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离熙身上,子夜罕见的看到了宿主初执行任务时的韧性。
救助启蒙天下女子,多么大的功劳。
多给它点积分不过分吧。
就它上涨的积分来看,钟离熙在灾区做的可不是小事。
钟相有才,却不会润色灾区的奏折。
剩下的袁崇何钦等有资格上奏的,不擅言辞。
奏折中说得简单,仅寥寥数言。
实际的困难却远非奏折能够写明。
束水冲沙法有效,加上旧河道的疏通,初步控制住水患。
开仓放粮,赈济安抚灾民,遏制疫病爆发。
这是结果。
束水冲沙方法是怎么摸索成功的,征发民工如何安排,疫病怎样治疗缓解等等都不是奏折中能够说清的。
后续还有灾民的安置,赋税的减免,浑水摸鱼之人的处罚等问题。
琐碎又细致,非熟知大周现状不可行。
叶敛深知自己的幸运,挖到了这些人才,否则饶是他有天纵之才,也是无能为力。
古代落后的生产力,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既是身在高处,就要肩负责任。
叶敛看着钟相奏折中“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表述,陷入了沉思。
大周的赋税八千万两,比前朝翻了一倍有余。
这也是大周几代皇帝洋洋得意的地方,自恃国富民强。
但仔细观察赋税的构成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立国之本的地税和户税两税占比不断缩减,数量更有下降之势。
不过盐铁酒茶的专卖权,加上繁荣的海外贸易遮盖了两税暗藏的危机。
自真宗盟约以来,三国偶有摩擦,大周坚守不出,总体上维持了和平。
虽说先帝荒唐了点,但勉强也能说守成。
为何两税不增反降?
钟相的奏折没有言明,但一句话尽显土地兼并之重。
国家统治的基础在百姓。
历代皇帝重农轻商,说白了是因为小农是国家稳定的前提。
赋税徭役都是由小农负担。
现在农民土地兼并,土地流转到豪门地主手中。
而豪门地主依仗政治特权,免税免役。
土地兼并动摇的是国家的根基。
钟相的奏折字字皆有用处。
“丈量土地,改革土地制度。”叶敛轻叹一声。
纵观史书,提出改革的先锋少有善终者。
钟相学富五车,不该不知道。
改革土地制度,钟离微就是站在世家贵族、豪族地主的对立面。
叶敛常被子夜念叨“作死”,他喜欢“一力降十会”,喜欢“捷径”。
但此次要以钟离微为代价,他舍不得。
即便钟相愿意。
叶敛顶了顶后槽牙,既然黄河水患是天意,那改革就自此始。
这次他有耐心。
第55章 舆论反击战
经过近一月的阴雨连绵,进入七月,天气终于放晴。
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汴梁百姓绷紧的心也放下。
黄河水患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也不用再担心粮食涨价或背井离乡了。
事实上,钟相等人在灾区前线赴汤蹈火,汴梁后方的压力却不见得比灾区小。
内忧外患,安稳住如狼似虎的戎狄,打击囤积居奇的商贾,震慑别有心思的官员……
汴梁是大周国都,汴梁生乱,大周堪忧。
黄河水患之初,大粮商囤粮不出,汴梁粮食价格飞涨。
圣上雷霆手段,逮捕了为首的豪商,杀鸡儆猴,遏制住了粮市的邪风。
豪商,私下人脉盘枝错节。
叶敛趁机好好捋了捋朝中的各方关系,顺便薅了一把羊毛。
随着天气放晴,内忧外患暂时解决,被迫安静,不想撞在圣上枪口上的世家豪门终于憋不住了。
钟离微你爱民如子,赈灾就赈灾,什么浑水都趟。
世人皆知钟相甘于清贫,两袖清风,但那是你,不是他们。
涉及到切身的利益,好文雅,忌讳铜臭之气的世家豪门,也端不住姿态了。
正如叶敛所料,大半个朝堂站到了钟离微的对立面。
就连那些平日与钟相交好的官员,也在此时闭上了嘴。
“臣状告钟相越权擅政,被弃先祖家法,恣意妄为。”谏院的小官被推出来试探圣意。
得益于先前的关系网,叶敛很快猜到这个谏官背后之人。
大周先祖有云,“藏富于民,不抑兼并。”
钟离微在黄河诸路丈量土地,试行新税法,按土地面积缴纳税赋,他们岂不是吃亏了。
国人安土重迁,显贵家中谁人不是良田阡陌。
在他们看来,钟相的做法可不厚道。
叶敛的目光落在为首的吕博等人身上。
然而无人站出来。
叶敛也不觉得失望。
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私念,他早就有心里准备。
吕博能够在先帝时成为首辅,勉强维持大周这艘破船的稳定前行,称得上为国为民的贤臣。
这也是为何叶敛将科院交给他,另升太傅之职。
太傅作为虚衔,非德高望重不能予。
吕博宦海浮沉数十年,怎么能看不出大周土地兼并的危机。
或者说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默契地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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