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里尼作为普西临比大陆的中心国家，没有几位大魔法师守着的话，早就被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艾尔赛因分明该对这些比他清楚多了，竟然还能这样镇定自然地表演着温斯特子爵。厄尼斯特在这平静的举动之中有种诡异地被安抚的感觉，继而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和艾尔赛因如出一辙的刺激感。
    就好像踩着钢绳表演。分明一错步就是万劫不复，可仍旧乐此不疲。
    是疯子。
    厄尼斯特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心跳和艾尔赛因重叠了一拍。
    没错，是疯子。
    旁人厌恶风险，他却乐于冒险。
    该不理解的，可是厄尼斯特却觉得自己仿佛在此时此刻和艾尔赛因共感了。那种刺激的感觉仿佛正在他的血液中奔涌。就好像有什么原本隐藏着的东西被唤醒了。
    或许他也是个疯子？
    不、不完全正确。
    厄尼斯特模糊地觉得艾尔赛因有哪里是不一样的。但是他此时此刻想不出来。
    艾尔赛因不知道厄尼斯特的心思。他表面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随时可以发力。而那松松地摆在沙发上的手臂随时都可以扭断身侧之人的脖颈。就像动作优雅的花豹，看似闲适，实则随时准备着夺取猎物的生命。
    艾尔塞因的扮演很完美，珍妮斯完全没有怀疑面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温斯特子爵。她有些烦躁的语焉不详地开了口：马场的那批货没了，你准备怎么办？
    最近皇室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呵。珍妮斯把手上的红茶放回面前的茶几，用手托住了下巴，瞥了一眼正往外走的仆人，脸上烦闷的表情愈加不加掩饰。
    艾尔赛因坐了起来，坐得格外放纵，丝毫没有平日的优雅端正。他单手握起杯柄，侧着身子抿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那群家伙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好眼色了？嗤。
    这话说得满腹怨气，倒正和了珍妮斯的胃口。
    这是个表了态度的话，但和温斯特子爵的身份并不十分切合。
    厄尼斯特有些惊讶，不由得开始怀疑艾尔赛因是否和他一样，知道温斯特子爵在威尔逊家族中并不是十分受重视。
    艾尔赛因当然不知道威尔逊家族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毕竟一开始是从零开局，后来更是一直都在光明教会和学院里活动，就算对外界有所推测了解，也多是从日报和周围人的表现中知道的。对这些家族里面的各种阴私倒是了解不多。
    然而，虽然他对威尔逊家族内部的消息知之不多，但他清楚：若不是在这方面有志一同，以珍妮斯的性格又怎么会在脾气糟糕的「温斯特子爵」面前开口。她可没有乱说话的毛病。
    艾尔赛因看了一眼珍妮斯因为和「自己人」在一起而越加放松的表情，心里有了数。
    不说那些家伙了。珍妮斯用艳丽的指甲敲了敲桌面，强调着：这次确实是你那边失手了。而且不是一次现在很难和皇室那边交代。
    不是一次
    艾尔赛因略一思衬，用了句万用的话含糊不清地回应：那也不是我想的，要怪就要怪那些该死的搅局的家伙。
    珍妮斯揉了揉额角，声音里透出了点无奈：那些不知身份的人就算了，过几日就能让他们知道厉害。只是学院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难以拿捏的家伙。
    难以拿捏艾尔赛因眼睛一亮，他心中过了无数想法，面上仍是温斯特子爵那副惯有的不正经的表情。
    厄尼斯特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结论：他们在做买卖年轻女孩的生意。
    厄尼斯特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个寂寞。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突然很想让自己的读心能力真的变成「读」心，这样就能慢慢地翻看艾尔塞因的思路的，那便不用面临现在如此的窘境了。
    如果现在他还是幽灵猫的形态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好好读一读珍妮斯校长在想些什么，一切就可以一清二楚。
    但他现在处于「寄生」状态，能力都受到了限制，读心能力更是只能使用在艾尔塞因身上。这就很尴尬了。
    艾尔赛因却没有因为厄尼斯特的信息缺失而耽搁半分，立马开始套话：没了就算了，我本来就觉得这一批年龄是不是不行。
    这一批？珍妮斯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问道：你说的是学院的那一批吧。精灵那一批哪有什么年龄的说法，都是看脸看身材合不合他们胃口。
    精灵！艾尔赛因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试探之语中的疏漏，并且将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
    而珍妮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之人的了悟，还忍不住嘲讽两句：一群又追求刺激又胆小的家伙。又想尝尝精灵的滋味，又害怕精灵的力量，非要往精灵身上烙下纹章。生美的精灵可不一个个都因为受不了这种折辱自杀了。他们可真是花大价钱买了个空气。呵。
    那批没了的货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艾尔赛因低着头道。
    你确定？珍妮斯撩了撩头发，肢体语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可见对温斯特子爵这方面的能力还是较为信任的：约好的时间可是后天晚上，你确定能找到新的货？
    还是说你准备用别的东西来应付那些家伙？珍妮斯突然凑近艾尔赛因，意味深长地说道。
    算了，你能解决就行。不枉我火急火燎地找你。珍妮斯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呢喃：你有没有觉得，艾尔赛因似乎有点秘密？
    艾尔赛因好像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般：你得到了神的指引？
    不，是种直觉。珍妮斯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和你说这种话干什么。她侧过身，脚尖的方向转向了门口，这是一个想要离开的姿势。
    就在此刻，艾尔赛因突然问道：对了，放货的地方你还记得在哪吗？
    珍妮斯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紧接着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语调玩味：试探我？你放心，我们的分工一直都很明确，我不会把手伸到你那里的。
    她说完就猛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艾尔赛因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嘴角缓缓浮现一个笑容。他摸了一把重新凝聚成型的幽灵猫，声音平缓，里面蕴含的兴奋却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捣乱的时间到了。
    厄尼斯特看了一眼这一瞬间特别像童话故事里面的坏人的顶着温斯特子爵壳子的艾尔赛因，缓慢而无力地「喵」了一声。
    厄尼斯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大概、也许、非常想看到艾尔赛因原来那张脸。
    温斯特子爵的脸好倒胃口。
    不过如果能说话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还是会拉住艾尔赛因，搞清楚这件事来龙去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哎，今天大概是睡不着了。
    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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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决定
    晋江首发
    如果厄尼斯特可以说话并且直接问艾尔塞因的话，艾尔塞因是一定会耐心地和他解释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艾尔塞因的确非常好说话，是可以温柔的送走温斯特子爵并给他时间说「遗言」的人。
    但事实是厄尼斯特现在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猫咪，是「寄生者」，不是「契约者」，没有直接和艾尔塞因从精神层面沟通的能力。而且他和艾尔塞因之间，有读心术的是他，不是艾尔塞因。
    这就很惨了。
    厄尼斯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在反复思索之中理清了一部分思路，非常想要得到验证。可是他现在只能说喵喵喵。
    厄尼斯特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踩着肉垫轻轻挪到了艾尔塞因床边，爪子蠢蠢欲动。
    然后就对上了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深邃地仿佛要将他整个吸进去。
    他抬在半空中的黑色爪爪僵住了。
    艾尔塞因一把抓住那不安分的小黑爪，意味不明地发出了「嗯」的声音，尾调上扬，让心虚的厄尼斯特跟着一起把心吊了起来。
    厄尼斯特看见自己毛茸茸的身影倒映在艾尔塞因的瞳孔中，听见他说：我想起来了。
    昨天的那个小少爷是米勒家族的人，对吗？
    【果然是主角啊】
    厄尼斯特感觉大脑中的警报正在疯狂地发出警告。他不明白艾尔塞因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心声。什么主角？他吗？
    艾尔塞因看把自家猫猫直接给吓炸毛了，笑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想下去。不然心声被听到了的话，这只「猫猫」的耳朵大概就得长期保持飞机耳的状态了。
    我们来处理一下昨天的两个家伙吧。艾尔塞因「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地面的影子蠕动了一下，像一摊粘稠的黑色液体咕噜咕噜地准备了一下，然后「tiu」地一声把奄奄一息的莱特和护卫他的高级魔法师给崩回了地面。
    莱特和法师被阴影这一举动直接崩了个脸着陆。但即便如此，莱特和法师也没什么动作，甚至略带欣喜地深吸一口气。
    无他，被阴影包裹的感觉实在十分难受，就好像被世间最深的恶意包裹，在稀薄的空气中感受绝望。
    真难得啊，竟然能从莱特脸上看到类似于隐忍的表情。厄尼斯特忍不住小跑靠近了几步，过去那种沉重又浓郁的感觉似乎也因为着此时所见到的场景减轻了几分，身体都变得更加轻盈了。
    不、不是幻觉，厄尼斯特的身体确实变得更加透明了。如果原来是纯黑色，在黑暗中自如行走的猫猫，那现在就是在一些有微弱光芒的地方他也可以融入环境之中隐藏起来了。
    艾尔塞因也有些惊讶，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厄尼斯特并不是简单的黑暗生物而已。
    原著中不过是正常的点家升级流，根本没有黑化后的内容。而之前的几次轮回中，时空管理局的同事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所以艾尔塞因在这个高危世界真的几乎可以说是从零开始。
    不过厄尼斯特不是纯粹的黑暗生物这件事情，其实倒也并不多么出人意料。
    毕竟哪里有黑暗生物会分裂出那么多重形态，一种一种地进化过来。
    但发生变化的契机倒的确是需要关注的事情。包括现在厄尼斯特作为幽灵猫肉眼看见的进化，发生的原因
    艾尔塞因的目光不由得挪向了狼狈莱特二人。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艾尔塞因忽视莱特诧异的眼神，向看不出表情的小猫咪发文。
    厄尼斯特陷入了沉思。他很想解决莱特，无论是出于过去的私怨，还是想到莱特留下会带来的麻烦，厄尼斯特都想要解决莱特。
    但是解决莱特同样是个麻烦的事情。厄尼斯特自己就是米勒家族里面的人，他十分清楚如果莱特死掉，他的「好」父亲会有多少种方法让死者开口。
    如果是那样的话，艾尔塞因面对的情况就很麻烦了。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而莱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生死竟然由一只猫决定？
    他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对其他人说过别人的命不如他一条狗的命贵，并用现实的价格衡量证明了这句话。
    在场的人没有人理会这个「猎物」的想法。
    艾尔塞因见厄尼斯特长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开始慢条斯理地建议：做成木偶怎么样？
    先把灵魂抽出来，已亡灵的方式储存。然后把秘银制成的钉子一个一个地敲进他的骨头里面，形成微型的魔法阵，免得一不小心散架了。
    噢，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在抽出灵魂这件事之前就一个一个地敲钉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让我想想要钉多少钉子来着？
    莱特冷汗涔涔地听着，身体不能控制地发着抖。
    那一头，艾尔塞因还在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在犹豫杀了他之后会面临的麻烦吗？那是个小问题。
    只要把钉子订好，在他的亡灵上烙上主仆印记，再把亡灵塞回去，就是一个很好用的木偶了。除了维护有一点问题，比如要如何防止腐烂需要好好花一点心思，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发生过什么。
    等到我们离开，你只要轻松地下一个命令
    扑通莱特已经直接害怕地晕了过去。他对别人说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想过生不如死会即将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之前尚且没有失态就是因为他认为碍于他的身份，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死掉。
    可艾尔塞因这一下是彻彻底底敲碎了他的想法，让他全身发寒。他本来就是一个一直高高在上习惯掠夺的人，本身却是没什么承受能力的。这猛的一下要面临残酷的事实，当即就晕过去了。
    艾尔塞因瞥了一眼莱特，又看了看满身冷汗的法师，转头看向凝神细思的厄尼斯特：怎么样？
    却见厄尼斯特摇了摇头，自己重新看向了莱特。
    你还是想自己解决？艾尔塞因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不需厄尼斯特开口却已猜到了他的想法。
    厄尼斯特表情坚决地点了点头。
    现在么？
    厄尼斯特仍旧点点头。
    艾尔塞因暗叹。若此刻在他面前的是那个没有读心术的主角，那八成是因为害怕等待成长的时间里因为莱特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但此刻的厄尼斯特是有读心术的主角。那么
    好。
    厄尼斯特看了看艾尔塞因一眼，本来想扑向莱特的身体突然就停住了。
    嗯？艾尔塞因看着黑色猫猫左摆摆尾巴，右摆摆尾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他了悟：在想昨天的事情？
    黑色的小脑袋立马点了点。厄尼斯特其实自己已经串联了事情，大概明白是温斯特子爵和珍妮斯校长在暗中做买卖女孩的生意，里面大概还包含了精灵。但是中途出了纰漏，需要解决。所以珍妮斯校长才火急火燎地找了失踪的温斯特子爵几天。
    根据珍妮斯校长所说的分工明确的话，厄尼斯特猜测，那个买卖女孩的前面还需要加上一个前缀具有魔法天赋的女孩。而所谓的分工，大概就是珍妮斯校长利用自己的权利搜罗女孩的信息，然后确定目标，然后由温斯特子爵下手。
    为了更紧密的联系，而保障任何一方都不会被对方背叛，所以他们都要让自己在这种联合交易里面无可取代。
    这就是珍妮斯校长会觉得艾尔塞因的那句话是在试探的原因。
    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厄尼斯特只能粗略地进行了这样的猜测。而艾尔塞因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
    那个难以拿捏的人，是我。艾尔塞因没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的概念，很实事求是地说：既然和我相关，那事情就很明了了。我破坏了温斯特子爵下手的事情，就只能是安妮的那件事情了。
    不过只有她的话，肯定不够。
    【用不对劲的想法来倒推漏洞的话，很快就会发现珍妮斯校长的作用似乎不太大，那么一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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