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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 第77节

    她说着话,往左右递了个眼色,便有宫娥请了长公主与姜释云、苏元善出去净手吃点心,花园子里就只留了太娘娘与乘月两人。
    太后娘娘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听芳菱这般说,便来了点儿兴致,说了一声好,倚靠在了枕上。
    锣鼓声起,戏台子上忽得跳上来一个女儿家,头上戴了弯弯如月的帽子,中段是颜色鲜焕的花朵图案,帽顶一圈雪白,一旁垂了雪白的穗子,那女儿家一摇一动,穗子便如落雪垂落在肩头。
    那女儿家遮了半面,一双眼睛极其灵动,跳上台,就脆生生地吆喝了一声。
    她唱了一小段洱源情歌,声音清清亮亮,有别于中原曲调的迂回婉转,大理国的少女只将热烈的情意藏在听不懂的大理话里。
    听不懂,却没来由地叫台下人红了眼睛。
    皇太后哪里瞧不出来她是谁,她不是心胸狭窄的女子,皇儿又声泪俱下地同她说了一晚,厉厉又换了彩衣上台娱亲,在铁石心肠之人,恐怕都要动摇。
    段柔蓝唱了三五句,后头的笙箫还未停,便见太后娘娘在台下向她招了招手,心中喜背参半,也不叫人扶,两步跃下戏台子,走到了太后娘娘的身边儿。
    乘月没想到自家娘亲这般会唱,喜的眉开眼笑,给阿娘腾了个位置,把她推在了太后娘娘身边。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她良久才问道:“哀家听说你为兔儿挡了一箭,昏迷了不少日子,如今可还疼?”
    段柔蓝闻言同自家女儿对看了一眼,旋即眼睛里就多了几分动容,她点着头,哽咽地应了一声好多了。
    “母后,从前是我任性,往后再不会了。”
    太后不是个狠心人,听她这般说,只拉过她的手,又道,“你母亲十年前病逝了,哀家真真切切地难过了一场,心里直想着我厉厉命苦啊,万没料到如今你竟回来了,倒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提到故去的母亲,段柔蓝的眼泪便止不住了,雪兔就为她拭泪,偎在阿娘的肩头。
    “……祖母,阿娘,你们别总提陈年旧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太娘娘说是啊,“那时候皇帝同你总是吵吵闹闹的,我看他老跟墙角坐着哭,瞧着也可怜,他是个不爱同母亲开口的,哀家同你常见,才会多说你几句,现下想来,你心绪不好,也有哀家的缘故。”
    段柔蓝就觉得很歉疚,只摇了摇头说没有,“两个人吵架没有一个人的错,他不对,我也不对,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儿媳也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小女儿了,往后我好好的……”
    太后此时心里的郁结好多了,也不困了,只抹了抹泪水道:“你方才唱的叽里咕噜的,可是大理话?都说些什么呢?哀家听着看着,只觉得心酸酸的又有些甜,可是专唱给哀家听的?”
    段柔蓝哦了一声,面上划过几分不自然的笑,道:“自然是。这首歌儿,是大理城有名的想娘曲。母后就是我的阿娘,我唱的时候想着我娘,想着母后,自然就情深意切了。”
    太后喜不自禁,她本就是信哄的人,一个小雪兔成日里把她哄的高高兴兴的,再来一个段柔蓝哄着她,往后的日子真是美滋滋。
    太娘娘同段柔蓝、雪兔娘三个一聊就聊了大半夜,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太娘娘就困了,乘月冲着阿娘眨眨眼睛,陪着祖母回正殿去。
    段柔蓝哄好了太娘娘,心里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在罗汉床上倚靠着阖眼休息。
    忽的后头有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段柔蓝一睁眼,皇帝就坐在了她的身旁,把她的腿搬到了自己的腿上,为她捏捏。
    “……你给母后唱的那歌,朕怎么在蝴蝶会上听过?”
    皇帝若有所思,“分明是求偶的歌儿,怎么能是什么想娘曲?好啊段厉厉,你竟敢欺骗皇太后。”
    “你去告发我啊……”段柔蓝洋洋得意,往皇帝的身边挪了挪,把手支在了他的耳边,轻声唱了一句阿哥哥。
    “……早上随我不少想,晚上随我想的多(1),阿伊哟我的阿哥哥……”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一直钻进了皇帝的心里,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把段柔蓝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的耳边道:“事关重大,朕要亲自审。”
    说着,拥着她上了辇车,一路往自己的寝殿去了。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洱源情歌》歌词
    宝宝们,还有一两章就正文完结啦,番外大家都想看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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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万事胜意
    这一年的冬至节又下起了雪, 十六岁的公主坐在花枝间瞧月亮。
    枝头开的是蜡梅,孤直的枝干上缀着一颗颗玲珑可爱的骨朵,仙骨亦有天香。
    饶是公主身形纤细, 可云遮还是担心那枝干要被压断,叫人在下头围了一圈护着。
    乘月就很不乐意, 叫宫娥内侍们自个儿玩去, “是酒牌不好玩儿, 还是桂花酒不好喝?快别看着我了,再不走收你们赏钱了啊!”
    云遮好气又好笑。
    公主晚间给宫人发赏钱,发了可不老少, 一整个凤姿宫都喜气洋洋的。
    可公主自己, 却不是那么的高兴。
    乘月坐在枝桠上, 背看着树干, 仰头看着细如发簪的月亮, 不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莽贼都去瀚海喂鸭子了, 顾景星也没什么仗可以打了, 谁料又被爹爹派去了琼州海峡打海贼——云遮, 算着时间该回来了吧?”
    云遮掐指算了算, 笑着道:“驸马十一月初六出发回京, 今儿是十一月二十九,前儿的奏报说是到冀州了, 说不得今日就到了, 那还不快么?”
    乘月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顾景星一去大半年, 连元善的婚仪都没赶上, 好没意思。
    最重要的是, 她太想他了呀。
    都怪爹爹, 宁死都要把她初降的日子定在十八岁生辰之后, 若非如此,这次去琼州她不就可以一同去了吗?
    听说琼州是仙境,是神仙的洞府,那里有大如石头的椰子果,还有甘甜清香的永兴荔枝,大海犹如碧蓝的水晶宝石,点缀在清风白云下,美的犹如幻境。
    骁勇善战有如顾景星,一定能把海寇打回老家去!
    哼,说什么镇国公主无所不能,都是骗人的!她也去北境历练过,也领过兵啊,为何不让她去?
    真不公平,如今哥哥同嫂嫂出双入对,阿娘爹爹秤不离□□,就连御河上的绿头鸭,都翅膀牵着翅膀,脚蹼在水下偷偷拉扯,一整个宫城只她一个孤单单!
    她越想越伤心,双手捂上了眼睛生闷气。
    起先云遮还抬手拍拍她的背,哄上几句,乘月却不依,扭过头把额头抵着枝干闭眼哼哼着哭。
    后来云遮就不说话了,许是看惯了公主无常的情绪,便也听之任之,可乘月却越想,小暴脾气就越升越高,握着拳头睁开了眼睛,气呼呼地说道:“我要去找爹爹理论去!”
    她刚想从枝头跳下来,忽有清俊一人矮身从树下走过,站定在乘月的眼前,接着伸开了双手,环住她的膝弯,一个用劲儿就把她从枝干上抱了下来。
    其实这一下对于乘月而言实在很快,不过一眨眼,自己就被抱在了他的怀里,小小的惊吓过后,她低头看他,顾景星安然地仰头看着她笑,极白的雪如飞玉,飘飘洒洒地落在他的周遭,他抱着她旋了一圈,脚下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仰成了弯弯的月,黑亮的瞳里有她,大头的小公主笑开,拿拳头轻锤他的肩头,接着搂住了他,笑着说再转一圈再转一圈。
    于是他又抱着她旋了好几圈,乘月就晕晕乎乎地笑,趴在顾景星的脖颈,向他讨饶。
    “可以停啦!”
    顾景星笑的眼眸飞星,脚步停住了,可惯力使他还在走动着,笑着仰头逗她:“叫哥哥。”
    旋转的速度停了下来,乘月笑倒在顾景星的肩头,再撑着他的肩膀看他,笑眼眨一眨。
    “一时要叫哥哥,一时又不要叫哥哥,你就是这么善变的吗?”
    顾景星笑着嗯了一声,轻轻地把她放下来,哪知小公主方才旋转的后遗症还在,落了地就找不着南北地踉跄了好几下。
    顾景星一把抓住了乘月的手臂,公主却就势一踮脚,双手向上环抱住了他的脖颈,一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肩窝,在他的耳畔小小地唤了一声哥哥。
    “你在琼州想我了吗?”
    他嗯了一声,心底是勾勾缠缠的想念,使他愈发箍紧了她,她乖乖地在他的肩头挨着,一会儿才转了头贴贴他的脸。
    “你的脸好凉啊——”她惊讶,再去摸他的背,才发现只薄薄一层衣衫,覆在他劲瘦的肌骨上,“怎会穿这么少?”
    顾景星这会儿才觉出来冷。
    他从琼州一路向南,昼夜行路,二十几日才进了帝京城,琼州天气晴暖,一路加衣却也因骑马身热,便只在衣衫外加了一层厚实的斗篷,进宫前解下了斗篷,径自入了宫见她。
    “不冷。”他抱紧了她,公主是小火炉,热热地抱着他,乘月却不依了,落下脚,牵着顾景星的手往宫里跑:“去加衣,跟我去见爹爹。”
    顾景星随着她一路进了凤姿宫,乘月宫里找不着男儿的衣衫,便叫人往东宫里取衣裳,又叫宫娥侍候着他去沐浴,没过一时,东宫的宫娥山樱捧了一叠厚实的衣裳过来,笑着向公主问礼:“太子妃殿下知道是公主殿下来为驸马讨衣裳,就命奴婢送了两件儿新做的常服来,驸马深量高些,可巧这两件儿是做长了的。”
    这两件儿衣裳一件是晴山蓝的常衫,一件是竹月色的夹棉服,都是簇新簇新的,做工很是精细。
    乘月笑着叫人打赏了山樱,“同嫂嫂说,明儿一道去后兔儿山烤肉吃去。”
    山樱谢过公主,笑着去了,乘月蹬蹬蹬跑进浴房,甫一推门,水雾气里清劲一人闪在了门后,乘月挥了挥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触碰到他紧实劲瘦肌骨的那一刻,顿觉很好摸,上上下下滑了好几下,方才停手,再一抬手,顾景星清透白皙的两颊飞了微红,不自然地清咳一声。
    都说美人出浴画面很香艳,没想到美男子出浴更销魂,他上身赤/裸着,壁垒分明的腰腹委实惑人,乘月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顾景星把公主手里的衣裳接过来,“公主不必扶我。”
    “都说美人出浴娇无力,我扶一扶你。”乘月紧张地又咽了一口口水。
    顾景星在水雾里轻笑,低头看她,“不至于无力,公主扶一扶自己。”
    乘月有点儿心虚,不自然地摸摸鼻尖儿,避开他的眼神,佯装若无其事,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也不是很好看嘛,好多刀疤……”
    顾景星一笑,在水雾气里凑近了她,在她的耳畔吐息:“不好看为什么咽口水?”
    他的气息清冽又暧昧,在乘月的耳垂轻抚着,乘月不敢看他,僵硬地歪了歪头。
    “我就是渴了……”
    她的话音还未及落地,嘴便被封上了,一份水润柔软覆住她的唇,轻吮了一息之后,便有一尾小鱼轻轻叩开她洁白的齿,旋即游移着裹住她的舌尖儿。
    她的双手撑在她的肩头,只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后仰,像是要软下去了,一只温柔的手便扶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扣向自己。
    水雾勾缠着发丝,氤氲出甜蜜的气息,好一时他才离开她的唇,鼻尖与鼻尖轻贴的距离,她含着烟水气的眸子里全是迷乱,偎进了他的怀里。
    顾景星换上了衣裳,俩人再去爹爹寝宫的路上,乘月还有点羞怯怯,同他在雪里牵手走,好一时才恢复了爽直可爱的劲头。
    “一时全权由我向爹爹陈情,你只在旁听着就好,我爹爹要打要骂我都承受着,怎么着你也是我的驸马,我都会护着你的。”
    顾景星唇边噙了笑,只将她的手攥紧,放在自己的斗篷下。
    “其实,我等的起。”
    “你等的起我不等不起啊,整个宫城里都是一对对的,连绿头小鸭都偷偷在水下牵手,我等不及了我要快些出降,同你在公主府的花架下亲亲。”
    顾景星不免扶额,笑着应了一声好,“绣球胡同里的公主府快要完工,我这回回来,便将栽树造景,花园水景都造起来。你的白嬢嬢在灯帽胡同里赁了一间木场,每日里都在打家具。”
    乘月说我知道,“我阿娘常常出宫去瞧,闲来无事就同白嬢嬢一道勾着手闲逛,我说要去,她们就说等打好了叫我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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