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佑安定定看了陈柏卓几眼,直将这乱臣贼子看得差点失了阵脚,才转而看向袁依婉,发现她轻蹙的眉头,便有了决定,她从来不是只能靠依附男人而活的莬丝花,接受陈柏卓的好意,对她而言,无疑是痛苦的。
不用询问她,他便能做主,当下比划起来。
此时此刻,辛离离必定要和从母、司马佑安站在一条船上,翻译道:“大郎说,多谢叔,但是房子他已经为我们寻好了,咦?大郎你已经寻好了?在何处?”
辛离离睁圆了眼眸,不止是她,袁依婉和陈柏卓都惊了,短短时间,司马佑安从何处找好了住处,莫不是打算让她们一直住在道观?
司马佑安微微偏过头,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打手势道:“自然不是,就在这道观山脚下,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大家越走越往里,瞧着就是上山去道观的路,路边开始渐渐出现商人们废弃的房屋,破败腐朽无人问津地伫立在原地。
几人心中有了明悟,是了,这里还有废弃的房屋可以住。
他们路过了用黄土夯实的商铺、路过了门口有石狮子的开阔商铺、路过了青砖垒成的豪华商铺,却是一直没有停下,直到,他们来到最后一间房子。
离道观最近的一间屋子。
本来破破烂烂都不会让人瞧上一眼被废弃的商铺,不知何时起被司马佑安和几位小道士一起收拾了出来。
厚实的雪覆盖着青砖碧瓦的小房,院中杂草早已被勤快的小道士们铲除干净,漏雨的屋顶被用黄土补上,青瓦一遮盖,任谁也瞧不出痕迹。
屋内,衣柜、案几这样的物件一应俱全,有的是从其他商铺折腾来的,有的是司马佑安亲手打磨的,比如给辛离离准备的小板凳,给袁依婉做的梳妆台。
“哇,”辛离离跳到地上,从一个屋子转悠到另一个屋子,“大郎,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弄的?”
司马佑安避过她澄亮的目光,只打手势道:“也没多久,想着这里与其废弃,不如先收拾出来,巧了天灾将至,观主已同意你们先住下。”
“嘿嘿嘿。”辛离离发出笑声,什么么,这里一看就是认真布置过了,怎么可能是一拍脑门看着废弃就收拾。
小反派呀小反派,看着冷冷清清万般不进心的,没想到,悄咪咪就把房子找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把她辛离离和从母当一家人了啊!
袁依婉忍不住伸手摩擦专门为她做的梳妆台,双睫遮掩,两滴泪砸在梳妆台上被她轻轻抹去,感慨的唤了句:“大郎,辛苦了。”
司马佑安尽力抿住想要翘起的嘴角,用眼神询问:“可还喜欢?”
怎会不喜欢?
就连陈柏卓都双臂抱胸,爽朗道:“妙哉,这屋子甚好!”
搬家!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她们迫不及待住进新家中,袁依婉想留辛离离在新家中等待,她都不愿意,她得亲眼看着才行。
陈柏卓从京口县借了辆牛车,几人心里像是揣了团火,烧得浑身干劲十足,压根感觉不到冷。
小渔村的年轻劳动力,全都蹲守辛家村了,此时村里只有老妇幼,看见他们租了牛车回来,纷纷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辛离离站在牛车上,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家是真没有何家要的羊皮纸卷,所以从母将我家房子抵押给何家了,换了何家半个月宽限,在此期间我们一定会努力管叔父要来羊皮纸卷的,大家就放心吧!”
“什么,你家把房子卖了?”却是三郎母亲听了信赶了过来,上来就骂,“你们这群豚,那羊皮纸卷本就是你家的东西,你们管村里人怎么说,这帮土匪!走,上我家住!”
袁依婉感动,可她怎能不管,小渔村遭此劫数,说到底是她家的羊皮纸卷惹得祸,那房子该给!
便悄悄同她道:“嫂子,我家大郎给我们寻好去处了,你且放心,再说,这地方,我们家也住不下去了。”
三郎母亲叹了口气,抹了把泪道:“我妹儿的命苦。”
袁依婉真心实意道,“不苦,大郎和离离乖巧听话又孝顺,我今生只要能将他们两人供养出来,这辈子就值了,真不苦!”她握住三郎母亲的手,“嫂子听我一句,你家也赶紧收拾东西搬走罢,若是没处去,便来寻我,只要你们去道观,就知道了。”
“哎,我记在心上了,我家那渔船,索性将钱退给你。”
“嫂子,你家也不宽裕,莫要再说此事,若不是有渔船,我家生意也开展不起来,又不是日后不回来了,渔船留着明年开春捕鱼。”
“中,家中有事一定要叫我。”
袁依婉点头,“放心吧嫂子。”
三郎母亲叫来一群不好意思的女子,都是往常一起干活的,家里当家的做出那种事,都没脸见袁依婉,此时低着头搭把手帮辛家搬屋子。
案几要搬、小推车更得要、厨房里锅碗瓢盆一个不能少,辛离离的小金库要妥善放好、从母的衣裳要包的严实,那一直分割卧室与书房的屏风更得装上。
忙忙乎乎一顿收拾,一辆牛车竟然装不下,后来还把许多东西塞进了小推车里。
日暮西斜,天边红里透着橘,一片火烧云,象征着明日会更好!应景!
辛离离怀里抱着父母的牌位,和袁依婉一起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房屋,到了要对它说再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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