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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坠欢(67)

    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往往比虚假的噩梦更可怕。
    楚倾看着她,没说话。
    楚倾。南瓷抬起头,视线还有点雾蒙,嘴角却扯起一抹淡笑,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是你吗?
    没等楚倾开口,她又轻缓地笑道:因为你出道那天,我自杀未遂。
    自杀未遂四个字落在楚倾耳里,他整个人狠狠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南瓷,欲言又止。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和他提及过去。
    原来比起直面那些所谓的证据,从她口中听到的说辞更让他心痛。
    抑郁症,六年前就有了。
    医生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南瓷,我
    南瓷伸手轻轻地堵住他,然后笑着说下去:你还记得出道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吗?
    楚倾想了想,记不太清。
    是白色的西装,就像童话里的王子。顿了一下,南瓷轻松地笑了笑,而那天我就是被你拯救的灰姑娘,说起来挺可笑的,我以为没人能救得了我,可你出现了,隔着屏幕,一点点把我拽出来的。
    短短几句话,楚倾大概能拼凑出那晚的故事。
    他原本以为六年的喜欢已经是足够深的羁绊,却没想到故事的最开始,他对于南瓷来说,是这样的存在。
    末了,南瓷笑着把手放进楚倾掌心,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所以楚倾,只会是你,别人都不行。
    因为你,我才开始热爱这个世界。
    事情发展到后来,变成了南瓷哄楚倾,她被楚倾抱得很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失笑地拍着楚倾的背,都过去了啊,我的病好了,也有你陪着我,我再也不会孤单了。
    楚倾没松手,直到南瓷肚子叫了两下,在安静的车厢里很清晰。
    她尴尬地推了推楚倾的肩膀,他才笑着起身,帮她解开安全带。
    车子早就在茶餐厅门口停下。
    因为过了饭点,店里人不多,楚倾和经理认识,要了一个小包间,就他们俩。
    南瓷早就饿得不行,等菜上来后,也顾不得优雅,吃得不亦乐乎。
    楚倾在旁边帮她剥着虾,还不忘叮嘱道:慢点吃。
    换来南瓷含糊的应声。
    吃完饭楚倾先去结账,南瓷的手上沾了油渍,就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迎面和一个男人碰上。
    看清他的脸后,南瓷愣了一下,但也只是转瞬,她客套地说道:祁总好。
    连笑容都不曾施舍。
    祁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南瓷,他沉默地打量着,未置一词。
    南瓷见他不说话,也懒得自讨没趣,侧身想绕过他,被他叫住,手腕也被虚拉住。
    她吓了一跳,连忙要挣开,就听见身后传来楚倾冰冷的声音:祁总,请你自重。
    手腕上束缚的力骤然消失,她被楚倾拉入怀里,以绝对占有的姿态。
    祁琛看着两人,突然觉得好笑。
    每次他和楚倾碰面,都少不了一句请你自重的问候,结果到头来,只有他是个笑话。
    他压下所有情绪,目光晦明地对南瓷说:邱玉珍有点东西在我这里,你有空来拿一趟吧。
    南瓷皱了下眉,想也没想地拒绝:有什么东西麻烦祁总送到公司就行,我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说完她主动牵起楚倾的手,往门口走去。
    南瓷刚坐上车,就被楚倾压着亲了一下,她呜咽着抗议,换来更深的一个吻。
    红唇被吻得潋滟,南瓷娇嗔道:你干嘛
    他喜欢你。楚倾低声说出这句话,不带情绪,仿佛只是在承认一个很直观的事实。
    我知道。南瓷停顿一秒,也不能算喜欢,他的感情可能有点畸形。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南瓷把邱玉珍和祁志文的事告诉了楚倾,所以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是什么感情,我不想知道,也管不着。
    楚倾听完沉默片刻,没再多说什么。
    同样是男人,他能看清楚祁琛眼底的心思和欲望。
    开到一半,南瓷望向窗外陌生的风景,转头问楚倾:我们不回家吗?
    楚倾打着左转向灯,点头,他们说新年第一天去寺庙许愿很灵。
    哦。南瓷又看了眼外面,反应过来,这是去兰因寺的路。
    十分钟后,他们踏进兰因寺。
    兰因寺无论何时香火都很旺盛。
    积雪消融,万物在发芽。
    楚倾牵着南瓷,从大雄宝殿走过,在佛前虔诚跪拜,最后停在鼓楼前的菩提树下。
    往常都是南瓷一个人写愿,可如今她的身边多了楚倾。
    熟悉的气息卷着香火味,让她心安。
    楚倾低垂着头,眉目认真地在红布条上落笔,南瓷强忍着好奇,一直等到他写完,刚要凑过去看,就被楚倾先一步执起。
    你写的什么啊?南瓷站在楚倾身后,看着他挂上树枝,瓮声细气地问道。
    楚倾抱住她欲仰的脖颈,淡笑道:看了愿望就不灵了。
    谁说的。南瓷踮起脚,攀着他的背,无意识地撒娇:我想看,好不好?
    楚倾看着她,无奈地低笑,然后妥协地往旁边走了点。
    南瓷仰头。
    山间微风吹过,那根红布条在空中打着圈儿,最后停歇时,苍劲锋利的字坠入她的眼眸,一笔一画像从她的心头划过,经年难消
    愿佛祖保佑,南瓷余生顺遂,无灾无祸,永远幸福。
    想要早点和她有个家。
    第98章
    时间快要走到春节, A市也进入了深冬,天气冷得刺骨。
    南瓷白天捂得厚实,结果晚上被楚倾折腾完后贪了凉, 第二天有点低烧。
    白净的脸染上淡淡的潮红,看着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她吃了退烧药, 拉着窗帘昏天黑地,睡了一下午, 迷蒙间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然后身体陷入温热的怀抱,男人清冽的气息一瞬间将她包裹。
    她下意识地靠过去,眼皮动了动,睁开眼。
    房间里没开灯, 一片昏暗,勾得男人轮廓柔和, 他低着头,掌心贴上她的额头, 在试探她的温度。
    南瓷心一下就软了,她伸手回抱着楚倾,指尖从他疲惫的眉眼划过,小声问:你回来啦?是不是很累?
    金曲奖最佳男歌手让楚倾一举封神, 央台春晚的邀请函直接送上门来。
    央台春晚这种资源可遇而不可求, 南瓷知道的时候比他还开心。
    这些年黑子没少嘲过楚倾上不了台面,空有顶流名头,根本不被主流媒体认可。
    如今春节就在眼前, 他忙着排练, 还要飞到B市参加联排, 有时候他到家,南瓷已经睡着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温存,南瓷却把自己弄病了。
    我不累。楚倾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声音有点哑,还难受吗?
    南瓷贪恋着他身上的味道,摇了摇头。
    楚倾伸手把她睡乱的头发抚顺,又问:药吃了吗?
    南瓷点头。
    楚倾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下,真乖。
    南瓷细白的手臂圈住楚倾的脖颈,轻轻地收紧,埋在他的怀里细声说:好想你。
    她以前也没想过自己生了病能这么矫情,似乎只有楚倾的呼吸和温度能让她心安。
    楚倾不是没见过南瓷撒娇,但这一次她的依赖快要溢出来。
    他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伸手把人抱紧,细密的吻落下去,带着极致的温柔缱绻,在她耳边厮磨:我也想你,所以快点好起来?
    最后一个尾音上挑,让南瓷的心头发颤,红唇翕张间就这么溢出一声嘤咛。
    两人都是一僵。
    楚倾看着她无奈地笑了,松开手刚要起身,又被南瓷拉住手。
    她鼻子还有点塞,翁着声问:你去哪啊?
    楚倾垂眸看向又缠上来的女人,低低地笑了声,我去把饭拿进来。
    南瓷闻言从床上撑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的一大片肌肤上还留着痕,似乎被吻过千百遍。
    楚倾喉结微滚,他拿过床边搭着的衬衫,拢在她肩头,这回换他问:去哪?
    我起来吃。
    睡得太久反而不舒服,她觉得整个人都泛着昏沉,再躺着也难受。
    楚倾默了一瞬,直接俯身把南瓷从床上抱起来。
    南瓷被吓得低呼一声,手勾紧他的脖子,嗔怪道:你干嘛啊我自己能走
    楚倾看着她笑,我先提前适应,等你走不动的那天,我就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南瓷愣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呼吸微窒,眼眸氲上一点水汽,那如果你也走不动了呢?
    不会。楚倾想也没想地否定她,漆黑的瞳孔深得见不到底,南瓷,我答应你,一定比你后死。
    因为我要护你一生周全。
    楚倾南瓷的声线已经在颤抖。
    楚倾脚步顿住,连忙哄道:乖,别哭。
    南瓷硬生生把泪水憋回去,直到被楚倾放到饭桌边,她的情绪才缓过来一点。
    楚倾也没再提那个话题,把桌上的打包盒打开,饭菜的鲜香立马飘出来,南瓷才觉得胃里空落落的,现在饿得不行。
    南瓷扫了一眼,是她偏好的那家店,但离家很远,她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你特意去买的吗?
    楚倾不置可否,把饭推到面前后朝她淡笑,也不算特意,机场过去顺路。
    南瓷咬着一口青菜沉默了,心脏像浸在水里,酸胀得厉害。
    片刻后她听见楚倾问:入学时间定了吗?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嗯,就这几天。
    这么快?楚倾有点惊讶。
    其实已经拖了小半个月了,再不去报道,导师该有意见了。
    南瓷决定考研进修音乐从来不是一时兴起,她知道要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昙花一现,她不是科班出身,光靠这张脸,不会永远有人买单。
    当时她和袁畅提起这事时,袁畅差点怀疑她吃错了药,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像打翻的颜料,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疯了?
    她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风头无两,这个时候去考研进修音乐无疑是一场很冒险的赌局,热度和曝光跟不上,下场只会是被淘汰,自毁前程。
    娱乐圈从来不缺新鲜血液。
    南瓷听完他噼里啪啦说的一大堆恶果,没否认他的话,也没和他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袁哥,我很清醒,也没在和你商量。
    袁畅彻底愣住,几乎不敢置信:你不会已经考上了吧?
    南瓷笑着点头,从手机里翻出录取结果的截图递给他,白底蓝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正式录取。
    她从江南咒杀青后就在准备所有考试,直到十二月中旬,一切才尘埃落定。
    你你袁畅气得说不出话,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眼瞎,居然觉得南瓷很乖。
    今天一声不吭地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的高血压差点发作。
    南瓷知道袁畅会是这种反应,也知道他的着急和忧虑,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说道:上学期间不影响我接通告,合适的综艺我也会上,我不会傻到销声匿迹。
    袁畅听到她的话,心情平缓了一点,开始在心里认真衡量她的这个选择。
    现实就是,娱乐圈太多明星都心浮气躁,只想捞眼前的巨大利益,一点点消耗自己,很快被取而代之。
    毕竟抽身沉淀自己的代价太大。
    另外,南瓷的声音微扬,细长的眼尾上挑,她对袁畅笑道:除非我拱手让位,不然没人能拉我下来。
    她的语气轻狂骄傲,让袁畅一怔。
    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在。
    袁畅没再多费口舌,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把她入学具体事宜的了解完,开始重新规划南瓷以后的路。
    楚倾慢条斯理地帮她挑了鱼刺,放进她的碗里,才问:你的导师是谁?
    席良翰。南瓷好奇地看向楚倾,你认识吗?
    她报考的就是楚倾毕业的那所艺校。
    楚倾想了想笑道:认识,他对学术可能会有点严,但私下还挺风趣的。
    南瓷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睛晶亮地看向楚倾。
    楚倾也抬起头,怎么了?
    我在想南瓷眉眼弯起,笑得娇而媚,我应该叫你师哥,还是学长呢?
    她的嗓音夹着,有几分不经意的轻佻。
    师哥,学长。
    哪个称呼都从楚倾心底挠过,很痒。
    他的眸色深了点,只是哑着声笑道:随你。
    吃完饭楚倾刚把最后一个碗洗完,就感觉身后有温软的身躯贴上来,他动作一顿,眼底浮上笑意,怎么了?
    南瓷抱着他劲瘦的腰,在他后背蹭了蹭,低低柔柔地叫他的名字。
    楚倾一听她的语调,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用清水把手洗干净,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反手把人揉进怀里,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南瓷抬起头,笑意盈盈的,我想去楼下散散步,好不好?
    低烧后的酸软泛着四骸,她现在只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可楚倾不出所料地皱了眉,认真地和她讲道理:外面风大,你的病还没好,万一再受凉了怎么办?
    我多穿一件衣服,行吗?南瓷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讨好意味明显,睡了这么久,很难受。
    楚倾没让步,乖,听话。等病好了,你想去哪都可以。
    南瓷见他油盐不进,心情有点闷,直接松了手,脸上的笑说没就没,转身要从楚倾怀里退出去。
    刚后退一步,又被楚倾拉回去。
    他低头睨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笑着哄问:生气了?
    没有。南瓷别开脸,在他怀里轻轻挣了一下,却被他按得更紧。
    南瓷也被迫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下颌线绷得紧,颈间淡青色的血管清晰,随着呼吸起伏。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
    楚倾突然觉得颈间一凉,微微低头,就看见两根莹白的手指缠上他的脖子,指尖做着深红色的美甲。
    看着莫名的色情又暴力。
    厨房不算明亮的灯映在南瓷的侧脸,她缓缓地弯起唇角,贴近楚倾的耳廓低语一句,感受到楚倾身体僵住,呼吸变沉,又恢复可怜纯情的模样笑问:
    带我去散步,好不好?
    楚倾的目光紧紧攥住眼前巧笑嫣然的女人,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她的那句话,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矜在被一寸寸噬断,有股暗火隐隐作燃。
    他抓住南瓷作乱的手,把她推到流理台边,身躯覆着她,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威胁:你还病着,别找做。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南瓷的腰抵上冰凉的大理石,一瞬间冷热交织,但她清楚那股热不是因为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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