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法拉利在停车场停下，陆明时下了车，就见到自己那肉乎乎得跟一个面团的儿子，冲自己跑过来。
    本来还想着自己忙，丢舅舅这里让他玩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陆经年迈着大步走过去，看着儿子跑得飞快的步伐，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因为一路太过平静，导致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几乎要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但是滔滔记得啊！
    一见到爸爸，他就大声跟爸爸道。
    “爸爸，我妹妹回来了！”小男孩的眼睛特别特别亮，好像黑曜石一样，跟陆经年说话的时候，他神采飞扬，仿佛，那回来的就是他真的妹妹。
    陆经年有点儿恍惚感。
    他这会儿，似乎有了些真切的感觉。可是，又好像是在做梦。
    但为什么滔滔那么开心。
    而江琰……他是江妤的亲弟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吧……
    晚霞落下的光披在陆经年的肩头，他身上蓝色的衬衫，勾勒出他瘦削的腰身。他英俊的面容，露出了几分茫然。
    陆经年几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性格本就内敛，几年的风风雨雨，让他性格更加沉稳，也更加不会把自己的脆弱跟困惑轻易展现在人前。
    茫然不过片刻，眉眼便严肃起来。
    拉过滔滔的手，就往里而去。
    身后天际霞光变幻，越来越多的紫色漫了出来，夹在橙色之中，橙黄色的光从天空落下，落到了草地上落到了树叶上，落得满地都是。
    陆经年就在这满天满地的霞光中，往门口走去。
    而他们往门口走的时候，小小已经睡醒了。
    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姑娘见到客厅里无人，就往门口而去。天上霞光灿烂，好像斑斓的画布一般，尤其好看。
    小小很快看痴了去。
    看得久了，眼睛有些干涩，小小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落在走过来的陆经年眼里，就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没见到小小时，陆经年其实不是抱很大的期待的。他已经失望过难过过许多次，除了一开始听说的震撼，心底自然是没什么波澜的。
    可真真见到小小的面容，见到她与江妤那有许多分相似的面容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血缘的吸引力。
    小女孩的眼睛，最像江妤。
    他看着那双带着朦胧的眼睛，胸口，突然一阵阵的闷痛感传来。全身的血液，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凝固住了。他似乎听到关节响动的声音，这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从四肢五骸传来，让他目不能转，手脚也无法动弹。
    漆黑的深眸里，只有那一抹小小的影子。
    小小看到他，眼里也带下几分好奇。只不过，是一种探究陌生人的好奇。
    直到，滔滔往小小的方向冲去，散在风里的声音落入小小的耳中。
    “妹妹，你睡醒了！
    “爸爸来了！”
    爸爸……
    小小诧异地看着陆经年，已经懂得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词的小姑娘，瞳孔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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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滔滔先一步去抱住了妹妹。
    见到妹妹光着小脚丫，他还疑惑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呀。”
    “我睡醒，没人。”听到哥哥的话，小小鼓着腮帮子道。
    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往陆经年那里看去，眼里带着探究。
    陆经年同样看着她。
    虽然心里震撼，可他不敢贸然去抱，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做梦罢了。
    “我进去看看舅舅。”陆经年让自己尽量冷静理智，目光扫过小姑娘白里透红的面颊，就往里而去。
    滔滔奇怪地看了一眼爸爸。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抱妹妹，不过他也没当回事，领着小小先去穿鞋去了。
    “妹妹，你不要光着脚，要穿鞋，地上脏，冬天会很冷，会把脚丫子冻坏。夏天热，也会把脚烫坏。”
    滔滔边说着，边领着小小去穿鞋。
    一步步上楼的陆经年听着孩子们的声音，越往上走，心情越是沉重。
    他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们的孩子。不敢轻易相信，不敢轻易确定，所以，他还是先跟江琰沟通过，再说吧。
    江琰在楼上书房。
    正对着电脑，看着最近的股市变化。他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纯白色的衬衫，随意地穿在身上，带了点儿颓靡的感觉。他目光徐徐看着电脑上边的变化，但是又显得有些不在意。
    显然是对一切，都在掌控着。
    指甲的淡无血色，却显示了他这个人，身体很不好。
    放在窗口的绿萝正在被风吹着叶子，而书房外边，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了起来，像是扣在了江琰的心扉上。
    他抿了抿唇，脸色也正经几分。
    “进来。”
    房门被推开，陆经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双黑夜一般的眸子，落在了坐在书桌后面的江琰身上，薄唇轻启，问道:“怎么回事？”
    他来之前，也打电话问过江琰，但他并没有跟他多说，而是让他来再说。
    刚才周伯就说陆经年来了，没想到这么快上来。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想要着急找自己求证什么。
    江琰移动鼠标，切换了一下电脑页面后，这才徐徐解释。
    “我跟孩子做过亲缘鉴定，她很像我姐，年纪差不多，也是别人抱回来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带他去做鉴定。”
    江琰是江妤的亲弟弟，自然是不会骗他。
    但陆经年不想江妤再受任何打击，因此哪怕觉得自己这是对江琰不信任，仍旧是答应了。
    “好。”
    江琰苍白的手指离开了鼠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后，问道:“那如果孩子真的是你们的女儿，你打算带她出国？”
    陆经年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确认孩子的身份问题。他其实对江琰还是挺信任的，但是他不看到最后的结果，仍旧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们是从绝望的深渊淌过来的，如果有了希望，再陷入绝望，他都不知道江妤能不能挺住。
    “到时候再说。”陆经年目前只想证实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琰却非要揪着他考虑，一副为孩子着想的样子。
    “小小一直在国内成长，既然她回来了，那我姐在国内生活，应该好一些。我爸也挺想我姐的。”
    虽然父亲从小在感情上没怎么照顾他们，可是衣食住行，却是从来没短过他们的。姐姐那件事，虽然江琰也有怨气，可是看着父亲几年如一日自责，卑微的讨好样子，心冷如江琰，也有些心软。
    当然，他说这话，不过是不愿意承认，他也很想姐姐。
    “这件事我后面再跟你姐姐商量。”陆经年脑子里有些乱，现在想的是，如何跟孩子验dna的问题。
    他等会儿出去，直接抱着孩子去医院？
    江琰心底一阵失望，接着陆经年的话说:“我让周伯配合你，去验dna。他那里还有小小之前的头发跟指甲，应该足够了。”
    “好。”
    陆经年来一会儿又匆匆离开了。
    滔滔还没来得及再跟爸爸多说一句话，爸爸就走了，他不免有些怨念。正在教妹妹怎么玩飞行棋的他，见到舅舅从楼上下来，问道:“舅舅，我爸爸怎么又走了？”
    江琰眉目沉沉，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他有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了。”
    滔滔知道爸爸忙的，所以也没深究，又跑去教妹妹玩五子棋了。
    作为一个哥哥，教的对象又是三岁的妹妹，滔滔已经做好自己的妹妹可能不够聪明的准备了。
    可是教了一遍下来，怎么玩的要领，小小已经知道了，偶尔不懂的小地方，滔滔只要说一两句，她就清楚了。
    已经准备好耐心的滔滔见到妹妹学东西那么快，又开始夸奖了。
    “妹妹你真聪明！”
    “妹妹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宝宝。”
    兄妹两玩五子棋玩的很欢快，一直到吃完饭，还在继续玩。
    周伯过来看两个孩子的时候，滔滔对妹妹一点儿都不吝啬赞美，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道:“周爷爷，我觉得我妹妹比我哥有耐心多了，我哥每次陪我玩几局就不陪我玩了。”
    周伯表面笑眯眯的，实则在心里道:你哥从小就比你聪明，每次跟你玩你都输，你哥肯定不愿意跟你玩呀。
    小小这才刚学会，虽然偶尔赢，但输的时候多，小姑娘又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自然是愿意跟你玩呀。
    不过，小小低着头，嘟着小嘴，认认真真玩的样子，真的蛮可爱的。
    陆经年去了医院。
    最快也要两三天出结果，离开医院后的他，有些不知道去哪里。
    想了想，又开车往江琰那里去。
    进屋的时候，小姑娘趴在茶几边上，跟个子比他高许多的滔滔正在玩五子棋。
    小姑娘低着头，白白的小手似乎还有点儿伤痕，捏着棋子，放在棋盘上，眉眼专注，侧脸白皙稚嫩，专注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