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熙清楚,她的成长离不开父亲的“离经叛道”。
幼时,父亲请夫子教她读书。
钟离熙不喜欢《女则》和《女戒》所谓的“女四书”,相反喜欢父亲书房中的经史子集、算数游记。
夫子不满她的“不安分”,训诫她,还和父亲告状。
父亲最终好好送走了夫子,亲自教导她。
钟离熙被父亲当作男子教养长大,才名满汴梁,听多了对她女儿身的惋惜。
女子似乎天生就要相夫教子,困守于后院,无论她多有才华,最完满的祝愿依旧是得觅良人。
甚至女子的才华都是婚姻的装点,如同一只花瓶,包装上精美的盒子,只为卖上个好价格。
男子出将入相,一展鹏程。
为何女子不能。
钟离熙想,或许真如夫子所言,“看过太多书,把心看野了。”
圣上给了她机会,她想用微薄之力树立典范,告诉天下女子,不只有一种活法。
女子不逊于男子。
但银子一事无疑是当头和棒。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抚孤院已经被世俗观念影响,并非她想象的净土。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钟离微照例去寻圣上,上计虽然结束了,年关事忙,总要要在封印前办完。
出乎意料的是,他吃了个闭门羹。
太清殿的小太监客客气气地说道,“圣上今日身体不适,政事交由钟相处理,钟相请回吧。”
钟离微眼中浮起担忧,“圣上身体不适,可曾有太医来过。”
“太医来过,钟相莫要担忧。”
钟离微没再多问,再问就有窥视宫廷的嫌疑,于是怀着忧虑回了宰相府。
圣上皇子时期养在后宫,身单影只,平日看着年轻力壮,底子到底是比不上精细养着的。
不过天气转寒,就身子不适。
“看来充盈后宫一事确实迫在眉睫。”钟相心中想道,“趁年轻早点留下子嗣。”
宫外的叶敛打了个喷嚏。
“钟相是不是偷偷念叨我呢。”叶敛小声嘟囔道。
心虚不过一瞬,叶敛很快抛到脑后。
不知是不是压榨钟相太过,以至于钟相频频来太清殿找他处理政事。
大有将宰相府的权利交给他的意思。
从早到晚亲自教他处理政事。
明白钟相的想法后,叶敛不干了。
想想那些天南地北的折子都要他亲自批,叶敛坚决拒绝。
他才不当劳模。
权掌天下这种好事,他可受不住。
反正军权在他手里,怎么着也翻不出天来。
于是,圣上这不就因为忙于政务“病”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辅国将军邱挽卿一马当先,冲破城门,斩敌军马下……”
楼下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说的正是辅国将军征战云中,叶敛兴致盎然。
虽然这说书人略有夸张,但艺术夸张嘛,叶敛能理解。
看一楼大厅座无虚席,就知道多少人喜欢了。
叶敛磕着瓜子,喝着茶,颇为悠闲。
这才是他古代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
“戎人见辅国将军披坚执锐,甲胄血红一片,都吓呆了,跪下求饶,云中收复,战事掀开獠牙。”
“北燕哪知道引出一场大祸!”
醒木一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这才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苏醒,喧嚣一片。
叶敛活动活动身子,将瓜子扔回盘中,问成德道,“这话本叫什么名字?“
成德给圣上续上茶,“禀圣上,就叫《少年将军邱挽卿》。”
“这就是汴梁最受欢迎的话本?”
“奴婢打听过了,这说书人早中晚三城,座无虚席,是最火热的话本。”
叶敛扬眉,闲聊道,“你说怎么就邱将军的这么火,不该是陈国公和怀安侯在前。”
成德缓声道,“奴婢愚笨,侥幸猜想是邱将军出身微末,幸得皇恩建功立业,圣上赐名,年轻有为,百姓仰慕圣恩。”
一句话,既说明了看法,又捧了圣上一把。
叶敛笑道,“哪里这般复杂,不过图个爽快开心罢了。”
邱挽卿平民出身,不像韦瑞出身显贵,也不像陈国公早有威名,却如同一匹黑马,短短数月封爵拜将,改换门庭,百姓更易代入罢了。
如此爽文,可不是受欢迎。
成德一笑请罪道,“奴婢愚笨。”
叶敛摆手没放在心上,宫中愚笨的人可活不久。
成德虽是占了潜邸伺候的情分,但要是不聪明,也不能在大太监的位置上稳稳当当。
“说曹操,曹操到。”叶敛看向窗外,“那是不是辅国将军?”
“旁边的是钟相千金?”
成德:“确实是辅国将军和钟小姐。”
叶敛敲了敲桌子,心想,“陈国公不是问过朕,要将挽卿介绍给自家孙女?”
难不成钟相也看中了邱挽卿?
见圣上好奇,成德提议道,“奴婢将两位叫上来?”
“去吧,叫上来。”叶敛颔首。
他也该关心一下属下的感情生活。
“脚踏两只船”可不行。
再把陈国公和钟相的关系的弄僵了。
子夜:别觉得我看不出来,你这是看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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