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其他人仍在寻欢作乐,不剩下几个清明的,海瑶低头俯视着唯一站着的殷朔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殷朔望闻言眼神一暗,因着醉意他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朦胧,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伸手往那纱帐抓去。
那张妩媚妖艳的面庞就在纱帐之后,指尖只要轻轻一触,就能贴上她的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轻柔的吐息,一瞬间的错觉,似乎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王座的阻隔。
伺候在边上的宫人皆是大惊,太子殿下竟敢如此大不敬地去挑玉莘娘娘的纱帘,可玉莘娘娘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他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阻止。
就在殷朔望即将挑开纱帘的时候,他终是停下了手,与海瑶隔着纱帘对视了许久,才轻笑一声道:“娘娘,还差我一杯酒。”
“哦?是我忘了。”海瑶站起身亲自撩开了纱帘,对上殷朔望漆黑却埋藏着幽火的眸子,朝边上招了招手。
宫人连忙将酒杯递上,海瑶端在自己面前垂眸看了一阵,才扬了扬首示意殷朔望接过。
可殷朔望似乎极不满意她的态度,又气势汹汹地踏上了一级台阶,竟是站到了王座之下,朗声道:“娘娘代百姓、代父王敬我,却唯独自己没有敬。”
他的声音引来了殿中众人的目光,却完全没有在意,眼中只有海瑶。
而海瑶此时不得不仰头看着他,她心中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之意,这是从见到殷朔望第一日便有的压迫感,这个男人犹如蛰伏的野兽,如今羽翼丰满,仇恨与野心驱使他咬断任何猎物的脖颈。
海瑶定了定心神,展颜一笑,柔声道:“玉莘敬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享人间极致之权利。”
这话中之意再是明显不过,殷朔望抿着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松了松,他不等海瑶将酒递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夺过了酒杯,将那杯满载着他权欲的美酒一饮而尽。
海瑶现下终是能肯定,殷朔望心中的执念欲望就在这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他才不会想回去当什么劳什子道士,也更不可能对荥阳王俯首称臣,他心底想要的一直都是她身后的王座。
或许他愿意两头讨好,不过是顾忌着师门道义,如今形势扭转,荥阳退兵幽王病重,他便不用再虚与委蛇,也不必再隐藏自己的野心。
甚至不仅仅去图谋那王座......
海瑶也曾想过,那一场大火承载着的不仅是恨意,还有殷朔望自己也不明白的嫉妒,或许殷朔望对玉莘的感情并非简单的仇恨与利用。若是如此,何不直接顺水推舟完成了攻略任务?
可她后来一想,她要的是灵与肉,可不敢赌玉莘在殷朔望心中有几斤几两,等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说不好又会想要她的性命。
她飞快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之后的计划,将算计深深藏在了眼底,只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再次退到了纱帘之后。
殷朔望眸中闪烁的幽光黯淡了下来,那冲人的醉意涌上心头,让他的脚步有些轻浮,不得不扶着柱子稳住身体。
为了扫去这醉意,他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静心,想要再次清明过来。
他感觉自己犹如飘荡在河流中的落叶,起起伏伏不知该往何处,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琵琶声,将他的思绪带回了许多年前。
第46章 亡国祸水琵琶精
他刚从猎场急匆匆地奔回皇城, 生怕耽误了要去给玉莘娘娘请安学琴的时辰。宽广华丽的宫殿中似乎空无一人,他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不及换一身更体面的衣服, 正了正衣襟就入了殿中。
这处宫殿极是雅致, 山峦湖水错落,珠光宝石辉映, 而他越往深处走, 便越能听清那摄人心魄的琵琶声。
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绕过一处宫墙后,便见到了玉莘的娉婷身影,她坐在玉台之上怀抱着玉琵琶, 微微侧着脸, 一头黑发垂落,将白皙的面庞衬得更是明媚。
玉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抬头看了他一眼, 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她的脸上,那双美目如有盈盈波光,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给娘娘请安。”殷朔望连忙躬身行礼。
玉莘没有说话, 只用眼神示意他上前入座。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玉莘,殷朔望感觉越是手足无措, 他是从小尊贵无比的太子, 什么样震撼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美人美景没有见过, 可每一次见到玉莘都免不了一番紧张。
或许是玉莘娘娘对他太过温柔, 不像他母亲与舅舅那般严厉, 也不像父王那般轻视。
起初, 父王要他跟这个新纳的宠妃学琵琶他极是抵触,甚至觉得这是在折辱母亲,于是他存心要给玉莘一个下马威,不仅傲慢至极,还在弹奏琵琶之时想将那玉琵琶摔碎。
那时他弹了几下就没了耐心,沉着脸对玉莘道:“我的琵琶不如你的好,将你的给我!”
玉莘灵动的眸子微微一愣,有些不舍地将玉琵琶递了出去。
殷朔望得意一笑,一把就将玉琵琶抱入怀中,那琵琶入手温润清凉,不禁让人感慨定是珍品,要是这样碎了还真有些可惜。
可他也就这么想了一瞬,又被要出一口恶气的心思压下,抱着那玉琵琶随意拨弄,想将那琵琶弦给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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