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似乎察觉到了姜云瑶眼底的嫌弃,脚步顿了顿,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番。
他身上虽然穿着夜行衣,但也是为了夜行方便,不容易被人发现,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之前几次他不也是这幅打扮来的么?
为何今日姜云瑶看着他的眼神格外嫌弃和不耐烦?
魏九心下不解,下意识的就紧张了起来。
在姜云瑶的视线压力下,他都没敢落座,只快速把自己得到的信告知了盛知衡。
“主子说了,得知盛公子得了县试案首,他也看过您县试的卷子了,觉得您是有才之士。”
魏九说到这顿了顿,盛知衡心下突然涌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面色微微一变。
魏九却像是没察觉到异样似的,淡定的继续往下说道。
“小殿下眼下还小,所需要学的东西不多。盛公子目前完全能胜任教导小殿下习字念书的重任。”
魏九说着,把身上背着的包裹解下,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小殿下以前学过的书籍,和正在学的书籍,我都带来了。麻烦您了。”
魏九说完,都不敢看盛知衡黑了的脸,招呼都没敢打,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盛知衡看着他慌不择路,跳上墙头还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下来的背影,生生被气笑了。
姜云瑶的瞌睡和神经疲乏都瞬间被魏九方才的那番话惊飞了。
她缓了缓神,感觉自己生锈的脑袋缓慢转动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
姜云瑶缓缓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手指着房门的方向。
“这就把麻烦丢给你了?这也太不靠谱——唔唔唔!”
姜云瑶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眼疾手快的盛知衡捂住了嘴边。
“小祖宗,什么话都是能往外说的吗?”
盛知衡哭笑不得,原本心中被魏九激起的怒气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妄议圣上,可是要被杀头的罪名,快咽回去。”
虽然盛知衡清楚的知道,眼下祁昱霖兄妹还在他们手上呢。
就算姜云瑶口无遮拦的话传到了那位的耳朵了,对方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但也只是暂时罢了,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姜云瑶气鼓鼓的把话咽了回去,但眼底却依旧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小火苗都快窜出来了。
盛知衡除了刚听到魏九那番话时,震惊到内心突然涌出来的“荒唐”二字。
冷静下来后,他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蹊跷。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能把一双儿女历尽千辛万苦的送出危机四伏的皇宫,全是出自拳拳父爱之心。
这样的一位父亲,能对自己的亲儿子,未来的国之储君教育问题如此儿戏么?
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盛知衡这么想着,就打开了魏九丢下的那个包裹。
果然不出盛知衡所料,包裹里放着的除了一摞书外,还有一封信。
盛知衡抖开信纸看了一遍,面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全部看完后,他沉着脸,捏着信纸凑上燃烧的蜡烛点燃,把那封信烧成了灰烬。
“信上写了什么?”
姜云瑶惊讶的看着盛知衡的举动,却没打断。
等盛知衡把信烧干净了,她才奇怪的上前询问。
“谁写的?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孟大儒。”
盛知衡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孟大儒?
姜云瑶有些意外。
但转念想想,好像也不难理解。
孟青玄送来的那封帮盛知衡解决科举问题的推介信,就是孟大儒写的。
观孟大儒所行之事和孟青玄等人的态度,很明显孟大儒是保皇党,坚定站在皇帝那一边的人。
借着给小太子殿下送书的机会,他递封信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不知他这信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会让盛知衡看完之后脸色这般难看。
盛知衡平复了一下呼吸,等冷静下来后,才给姜云瑶概括了一番信上的内容。
“不是他们不想给小殿下找先生来,是朝堂上的局势太严峻。保皇党的所有大臣,一举一动都被外戚一党紧紧盯着。”
皇帝费尽千辛万苦,损失了多少亲卫才终于把一双儿女送出盛京。
若是因为给儿子找个先生的缘故,被外戚一党发现太子殿下踪迹的话,之前为此做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不是皇帝不重视小太子殿下,反而是太重视了,才不能有分毫的差错。
为了能保护好祁昱霖两兄妹,魏九等人奔波忙碌,特地建立了一条从丹阳县直通皇帝手中的,传递消息的通道。
这也是为何这个消息递出去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了回信的原因。
否则路途遥远,没有别的通讯手段,相隔如此之远的两地想要交换信息实在太过困难。
“原本太后和太皇太后挑中裕王,就是觉着他好拿捏。可惜裕王不愿意当个任由她们摆布的傀儡。眼见着陛下不受控,她们怕是图穷匕见,要撕破脸了。”
祁月国没有不许议论皇室和国事的规定,坊间民间都能随意谈论。
但盛知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面上寒霜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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