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一声比一声激烈,吉祥和许连雅不约而同望向外头。
两条黑影拉开玻璃门闯进来,抡起手里的钢管,前一个朝吉祥去,后一个冲许连雅来。
吉祥拄着拐杖,本就行动不便,棍风袭来,躲得一个左支右绌。
许连雅记起先前准备的棒球棍就藏在柜台底下,她蹿进柜台,一手抄起球棍,一手扯过椅背上的毯子,嗖地盖追来的男人脸上。来者不善,她也顾不上讲理,双手执棒,挥了出去。许连雅比寻常女人多点力气,可准头不行,一棒过去也不知砸到了哪,男人只是闷闷哼声,没有倒下。
男人气急败坏扯开毛毯,嘴里骂骂咧咧,咬准许连雅劈过来。
斗力气许连雅占不了上风,她只好借着身形灵活东躲西藏,躲不过就格挡一下,男人硬是吃不到便宜,可遭殃的全是店里的东西,乒乒乓乓,混着萨摩耶的哀嚎,听得许连雅焦心又痛苦。
吉祥苦在这副残缺的躯体,加之瘦削力弱,不一会便如连根拔起的稻草人一般被掀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想来是脑袋挨了一棍,许连雅自顾不暇,连抽身报警的力气也没有,而只这么一分神,她肩膀吃了一棍,震得她球棒咣当脱手。
抡倒吉祥的男人放心地把她交给另一人处理,目标移到了货架上。
对付许连雅的男人趁机要往许连雅身上扑去,倒地的吉祥勉力撑起脑袋,使出最后的力气吼:“阿康,咬他!咬死他!”
他一张嘴,血流得更凶猛,夹在一字一字里喷出来。手也不敢歇着,怕阿康听不懂,颤颤巍巍地指向许连雅身边的恶徒。
“咬死他——!”
吉祥平素性格温和,尤其妻儿亡故、自己苟活下来后,更是带着几分自卑的懦弱,“咬死他”是他这辈子发出的最残忍的命令,就算这样的恶意反噬自己,他也觉得值了。
他不能让许医生受伤。吉祥牢记着赵晋扬的吩咐。“你晚上路过许医生的店,多帮我留意一下,有什么人来找她麻烦,马上通知我。”在他眼里,这位赵警官一身本事,如今却要拜托他这个残废帮忙盯梢,想来也是走投无路,这份信任,他拼了老命也要对得住。
这一间隙里,徒手应敌的许连雅又狼狈地挨了一棒,整个人被撞到破碎的货架上,背上火辣辣的一片。
阿康早从车斗蹦到门口,对着店里狂叫,这回像听懂了指令,甩开蹄子跳上去咬那人的小腿。
那人未料到畜生也来帮衬,啐了一口,正要动手,许连雅逮住机会左手抓过男人的右袖,受伤的右手忍痛抓他的前领,使出赵晋扬教过她的那招大外割,将男人狠狠摔倒在地。
阿康依旧在撕咬着男人的小腿,男人嗷嗷的救命声吸引了同伴,同伙的钢管刚要砸下,门口倏然钻进尖锐的呼声——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妈的!”站着的男人骂了一句,来不及辨别警报真假,搀起同伴往外逃。阿康依旧不松嘴,男人骂了一句“畜生死开”,一脚踹它肚子上。
隔壁窗帘店的老板娘穿着睡衣,战战兢兢在门口张望片刻,才踮着脚绕开玻璃碴子进来,嘴里又是哀叹又是安慰。
“哎哟……我的天……我听到又是狗叫又是砸东西就过来了……我的妈呀……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许连雅,“别怕别怕,我刚报警了……”
第59章 第三十四章
送到医院时,吉祥已经昏过去。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羸弱得如一颗断了根、将近枯萎的树,强风刮来便倒了。
来的路上许连雅的手一点一点恢复知觉,手指已能顺利收回,只是略为僵硬无力。
她问医生需不需要拍片,医生说能动的起来按理说没大碍,要是不放心他就开单。
许连雅想了想,嫌麻烦地说:“那不用了。”医生只给她开了些外用消淤血的烟酒。
被打过的地方像骨头被拆了一样,辣得发麻,背上撞到货架,擦出了凌乱的伤口,万幸都是些小伤。许连雅在清创室简单处理了。
吉祥还在抢救室,一个护士出来找到了她,问她是不是家属,需要签手术知情书。
“……不是。”许连雅如实回答。
“那你认不认识他的家属,帮忙联系一下。”护士争分夺秒地说。
“……不认识。”许连雅陷入迷茫。
护士没办法地皱了皱眉头,跑去挂号处隔着小窗口和里面人交谈了一会,里面人给她递出一张纸条。
“病人以前来过我们医院,登记过紧急联系人号码,我联系一下看看吧。”护士顺便跟她说,回到护士站打电话。
许连雅以前听赵晋扬提过,吉祥是一个人流浪来这边的,也不知能登记的紧急联系人是谁。她想岔了,也许那只是一个捏造的号码。
许连雅觉得不能白等,她拨下赵晋扬的电话——那些赌气和下定决心此刻就暂且搁一边吧。
电话占线。
许连雅又是一阵茫然,她最近经常脑筋转不过来,无端反应迟钝让她愈发焦躁。
护士打完电话过来,说家属联系上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许连雅从长椅上站起,问还有没她可以做的。
“不用,你就在这等着吧。”
许连雅又坐回椅子上,行动迟缓的感觉像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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