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苏问弦锐声打断:“慕少东敢调戏你,他就是负荆请罪一万次,我也饶不得他。”
苏妙真即刻一怔,再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那年南苑着实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先是七殿下宁臻睿误受箭伤,然后是慕少东非礼她,随即是苏问弦狠揍了慕少东一回,最后是苏问弦被暗算了一把……
其实她何尝愿意揭过此事,苏妙真暗暗咬牙,后来那两年的足不出户,可不全拜慕家那个二世祖所赐。苏妙真万万想不到,她一个出身勋贵的大家嫡女,还会被不长眼的登徒子调戏,只能说是色令智昏。
可如今边关也不太平,乾元帝能由着苏问弦挑开此事,让他处置慕家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
苏妙真很怀疑。
正沉思着,她听见苏问弦道:“真真,你别操心,我敢掀他们慕家的底儿,自然是有凭仗的——”苏问弦冷冷一笑:“皇上早就看不顺眼慕家了……”
似是见得苏妙真惊住了,苏问弦又立时柔下声道:“而纵然情形有变。皇上处置不了慕家,我也留了后手……”
第140章
苏问弦虽没告诉苏妙真他究竟留了什么后手防备蓟辽总督慕家,但苏妙真见得他成竹在胸,也就放下了提着的心。
略问了苏问弦几句关于云南铜船的事,苏妙真就急着让人开船,自己好赶紧回苏州——她此番出门耗费了半个多月,就是顾长清不介意,她也操心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君是否吃好穿好。
然而船正起锚时,忽地苏全揣了一只信鸽进来,苏问弦拔了信鸽腿上的纸条一看,就微笑着让船夫落板,领着苏妙真下船,只说是顾长清所言:顾长清要到苏州下辖的几个州县去巡视,苏妙真就是回了苏州也见不着他,让苏妙真在扬州多玩耍几日。
苏妙真虽为顾长清的体贴喜悦,但心中也有些惊诧,疑惑他又去巡查什么,因见得那纸条上确乎是顾长清的笔迹,就只能随苏问弦回了运同府,如此在扬州府又逗留数日。
因苏问弦为着处理漕私一案的边边角角又早出晚归,她并没有机会打听到顾长清究竟在办何事,而满府的下人虽肯时不时讲点儿扬州的事,但对于苏州情形却也都一问三不知,苏妙真久久等不来顾长清的音信,心中就越发不安。
没两日,京里传出来的消息,是乾元帝收到加急奏章后雷霆大怒,即刻遣出钦差彻查此案。钦差马不停蹄地在三月十二就赶到了扬州,与漕运总督、盐政衙门、知府衙门以及盐运司衙门就漕私案一同会审。
一时间,扬州城里风声鹤唳,都说要出大事,各大总商也都闭门不出,再不敢像往常一样挥金如土,都夹着尾巴开始做人。
这盐政大人分外狡猾,辩称是私盐在漕船商船上查着的,和他盐政衙门却毫无干系。更不能证明查着的私盐就是苏问弦当初所缴获的那批,毕竟苏问弦只负责缉拿盐匪,苏问弦自己又去了苏州,递信儿回来让盐政衙门的人去处理私盐,他又没亲自去查数量,如何能空口白牙污蔑盐政衙门侵吞了该上缴国库的私盐。
且就是有罪,那也是押运参政谢静和漕运衙门的罪。
这话一出,不但盐运司的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漕运衙门的人也气个半死,更是大感冤枉:运军就是夹带也不会夹带淮私,这分明是你扬州盐政做的主谋。现在感情全推在漕军的身上?
谢静和漕运衙门的人怎么肯当冤大头,一时间,漕运与盐政司的人在公堂上互骂对打起来,骂起性儿了,连盐运司的人也不放过,更有扬州知府在中间煽风点火,这案子就扯皮了十几天。
然而苏问弦既然早预备着挖坑给他们跳,如何能放过盐政御史脱逃出去,等到盐政大人趾高气昂以为自己定然无事、更把责任全推给了漕军的人时,便领出来三四个没处理的白花蛇心腹手下。
那三个人在白花蛇一伙儿里是负责收账对账的,进出的私盐都从他三人手里过,各口岸卖出的私盐笔笔有帐,一到公堂上就呈出了簿册,证明白花蛇所存私盐足足有三万八千多引!
登时舆论大哗——盐政衙门报上去的数可只是数千引而已,这当中巨大的差额,若非被人侵吞,如何解释。
这钦差大人又让人去查各大总商的盐店,竟然在汪家查出官店卖私,盐引数与实销数对不上,一时间这案子牵连得越发广泛,但苏问弦这头是旗开得胜,且他自打把盐政司的人拉了下来,就退居二线,由着钦差自己去办案,他倒是不再参合,苏妙真对此心知肚明——再往下查就是蓟辽总督那里了。
苏妙真见得扬州事毕,再也按捺不住,又差侍书在外头打听了一番,得知苏州仍是太平安生,并没出什么大事,就也没和苏问弦告别反生离愁,在苏问弦陪钦差前往三江营去寻盐枭遗落的其他证据时,凌晨起身,一径让人备船,加足马力赶回苏州。
等到官署后宅,已是酉初时分。
苏妙真果然没见到顾长清,她心里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失落,但也没细想,赶紧先差人护送小藕官进苏州城。再指挥仆婢们安置行礼、放赏赐饭、打扫卧房……如此种种,忙到掌灯时分,苏妙真才匆匆洗了个澡,扒拉几口梗米粥,就拉着绿意蓝湘进了碧纱橱,询问苏州这些日子的事。
苏妙真最关心的还是绿意与林师爷的亲事儿能不能成,二月里她走得急,没来得及等到顾长清回话就离开了苏州,还不晓得林师爷对绿意究竟是何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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