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寄凡只是站着,在凄凉寂寥的夜风中,他看上去像是风中一株无主的野草。
他握住东叶的手,轻声说:“我没有资格去找仙君道歉了。”
刚刚的那几瞬,他已经想明白了。
他自以为什么都不要,将自己的全部掏出来放在仙君眼前供她挑选,也许能换得一个跟在她身边的机会……
可仙君已经强大到,或许并不需要他的这般做派。
谢寄凡想起之前在登仙殿,妖皇送来了两位弟子说要献给仙君做炉鼎。
颜如昭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三言两语就将人赶走。
仙君这样清高出尘的人,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他长叹一口气,胸口的疼痛提醒着自己的存在,他同东叶说:“多谢你,但我如今的身份,还是不该再去打扰仙君,让她心烦。”
东叶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谢寄凡孤寂的背影,心里很苦恼: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谢寄凡回到玄明宗后,没有耽搁片刻,他立即开始修炼。
仙君不再看他一眼,是因为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如今他被留在玄明宗,想必也是通过了颜如昭的吩咐。既如此,他不可以再辜负她的嘱托。
谢寄凡知道自己如今还太过弱小,之前没能阻挡住鸿蒙的那一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来了玄明宗,宗门内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外出的任务,谢寄凡想要努力修炼得到任务机会,也许能稍稍为仙君分忧。
至少……这比他之前一头愣地四处寻找颜如昭要有意义得多。
仙君不会愿意看见一个彷徨失措的疯子,他一定要尽快成长,这样的话,也许在见到仙君的那一刻,他至少是有能力为她排忧解难的。
这几天,玄明宗见过谢寄凡的弟子们都以为他疯了,先是受了重伤却还晃晃悠悠地到处跑,现在又仿佛入了魔一般,每日除了三餐,将全部时间都用去打坐练剑。
但没人敢去干涉,谢寄凡的来历太过特殊,虽然现在玉罗仙君不见踪影,但万一某天把他又带回去了呢?
谢寄凡若是知道有人这样想,大概也只会苦笑一声。
这样美好的场景,只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就算是在梦里,他也只敢远远望着颜如昭,望着她挥剑的英姿,望着她的嫣然一笑。
谢寄凡想,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她已经不要他了,他便将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偷偷藏进心中的一个角落,每当入夜,万分煎熬时,才敢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翻一页。
不敢看得太多,那记忆只有一点点,他珍而重之,生怕这样也亵渎了仙君对他的好。
他这样卑微,几乎是他十几岁时最讨厌的姿态,可谢寄凡想,还能有这样的一点点回忆,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万幸。
终于,在他被宗门内弟子议论纷纷之时,他终于接到了一个外出任务。
这任务是玄明长老亲自派给他的——去炽翎谷栽种灵植。
谢寄凡接下之时,玄明宗弟子们终于不再议论纷纷了,他们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片静默。
谢寄凡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好他从来不关心别人对他的议论,他心中只装着仙君一个人,只有颜如昭可以牵动他的神思。
然而他不去问,却有人找上了门来和他交谈。
走出玄明长老的课室后,余林把谢寄凡拽到了一边,震声问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谢寄凡没有回答。事实上,被仙君遗弃后,他的确有一瞬这么想过。
“你知道炽翎谷是什么地方吗?”余林喘了口气,无奈地和他说,“那里冰火两重天,极寒之地如万重冰窟,赤炎之地寸草不生。高阶修士去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更别提你才刚刚突破化境期!还要去……栽种灵植。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谢寄凡摇摇头,坦然道:“我不在乎那里有多危险,只要是宗门派下的任务,我都愿意去做。”
“你真是个怪人……”余林一时无语。
而想出这个主意的岑掌门,此时正端坐在内室,查看宗门的外出名单。
他的手臂下窜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停云发髻上的金铃摇晃,她好奇地望向那份名单,问道:“帮阿昭姐姐解决炽翎谷问题的人选好了么?”
岑溪前段时间实在担忧颜如昭,她虽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力量,但在岑溪眼里,颜如昭还仿佛是几千年前那个喝醉酒就会把凝霜剑丢掉的年轻姑娘。
他看停云也是这样,明明她已长大了许多,他还是习惯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泡好甜度适宜的果茶,以免她误喝了自己的苦茶水而不开心。
但颜如昭并没有和他说过具体的出行路线,岑溪只好对自己唯一从谈话中知道的地点下手。
炽翎谷不属于任何地界,因此一直无人看管,但其实若是能被仔细开发,那儿的环境便会适宜许多。
他便准备派人去栽种灵植,改善环境,至少让颜如昭经过时可以轻松一些。
可他没想到,这活计竟然被玄明长老派给了谢寄凡。
岑溪焦头烂额。他知道这大概是玄明长老和颜如昭常年来不对付的结果。
玄明不知道内情,更不明白掌门为何要派人去炽翎谷栽种灵植。他估计还记恨着谢寄凡作为仙君的弟子,之前和他的大弟子奉柳那场比试结下了仇,便将这艰苦的任务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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