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蔓的状态让初荧属实吓了一跳。
她应该很久都没有休息好, 眼袋很明显,红血丝像蜘蛛网,细密地爬满了整个眼白。
她面色蜡黄,憔悴得厉害,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由内而外的老态。
初荧递给她在路上买的花束与水果篮。
“谢谢。”肖如蔓看了一眼躺在并放上的付恩雅,对初荧说,“恩恩现在睡着了,进来坐吧。我想等她醒了,她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初荧心想,其实她只是来找肖逸恒把事情问个清楚,问完她就走了,她应该不会在医院待太久。
但看到肖如蔓疲倦不堪的模样,她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跟着肖如蔓进了病房。
纯白色的病床上,付恩雅平躺在床上,双目阖起。
她插了鼻管,嘴巴漏出一条缝,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安详,眉头蹙起来,好像正在做噩梦。
在宽大的床板上,她只有小小那么一点。
肖逸恒坐在窗边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正冷漠地盯着初荧看。
他看起来也没休息好,眼底青黑一片,胡子拉碴的。
肖如蔓拍了拍肖逸恒的肩膀:“你们出去聊聊吧。”
肖逸恒闻言,收起腿,站起身来,他斜眼看了初荧一眼,说:“走吧。”
午休时间的公共区域很静,值班护士守在护理站里忙碌,站前的两排长凳上空无一人。
肖逸恒一屁股在长凳坐下。
出了病房,他又翘起二郎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
他带着讥诮的口吻,问:“初大美女找我有何贵干,你是付潮宇派来的慰问代表吗?他自己懒得来,就打发你过来跑腿?”
初荧在离他间隔三个位置的凳子上坐下。
她正面回答肖逸恒的问题:“没人叫我来,是我自己要过来的。肖逸恒,我有事要问你。”
肖逸恒全然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当着她面对付潮宇一顿挖苦:“哦,也是,付总日理万机,妹妹算什么?”
“还是。”他笑得阴恻恻,嘴巴歪向一边,“……付总巴不得恩恩情况越来越差,这样,就没人跟他抢东西了?”
初荧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肖逸恒。
她突然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
心胸狭隘的人,名不准言不顺地得到现在拥有自己的一切,就开始患得患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在和自己抢夺。
她平静地问:“肖逸恒,你为什么讨厌付潮宇?”
肖逸恒顿了顿。
他很快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不该讨厌他吗?”
初荧说:“他没有招惹你,相反,是你一直在招惹他。”
“切。”肖逸恒不屑地说,“你又知道多少。”
初荧没理会他,径直问道:“你不喜欢付潮宇,是因为自卑吗?”
初荧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过于尖锐的匕首,直直插在他的心口。
肖逸恒一点既然,整个人像个被引/爆的炸/弹,他气得五官都扭曲了:“自卑你他妈!”
他音量太高,引得护理站里的护士出来警告:“请你们小声一点。”
“抱歉。”初荧对护士说。
她仍旧是平平淡淡的模样,抬头,眼神里不含一丝恐惧:“难道不是吗?因为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付宏铭给的。但付潮宇不是。”
肖逸恒眼睛里像嗜血一样,他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此时看起来更加可怖。
“肖逸恒,你不用激动。”初荧不疾不徐地到饮水机那边,给他倒了一杯水,“你之所以这么激动,只是因为,我说中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得到的一切,并不是你自己奋斗得来的。付潮宇也不是那个抢走你物品的掠夺者,你究竟有什么资本讨厌他?”
她的声线平和,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句句戳中肖逸恒的痛点。
他气愤不已,却无力反驳。
肖逸恒看着眼前冷眉冷眼的女人,她长得很美丽,但那一双清澈的瞳孔之中,又藏着不可攀折的坚韧。
这是付潮宇的女人。他想。
在肖如蔓搭上付宏铭之前,肖逸恒在家乡一所普通学校的差班当混子头头,住的是镇上最常见的那种老式居民楼,每天的早餐是楼下五毛钱的烧饼。
什么精英学校的贵族式教育,暑假的夏令营,到后来名贵的跑车,定制手表……都是他曾经触不可及的东西。
直到他被肖如蔓带回了付家。
那天,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肖逸恒紧张得透不过气,他痴痴地望着面前这栋像博物馆一样的别墅,不可置信地问肖如蔓:“姐,这真的是姐夫的房子?”
肖如蔓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阿恒,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付宏铭的财力与地位带给肖逸恒的震撼并不止于此。
他被安排进一年学费几十万的外国语学校,每个月有四位数的零花钱。如果他想的话,司机每天都可以接送他上下学。
他像是一个突然中了□□的幸运者,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极其不真实。
直到付潮宇回国。
肖逸恒见付潮宇的第一面,他就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一只手钳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几乎只靠一面,肖逸恒立刻厌恶起了面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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