叶远闲一挑眉,他没想到能从这两个衙役口中听到「术法」二字。虽然惊讶但叶远闲神色并未表现出来,只沉吟着要怎么回话。
倒是张姓衙役见着他的沉默出了声,声音低沉一听就是不常说话的:叶兄弟不必多思,我家大人对术士一向礼遇,并不会有什么麻烦。
对对对!徐姓衙役连连点头:何况这案子里你本就是苦主,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叶远闲从他们言语中听出了对「术士」不一样的崇敬,就像是小说里听到那些名门正派的大侠的名头似的。
这种感觉颇为新奇,同时叶远闲也大概了解到如今这个时空里术士的地位肯定不低,至少要比他穿越前的古代历史上好很多。
不过这「术士」究竟是不是他想的「修士」,就还需要仔细了解一番才行。
叶远闲低头敛下眼底的思绪,对着两位衙役歉然一笑道:倒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这地方山清水秀颇合我意..罢了,两位大人请。
说着抬起双手掐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
两位衙役听着他的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八成是这位术士看上了游落村这个好地方所以伪装成普通人在这里隐居,却不料被人恶意陷害而不得不出手将人控住。
徐衙役立刻在心里哀叹起来: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哟!
一套极其繁复的手决打完,虽然累极但始终无法休息所以不得不以怪异姿势站立着的刘铁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猛的瘫倒在地,一下就压断了好几根包谷青苗。
徐衙役立刻上前两步将刘铁柱瘫软在地上的手往后一个反剪,顺势从脚上扯下一根绳子三两下就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刘铁柱就以面朝下,双手双脚被绑在后头四肢朝天的姿势绑的死死的,他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张衙役一手拽下他的鞋子往之前发现的脚印处一比,大小刚刚合适。再看鞋底的印记,横竖的针脚都和印记十分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由此可以断定,毁了这些长势良好的青苗的人就是刘铁柱无疑。
得了结论,徐衙役大声呵斥一声:大胆刘铁柱,你夜半三更毁人青苗,如今证据确凿,你认是不认?
刘铁柱被这声吆喝吓的一个激灵,原本就昏昏沉沉的思绪被这么一吼反倒清明了几分,立刻梗着脖子大声叫冤冤枉啊大人,小人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人当真什么都不知啊。
周围的人纷纷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好笑,这话就是骗三岁小孩都不信,这刘铁柱竟然还敢说出来骗衙役。
果然,两个衙役一听他这话就瞪大了眼睛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在这儿哄谁呢?跟我往衙门里走,非得好好关你几天不可。
刘铁柱身体本来就疲软,被这么一踹冷不防杵到了泥地里,当下就晕三倒四,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自家不成器的亲戚就要被两位衙役带走,那辈分大的老人不得不站出来求情:大人,这事是刘铁柱不对,他毁人青苗罪大恶极,但请大人看在他家还有个瘸腿瞎眼的老人要供养的面上暂且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徐衙役一声斥责道:你可知这青苗长这么大有多不容易吗?乐康县几十个村子里种的包谷苗子都不如这地里的好,他这一拔,毁了有七八分地的苗子,少说得有四五百斤的粮食,谁来赔这银钱?
更别说这批包谷是直接在县里挂了名的,县太爷都时不时要问上一问,如今倒好,你让我们如何给县太爷交代?
众人这才惊觉一直以来他们都忘了极其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青苗原本就不是寻常的庄稼,而是当今圣上发了圣旨、县太爷派着衙役亲自送过来试种的包谷苗子。
毁了这些苗子不止毁了谢家这一个月来的忙碌耕种和他们前半年的收成,更是毁了他们整个游落村的未来。
想想包谷成熟后其他村子都交上了足够量的种子,唯有他们游落村迟迟完不成任务而被县太爷责骂,说不定还会落个惩罚。
游落村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这可是关乎他们全村的大事,绝对不能让刘铁柱一个人的罪过害了他们全村的人。
思及此处,就连最开始求情的那个老人也没了话说,他要是为刘铁柱求了情而害了村里人怎么办?他自己也有子子孙孙,刘铁柱再亲也不是他家血脉,怎么能跟自己生的相比呢?
众人一阵沉默,两个衙役三两下就扯着刘铁柱来到田埂之上,随即客气地对叶远闲道:叶兄弟,案子已经了结清楚,劳烦你要跟我们去一趟镇上签字画押。
多谢两位。叶远闲拱了拱手,傻子懵懂,这趟必须得他去才行别人不好代替。
对了,徐衙役看着远处地里绿油壮实的包谷苗子再看看脚下已经彻底晒干了的青苗,可惜之色毫不掩饰。
你把这包谷种的很好,看样子等不到夏末就有大收获,到时候你要留出一批种子来交给县里,可不要随意卖予他人。
我知了。叶远闲点头。
那张姓衙役欲言又止,见叶远闲始终那副沉稳的模样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地里若有重苗可试着分出一株移栽到这里,总不能让地荒了去。
重苗,指的是耕种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一次种下两粒种子,而两粒种子都发芽长大的苗子。
一般在青苗长到半尺高的时候庄稼人就会留下较大的一株苗子、拔掉小苗子不让它吸取大苗的养分。
这样一来不再能提高产量,还不过度浪费地里的肥力。
只是谢家地里的包谷苗子都已经齐膝盖深,即便有重苗那也都早早处理了,哪里还能够七八分这么大的空地栽种?
张衙役说完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妥,他只是可惜。内心里他还是希望叶远闲这个「术士」能有几分手段将这些青苗救上一救,毕竟如今战乱刚结束,不少百姓还填不饱肚子。
罢了,张衙役冲着叶远闲笑笑:苗子都长这么大了,重苗也是不多,我..
不等他说完就见叶远闲露出释然的神色:不瞒两位大人,我也是头一次种包谷,怕出意外我特意在院子里育了二分地的苗子,如今只有一尺来高,正是可以栽种的时候。虽然数量不够,但能补一些损失就少上一分,权当尽力了。
张衙役眼睛一亮:好好,叶兄弟此举大善。等回了衙门里,我就向县老爷禀告你,让他好好赏你。
众人听见张衙役这话不由得生出艳羡之色,能得县太爷的赏赐,那可是极大的好处呢。
在场的唯独村长一人神色不愉,看着即将昏迷过去的刘铁柱不放。
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徐、张两位衙役领着刘铁柱准备离开村子,一直紧张注意着刘铁柱的村长神色略微缓和下来。
不等他彻底松一口气,就见不远处叶远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村长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叶远闲指尖轻轻一动,蔫了吧唧的刘铁柱突然像受到刺激一样使劲挣扎,嘴里大喊着:放开我,我不要去衙门。
村长救我,村长救救我啊。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来拔怪种家的青苗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村长。
刘铁柱嚎啕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村子,众人被他的话语惊吓到,纷纷询问:怎么会是村长指使他的?刘铁柱该不会是疯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栽赃给村长吗?
而村长的脸色此时已经黑成了锅底,脸上满是愤怒:刘铁柱,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晒糊涂了?你不管你的老爹了吗?
刘铁柱闻言一怔愣,然后像是破罐子破摔道:村长分明是你昨天说要我去拔青苗的,还说只要拔了青苗就给我五百文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两个衙役眼见着事情都结束了,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刚进村时村长的有意隐瞒,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思量一番后,徐衙役冲着村长咧嘴一笑:这贼子怕是想脱罪想疯了,不过按着县里的规矩,还请村长跟我们走一趟。等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就放村长回来。
语气虽然和和气气,但那明里暗里的意思却是不容反驳。
刘铁柱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都是:村长指使他的之类的话,周围人议论纷纷,看向村长的眼神满是探究。
有的人干脆直接转身就走,不再躺这一趟浑水。有的则继续站在那里看热闹。
见两个衙役态度坚决,村长神色还算正常道:于情于理我都该跑这一趟,还请两位衙役稍等,我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谢谢宝儿们的浇灌和评论,大家晚安!
第24章
善了
村长一声不吭的往家里走,他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从这件事情里脱身。
两个衙役刚才只说将刘铁柱关上几天,听着仿佛只受些皮肉之苦就行,不像有什么大罪的样子,然而只有年老的那一辈人和村长自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四十多年前,敌戎还未来犯,北面的一个县里有人恨同村一人抢了他说亲的姑娘,这人一气之下就放火烧了对方的二亩麦田,结果就被官府抓了起来,落了个抄家流放边关的下场。
而这衙役所说的关几天只是为了稳定刘铁柱而已,毕竟刘铁柱以为自己犯的事情不大,反抗少些,他们抓人也轻松很多。
而且衙役说的也不是谎话,在牢里关押的日子本就没几天,等判了刑,自然就不在牢里住了。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和衙役打了小半辈子交道的村长如何会不清楚?
他只是没想到刘铁柱这么不中用,折腾了一晚上才毁了那么屁大点地的苗子。
要是都毁了..村长按耐下心底逐渐蔓延的思绪,心里仔细盘算着到了衙门里为自己辩驳的言语。反正只要他无事,只要谢家人还在游落村赖着不走,他总能找到机会。
至于刘铁柱,他平日里一向没有正形、满口谎言,二杆子的名号连镇上的人们都知晓,村长自认官府不会相信他的话。
更何况刘铁柱手里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确实是他指使的,又能奈他如何?
村长媳妇正在院子里翻自家晒的笋干,见村长脸色阴沉便询问:这是咋的啦?衙役给你脸色看了?
少说话。村长狠狠的瞪了自家婆娘一眼,转身去了屋里。
依旧是那个藏着银子的暗阁,村长毫不心疼地拿了足足二两银子出来,即便他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可少不了要打点几分。
村长媳妇被瞪的有些气恼,又听见自家屋里的动静忙不跌的跑了进去,正好看见村长把白花花的银子往自己怀里揣,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脸色迅速涨红,活像是有人剜了她的命根子似的。
老不死的,你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过些日子孩子们都要回来,这是留给他们的。
滚开!村长恶狠狠的将自家婆娘拽倒在炕边,嘴里喷出的唾沫溅到她脸上:我快连命都没了,你还在心疼你的银子。我死了,谁给你挣这么多银子去?
说完就随手扯下搭在竹竿上的衣服不管不顾的大步往出走,直到出了大门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相比之下谢家的氛围就要好很多,叶远闲和傻子换上了新衣服,牵着大黑不紧不慢的走着,那副惬意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去踏青。
两人一马走的不慢,出了游落村不远就赶上了押送着刘铁柱的两个衙役。
刘铁柱被困了一晚上,又累又饿,身体的自然反应也没能解决,这会儿着实憋不住了只好求爷爷一般让两个衙役给他松了一只手上的绳子,好让他方便。
两个衙役在树林的遮挡下乘凉,张衙役手里牵着绑刘铁柱的绳子,为了防止刘铁柱逃跑,绳子的一头还紧紧别在张衙役的腰间。
这样的严防死守不是没有道理的,刘铁柱尿急是真,想找借口逃走也是真。只是他都在那里半天也没能解开绑在脚上脖子上的绳子,只好不甘不愿的磨蹭回来。
三人正准备继续走,就见有人在后头吆喝,两个衙役一回头就见一匹高大威武的黑马慢慢走来,马后车架上坐着的正是冲他们吆喝的傻子。
徐衙役眼睛一亮就往回走了几步迎上大黑马,十分珍惜的伸手摸了摸马儿:叶兄弟,这马不错。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叶远闲含笑:正是,路途遥远,两位大人不妨先上车歇歇,喝口茶水。
两个衙役略一思忖就干脆的上了马车,这几日的天气,大中午正是燥热的时候,他们也着实累了。
马车里头别有洞天,四个人坐在里头也不算拥挤。叶远闲从茶壶里倒了凉茶出来:二位大人请。
温热的茶水正是解渴的时候,两个衙役也没客气,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水下肚不过一息,两人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燥热烦闷之感一扫而空。
徐衙役大笑一声:好茶,多谢叶兄弟。
叶远闲颔首,没有多言。
倒是张衙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直往傻子身上看,偶尔还露出疑惑和遗憾交织的神色。
傻子心子纯稚耿直,被他眼神看的不舒服就直接反问:你看着我做甚?我有媳妇,远闲比你好看一万倍,你莫要再看着我了。
这话一出,马车里两个衙役先是尴尬无声,随后徐衙役就乐不可支的捧腹大笑起来:哈哈,老张你、你也要有今天。笑死我了!
叶远闲失笑,伸手将傻子往自己身边搂了搂,无声的安慰傻子,给予他支持。
张衙役本就话少,如今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摸摸鼻子后低头不语。
倒是那徐衙役笑够了后转而问叶远闲:这谢兄弟是从哪个战场上退下来的叶兄弟可知道?
叶远闲摇头:我来此地时日尚短,见着他时便已然是这副模样,故而并不知晓。
那倒是可惜了。徐衙役长叹一声,神色带上几分复杂:说句实话,谢兄弟偶尔流露出的感觉,很像我们要找的人。
说完不等叶远闲反应,他又迅速恢复了原样:罢了罢了,我总觉得你二人与我们投缘,等这件事情过了,我请你们吃酒。
叶远闲含笑应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衙役轻笑一声后将身体探出马车去看跟在马车后面的刘铁柱,见他走得拖沓又忍不住呵斥一句。
而一旁的叶远闲始终垂着眼皮,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他眼底的思绪,使人看不清楚他此时的神色。
坐在马车上喝着茶水乘着凉,时不时的同旁边的人扯上几句闲话,时间就过得快了很多,很快走到去镇上的大道上。
一路走来两个衙役很有分寸,他们之间闲聊很多,但没有一句是涉及到今天的案子上,全都是天南地北、鬼怪趣闻,说的尽兴的很。
直到离镇上还有一里多地,徐衙役和张衙役同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对叶远闲道:我二人到这里就先下车了,免得叫那长舌之辈看了去。你我性情虽然坦荡无私,但人言可畏,说不得就要给你我惹些麻烦。
叶远闲了然:两位大人请。
两个衙役连推带扯将已经累得跟条死狗一样的刘铁柱牵着,朝着二人摆摆手后率先向前走去。
叶远闲则和傻子喊停了大黑马,直到路口处看不到两个衙役的身影,才又晃晃悠悠的走起来。
焞焞,叶远闲若有所思: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退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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