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就像是一个永远看不见边界的无底洞,他永远想要更多,想要更好。
他想要的甚至远大于松代一树能够给予的。
松代一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讽刺来。
他还想要多少?
难道是要把自己完完全全捆在他身边,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思想任一举一动都随他心意的囚鸟才满意吗?
五条悟对他似乎永远都不知满足,永远在攻城略地,永远在得寸进尺。
当松代一树没有回来时,他只想再见到松代一树一面就够了。
当松代一树回来,他就想要松代一树留在他身边。
当松代一树留在他身边,他又想要让松代一树永远不离开。
然后,当他完完全全把松代一树用束缚、以攻击,彻彻底底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不能离开的时候,他反而开始想要从一场以攻击和强迫为基础的关系中得到心甘情愿。
他要松代一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可他却使用了最无可挽留的手段。
——更况且APTX4869在他的意识海里还没废呢。
五条悟是个无底洞,而松代一树是人不是神,他的付出,他的情感,终将是有尽头的。
“对,我确实不太想看见你,”松代一树心力交瘁,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强行抽回手,“我先走了。”
“走?”五条悟好像被这个字触动了一点敏感的神经一样,他忽然把松代一树按祝,“你现在不可能离开。”
“你走不掉,”他情绪忽然起伏的很激烈,又忽而低声像是卖可怜一样贴着松代一树的耳畔:“我听见了,你和他们一样看不见咒力了,你们果然是一样的。”
松代一树被他这语气弄的眼皮一跳,使劲推开他:“五条悟你别发疯。”
“我没有,”五条悟说,“我很清醒。”
“我从一开始冈格尼尔刺穿你心脏,而六眼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之后就知道 ,”他说,“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六眼、无下限、五条家还有咒术界,也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沧海一粟罢了。”
松代一树对此心知肚明,属于本世界的六眼自然不能判别出世界外攻击的类别。
他没有说话,而五条悟还在继续。
“你是想去找那些人的资料吗?”五条悟语气透着股冷静的疯狂,“你找不到的。”
“我全毁了。”他说。
“还有”他扯了扯嘴角,“你现在联系不到那个可以带你们转移的东西了对不对?”
松代一树猛地抬头。
五条悟果然知道系统的存在。
而在他抬头后,接触到他的目光,五条悟却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看向松代一树,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你不能离开这里了,”
“那喜欢我,不好吗?”
“五条悟,”松代一树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没有斯德哥尔摩。”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在松代一树心里,难道他算是加害者吗?
“这评判有失偏颇,”五条悟粘人地抓住他的手,固执地说,“我明明永远不会伤害你。”
“是,你不会。”松代一树轻声,“你只是在伤害别人。”
“我有分寸,”五条悟说,“还有硝子。”
他一点也没有反驳松代一树说的话的意思。
几乎是在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松代一树脑子一片混乱,几个呼吸后都缓不过劲来,几乎要被灭顶的浓烈愧疚淹没。
“那硝子会知道,”他声音骤然提高,“那些人都死了吗?”
五条悟睁大眼睛:“死了吗?”
他轻描淡写道:“我也不知道呢。”
第47章
五条悟的眼神里是真的没有一点对于后勤组员工现状的认知。
他确实没有对管理局的员工下手,他也确实不知道那些后勤组员工的结局。
但这不是因为五条悟作为一个咒术师不杀普通人。
只是因为没有必要。管理局的员工死与不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管理局任务者,松代一树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五条悟已经知道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从冈格尼尔附着魔纹刺入松代一树心脏,高于本世界体系的文明出现在六眼视野内的那一刻开始,他对于世界的认知就再也不是一个仅存在于任务世界中的n.pc了。
他的死亡在尚且年幼的神子心里种下了永远也不会抹消的种子,自此之后松代一树每一次在世界外攻击之下的离开,都是对于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的不断催化。
“六眼、无下限、五条家还有咒术界,也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沧海一粟罢了。”
但在沧海一粟之间,还有他存在。
松代一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像是长鸣的丧钟,不断催促着尚且没有成年的六眼去发现世界的真相。
而松代一树死亡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复生又不断阻止着他向外探索的脚步。
一生一死,它们就这样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畸形地相依相存。
直到松代一树离开世界——
畸形的平衡猛地断裂,他心中的种子开始疯狂蔓延生长,抽条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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