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就去打打下手，给老师做助手的，不是科学家。
    那也了不起，你瞧十里八乡的哪个能打下手。
    妈，那我上初中的事？
    孙叶趁热打铁，见孙妈在兴头上，这会她应该能同意了吧？
    果不其然，孙妈就矜持一会，干脆利落的同意了，孙妈同意了孙爸也没啥意见，暂时不上初中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是华国1975年，正值盛夏，屋前屋后的门全都敞开，一阵阵穿堂风吹过，屋里凉爽宜人。
    妈，我还没给老师说我考上初中了，我去跟人说一声。
    是该去，教你一场，这点基本礼数还是要有的。
    叶子，你等等，妈去摘几个桃子你带给刘教授。
    孙妈转身，去灶房拿根杆子，指着熟的桃子打下几个来，洗洗干净，装篮子里让孙叶带过去。
    四年前，孙叶无意中吃到了一个桃子，念念不忘，孙爸看孙叶念叨得紧，就去山上找一株野桃树移栽到院子里，也不知刘教授他们施了什么神奇的魔法，又酸又小的野桃变得又甜又大。
    孙妈平时看得紧，不让孙叶三兄妹摘了吃，这会大方一回，一摘就是十个，满满一大篮，拿块布盖着，免得路上沾了灰尘不好看。
    孙叶叹一口气，能看不能吃，可不馋得紧。
    妈，等我回来摘一个桃给我呗。
    行，今儿高兴，叶子有出息，给你一个。
    孙叶高兴了，兴奋的拎着篮子往知青点走去。
    知青点还是那副模样，人还是那么几个，孙叶已经很熟了，不用敲院子门直接推门进去。
    知青点翻修了三四回，屋顶毛草换了三四回，实在是下雨天太糟心，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盆子都不够接的。
    这个月是林教授值日，待在研究所。
    孙叶走到刘老师的房门口，单手拎着十个桃子，差不多得有五六斤，轻轻扣响刘老师的房门。
    屋内刘老师的正坐窗户边上入神地研读书本，桌上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各种实验数据。
    听到门响，推推老花镜，头也不抬地说道：门没关，自己进来。
    孙叶得到允许，才推门而入，刘教授看一眼是孙叶没说什么，继续演算。
    孙叶再一次打量刘老师的房间，就简陋两字可概括，一张床，一个半敞开的小小衣柜，依稀可见里面衣服没几件，一张掉漆严重的桌子，唯一的好处是桌面还算光滑，再加一把椅子就没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是这么朴素，可她问过老师这个问题，老师只是苦笑一下，语音怅惘，说他这条件都算不错的了。
    孙叶见桌上都是稿纸，就没把桃子放桌上，一时找不到地放，只得拎着。
    过了好一会儿，刘教授才皱着眉收拾桌面，孙叶心想：看来又是没有结果。
    这场景孙叶见了许多次，成功的时候少之又少。
    刘老师，这是院子里结的桃，看着差不多熟了，就摘来给你尝个鲜。
    孙叶把篮子放桌上，掀开盖着的蓝布头，一个个水灵灵的桃子映入刘教授眼帘。
    有心了。
    你去把这桃给人分一分。
    孙妈也是料到刘教授不会吃独食的性格，特意把知青点所有人的份额给摘了去。
    知青点算上知青一共有九个人，孙叶拿出多余的一个桃放桌子，又拎着篮子去送桃。
    走一圈回到屋子，篮子里还剩两个桃子，那是知青的，这个点，知青还在学校给学生上课，不在家。
    叶子，是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考上初中了。
    嗯嗯。
    刘教授丝毫不意外，要是孙叶来跟他说没考上他才意外，他刘超波的学生不至于初中都考不上。
    我和家里人商量了先不去上初中，等以后再参加一次小升考，才去念。
    孙叶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她能说服爸爸妈妈，却不一定能过老师这一关。
    谁知刘教授只是沉思一会儿，就点头赞同，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明天跟我一块去研究所。
    孙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她盼着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已经好久了，刘老师总算吐口一个准确的时间。
    行了，回家去吧。
    欸，谢谢老师！
    刘教授看着孙叶快要蹦起来的身影，好笑的摇摇头，真容易满足，这才哪到哪呢，还有的磨。转身啃着汁液甘甜的桃子，拿出纸张，继续研究如何破题。
    叶子，你等等，到林奶奶这来。
    林奶奶在房门口冲孙叶招招手，孙叶这才停下欢快的步伐，往林奶奶走来。
    叶子，来，林奶奶这还有点紫菜，我们几个吃不了多少，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回来叫你妈做个汤什么的，鲜！
    林奶奶，你留着自己吃吧。
    孙叶拒绝的，这东西是林奶奶儿子翻山越岭给寄过来的，想必林奶奶她们喜欢这一口，她就不夺人所好了。
    跟林奶奶还客气，让你拿着就拿着，要不然林奶奶可生气了。
    林奶奶态度强硬，直接把紫菜放孙叶拎着的篮子，推着孙叶就让她走。
    孙叶哭笑不得，只能接受了林奶奶的好意，农村就是这样的，你送我一把菜，我还一颗葱，关系情分就这么日益浓厚。
    孙叶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叶子，等等！
    孙叶转头一笑，见郭奶奶手里拿着一小把的大白兔奶糖。
    郭奶奶迈着小步伐走得飞快，还不等孙叶说什么，就扯过孙叶的口袋把奶糖一股脑的装兜里。
    孙叶只能一个劲的道谢，她这是赚了吗？几个桃换了许多好吃的，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孙叶默默把这些记心里，以后若是有机会，会报答他们的，心善之人该有好报，她不会叫她们失望。
    妈，我回来了！
    孙妈在扫院子，鸡溜出来了，把院子里拉得到处臭哄哄的，这会有工夫，赶紧给扫了。
    妈，这是林奶奶给的紫菜，兜里是郭奶奶给的奶糖。
    哎呀，你说她们这是干什么，给几个桃还拿这么好的东西，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啊。
    妈，你还不知道我，肯定有谢的了，我一开始还拒绝了的，可林奶奶就硬塞给我。
    孙叶嘟嘟嘴，拿起石桌上的桃就开始吃了起来。
    嗯，甜！好吃！
    妈，我明天要去研究所报到。
    真的？叶子真棒！
    第38章 翻红薯藤
    那当然, 老师亲自给我说的，还能有假？
    孙叶臭屁的扬起头, 也只有在孙妈面前她还点小女儿的娇态。
    孙妈见状, 曲手亲昵的刮刮孙叶的小鼻子，夸奖道：咱们叶子是顶顶聪明的！
    快到堂屋去歇着，外面日头大，当心把你皮肤给晒黑了。
    孙叶想说这点还阳光晒不黑的, 天生就是这样, 不过到底是依了孙妈的意思, 堂屋凉快点。
    叶子, 来烧火！
    孙叶才在堂屋凉快了不到十分钟, 孙妈又喊到，只能无奈起身，大夏天的烧火最是难受了, 又烤又热。
    孙叶把小板凳离灶口远远的，随便扔几根柴进去, 都满头大汗了，心想，这也不是要时时盯着, 就到门口透透风。
    一顿饭的功夫，孙妈和孙叶湿透了衣衫, 菜都是凉拌的, 这天热得没胃口，孙叶胡乱扒两口就不想吃了。
    至于孙叶带回来的紫菜被孙妈锁柜子里，这可是待客的体面东西, 哪能现在就弄来祸祸。
    叶子, 你今天下午没事, 就和我一块去翻翻红薯藤。
    孙妈边吃边说，她今儿的活是到南面山坡去翻藤，红薯尖摘点回来炒炒又是一道好菜。
    孙叶抬头，思考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孙森现在上高中，住在学校里，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至于孙林，这会在上初二，也是住校，镇上离这太远了，走路要两三个小时，队里也不是天天有牛车往返镇上，索性一块住校了，还有个照应。
    如今孙家只有孙爸、孙妈、孙叶在家，饭食都简单不少。
    孙爸要去修路，现在这路只够牛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大队里的意思是要扩宽，修整齐，来年好买一辆拖拉机，也有路走。
    下午阳光不那么烈，孙妈孙叶准备准备就出发了。
    一茶壶水是必须要带的，孙叶头上还戴着一顶孙爸编的草帽，防晒的，衣服也被孙妈给逼着穿了长袖的，武装整齐。
    孙妈拉上院门，母女俩人一块出发了。
    到目的地，一大片绿盈盈的红薯藤格外喜人，空气里没有一丝丝风，燥热，孙叶看着藤心头都要好在不少。
    孙妈把茶壶放阴凉处，就跟在地边上的大娘们打招呼。
    李大娘，来得挺早啊。
    也是刚来。
    哟，这是叶子吧，快，过来大娘看看。
    孙叶跟在孙妈后头，她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见到这些个大娘大婶了，能逮着你一顿说话的。
    孙妈侧过身子，完全露出身后的孙叶，孙叶硬着头皮上前，嘴角挂着标准的笑容。
    大娘好！
    孙叶几乎能感觉到这句话的艰难与僵硬，毫无感情可言。
    李大娘抬手摸摸孙叶戴着的草帽，原本是想摸摸头的。
    又低头仔细瞧瞧孙叶长相，啧啧赞叹出声：叶子她妈，你家娃是这个！
    说着还伸出大拇指，你看看这肌肤白的发光，这小脸小嘴，咋长得那么好。
    孙叶这会已经习惯麻木了，反正来个人都会逮着她的长相夸一顿，她这会就装低头害羞不说话就好了。
    孙妈听到后就笑着说：可能是随我吧！
    李大娘就点点头，是有这可能，秀珍年轻那会是长得不差，她家娃好看也是应该的。
    今天不是要上学吗？叶子咋没去上学啊？
    嗐，这不是叶子毕业了吗，今儿早上刚去领了试卷。
    毕业？叶子都念完小学了？
    孙妈点点头，可不是吗，叶子小小的一个仿佛昨天才背着包袱去上学呢。
    孙叶见没她什么事了，找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坐着看孙妈她们聊天。
    真的，孙叶不喜欢聊天，但她喜欢听别人聊天，可有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那要不要去上初中啊，叶子还这么小，你们忍心？
    李大娘这话问得委婉，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上得起学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多了去了，更何况考上初中了。
    叶子考上初中了，是一百分哩，那试卷上全是对的，老师说满镇上都没有超过一只手的。
    那可不得了，这娃儿聪明！聪明！
    孙妈笑得合不拢嘴，夸她孩子比夸她还让她高兴。
    不过还是略微矜持的说道：也没有，就一般般，可能是碰运气，碰运气！
    这就太虚伪了，孙叶算是知道孙妈为什么叫她翻红薯藤了，她不来，戏不好开腔。
    瞎说，你让别人也碰一个试试，考零鸭蛋的咋碰不上。
    那叶子九月份也要去上初中了，你们家是一门三初中生啊，了不得，了不得！
    这也是孩子们自己争气，咱们做父母的只能尽力支持。
    李大娘也是点点头，三个初中生，名声听起来是不错，可是哪钱啊粮啊也是哗啦啦的如流水般涌出去，压力大。
    大队长的铜锣声响起来，远远地就传来大队长的声音：开工了！开工了！
    孙叶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挨着孙妈旁边的一垄地干起活来。
    翻红薯藤要用力气，孙叶别的不多，力气那是足足的，总算有用到她的地方了。
    孙叶也不想太过出挑，就落后孙妈两三米的距离，孙妈见孙叶有数，就不提点让她慢点。
    自家人知自家事，要是让叶子全力开火，她都干不赢自个闺女。
    这红薯藤一根缠一根，参差交错，理到头确实难，有的长得嫩又多余的，就把它掐下来放身前围裙口袋里，这会大队是不管这些的，只要干好活。
    孙叶见周围的人都弯腰劳作，没人注意她，放开心念，她许久都没有和它们交流说话了呢。
    你们好啊。
    你好，你好。
    我是孙叶，你们在这里好不好啊？
    这里很好，阳光充足，我们能怀上好多好多儿子，它们再过一段时间会又大又甜，到时候你来我给你看看。
    怀上？
    孙叶哽住，这是什么新鲜词，咋这么不中听。
    就是，我头发长太多了，分掉了许多许多原本属于儿子的养分，别的薯也是，全缠绕在一块，扯得我头疼。
    你还有头？
    孙叶实在是太惊讶了，这红薯还有头这东西，她左想想右看看，也瞧不出它的头在哪。
    当然，我的头就在根的那里，我给你摸摸，我没有说谎。
    听得出来小红薯被孙叶怀疑有些不高兴了，孙叶连忙开口：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你别生气，好不好？
    好吧，你见识少，我原谅你了。
    这株红薯藤还挺傲娇的。
    我好喜欢你的，我叫你心肝宝贝好不好？
    孙叶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实在是一个稚嫩的娃娃音说这话太违和了，还心肝宝贝，想到这个词，孙叶心肝一颤。
    她蹲下来，心念传说着：小藤藤，谁教你说心肝宝贝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就是，就是有一天晚上，我旁边来了两个跟你一样的两脚兽，他们先是抱在一块，然后又互相吃嘴巴里的水，然后又滚到我身上，把我头发都压断了好几根
    停！停停！
    孙叶表示她的耳朵不干净了，她身前的这块地盘也有些不忍直视。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太突然了。
    我听到有一个两脚兽叫另一个两脚兽心肝宝贝，然后那个两脚兽很开心，我以为你也会是这样的。
    你叫我叶子就好。
    叶子？就是你们两脚兽称呼我头发的那个？
    嗯，是的。
    那我有许许多多的叶子了，我好高兴！
    孙叶笑不出来，谁能想到和它们说说话也能吃到一个瓜，也不知是谁。
    她并没有多少好奇心，男欢女爱她并不热衷，也不太理解。
    叶子，累了吧？累了就去歇歇。
    孙妈见孙叶已经停留原地许久不动，以为孙叶翻红薯藤不会使巧劲，累着了。
    孙叶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孙妈在和她说话，回道：不累，我就看见这叶子上有蚂蚱，还挺大的，看了一会。
    蚂蚱？哪呢？
    孙妈一听赶忙折回来，红薯地是有蚂蚱，抓了回来烤着吃香得很，她运气不好，都没有遇到。
    你知道哪有蚂蚱吗？小红薯。
    孙叶这才慌了，她就随口扯一个理由搪塞孙妈的，看来还是别乱说谎，翻车就抓瞎，还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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