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道了,楚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道,嗨你不用跟他客气,老板钱多着呢,上次帮你澄清,都不知道花多少钱了。
黎听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什么澄清?
啊?楚期抬头看他,你不知道吗?就你被冤枉出轨,你继母澄清的那个视频,老板花了钱扩散的。
楚期最后那几个字,黎听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记得当时自己躺在小旅馆的床上,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非常焦虑,简直要发疯。
因为他发现,好像没什么人关心。
可到了晚上,一下子又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公众号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大家终于吃到瓜了。
那段时间真的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他万万没想到,是许寄帮忙了。
许寄的左腿被固定,他一时忘了自己瘸了,下床时被痛得一抽,重新倒在床上。
手机响起,他有气无力地接通。
许少,这人一直在哭嚎,说自己错了。
许寄:不用管。
实不相瞒,他在看到黎越全没了的牙齿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要千刀万剐才解恨,而是要把人关起来,万一报警,黎听的人生就毁了。
许少,查到这人在六个月前叫了七八个女人去他的包间。
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许寄道:那些女的成年了吗?
都成了。
是自愿的吗?
那边道:应该是的,有查到金钱交易。
那不行,许寄忍着疼把左脚抬上床,嫖娼属于违法行为,一般不会坐牢,只有拘留。
继续查。他吩咐。
电话挂断后,许寄躺在床上开始出神,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腿断了就是很烦,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着坐着发霉。
就快要在睡着之时,门铃响了,许寄瞬间清醒了个透。
但问题是,汉景是个二层小别墅,他现在在二楼,如果要开门的话,他要先单脚蹦跶下楼梯,再蹦跶去开门。
虽然每次骨折都是自己一人,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颇为习惯。但不代表没发生过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导致另一条腿也骨折的荒唐事。
还是两次。
他当时站都站不起来,痛得两眼一黑,两条腿呈扭曲状歪在地上。还好他有着手机随身携带的好习惯,只能喊纪驰过来把他抬去医院,真的非常没有尊严。
只要想起来,许寄都想从这个世界消失,是他一辈子无法磨灭的黑历史。
纪驰和纪方池曾经也说要来照顾他,但都被他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五分钟后,许寄在门铃的响声中艰难下楼,好在平安无事。
他烦躁得不行,想着无论是谁他开门后都要大骂一顿。
操,谁话音在见到黎听的脸后戛然而止。
黎听的视线从许寄被固定住的脚移到鬓角留下的一滴汗,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许寄不知为何,在对方质问委屈的眼神下,他竟有点心虚,可没什么好心虚的啊。
他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且你工作不是很忙吗?我想着别打
我能进去吗?黎听打断道。
许寄一愣,什么?
黎听重复了一遍:我能进去吗?你腿不是不方便吗?我可以帮忙。
许寄拒绝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许寄,黎听站在台阶下,仰头望他,总归是不方便的,我也不会打扰你,就像之前在濒海那样而已。
许寄扶着门框,不说话,安静地盯着对方。
两人对峙着。
黎听喊他的名字,继续道:我想进去,我能进去吗?
许寄还是没让开路,黎听也不动。
半晌,前者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了,进来吧,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听到答应的那一瞬,黎听抿紧了唇,他踩上了汉景的地板,他的影子占据了汉景的一席之地。
虽然黎听没谈过恋爱,但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过了今年生日,他就27了。
再怎么迟钝,再怎么震惊,再怎么不相信,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对许寄的关注度与占有欲早已超了朋友的界限。
自欺欺人无法改变事实。
在外地的一个月,他强迫自己不去联系许寄,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感情弄清楚。
他到底想要什么?
然后他发现,他不再对许寄撒谎的主要原因,除了他也想改正以外,也不想再骗许寄了。
他不是被果断分开的手段吓到再不敢,而是,不想再看到那时许寄痛苦失望的表情。
每天工作结束的休息时间,黎听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小旅馆的床上,望着与许寄的聊天框出神。
直到他终于不再逃避。
啊,原来是这样吗。
黎听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黎耀行为了救公司,许乘跃为了挑选儿媳,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许寄这种天之骄子有联系,因为他和许寄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意识到这件事时,黎听被难以言喻的难过淹没,可很快,他就又想到了,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不仅让住进工作室的房间,还明知道自己对他有欲望的前提下,允许闻衣服。
许寄也是男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来做什么。
而且闻衣服,这个行为在一般人眼里算变态了吧?真的会有人接受只是兄弟情的朋友闻着自己的衣服撸吗?
外加刚才,他进了纪方池都没进过的汉景的房子。
不过,他并不准备那么快坦诚。
他可以试探,可以追求,但不能明确地说出来,起码在他事业发展起来之前不行。
他要等到有了底气,等和对方处于差不多的位置,然后再光明正大地对许寄说:我喜欢你。
第49章 塞满你的肚子。
门咔哒一声合上。
黎听脱了鞋,在门关处站了许久。
说实话,他在来的路上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被允许进门。如果刚刚许寄再次拒绝他,他会离开。
可许寄先妥协了。
黎听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初,他抬头扫了一圈,汉景这边的装修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除了几盆盆栽是较鲜艳的绿色外,再看不到一点彩色,左边客厅的墙上挂着今年的日历,浅灰色的桌布上空无一物,右边的白墙上整齐地挂着滑雪装备。
明明都是在许寄家里,可黎听的心境与在濒海时完全不同。
他视线突然一顿,落在沙发旁的小木圆桌上,上面摆着那一盆见过的小白兔狸藻,除此之外,还增添了新成员,两盆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苔藓和一个在远处看里面都是绿色的圆形玻璃缸。
黎听懂了,许寄不会再搬回濒海。当一个房子有了生活气息,那便会成为新的家。
另一边,许寄仍然站在门后一动不动,他在思考以什么姿势蹦过去比较酷,偶像包袱非常重。毕竟是摔下楼两条腿都断了的情况下,第一在意的竟然是被纪驰看到了非常没有尊严。
以至于思考了一分钟,许寄就后悔放黎听进来了,起码一人在家不用注意形象,怎么跳都可以。
这时,黎听心有感应似的转过身来,我扶你。
许寄纠结两秒,欣然同意,两人并排的话,好歹看不到单脚蹦的蠢样。
黎听左手缆住许寄的背,右手扶着许寄的手臂,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前者甚至还有点绅士手,全程礼貌得体。
被夺舍了?许寄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没看出异样来,看来那句就像之前和濒海那样是真话。
黎听让许寄在沙发上坐下,侧头,露出一个笑:你吃晚饭了吗?
许寄:没有。
那吃面吗?
好。
得到肯定回答的黎听垂眸,眼睫在脸上留下虚虚一道阴影,他扯出右手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咬在嘴里,殷红的舌头一闪而过,白色的贝齿轻轻叼着,接着他抬手扎起头发,衣服往上缩,隐隐约约看到腹肌的线条。
两人站得很近,许寄曲起的膝盖和黎听的裤子要碰不碰的。
而且不知为什么,许寄总觉得自己在看活春宫,对方动作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他盯了一会,忽然说:你眼下那道小褶子是什么?
黎听愣了下,用指腹碰了碰,什么?
许寄在自己的脸上指了指位置,熬夜熬出来的眼袋吗?
是卧蚕,黎听笑了一声,他弯下腰,把脸怼到许寄面前,极速放大,要不要摸摸?不一样的。
许寄猝不及防,睫毛动了下,但没退后。他发现,平视的话褶子就消失了,而他第一次发现黎听有卧蚕的原因是他极少仰视别人。
不用。
黎听也没纠缠,直起身往厨房走去。
许寄看着黎听的背影,微微皱起眉,他总觉得对方的状态有点不同平常。
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看着寡淡,但吃起来很不错,许寄咬断面条,有点满足,家常便饭就是比外卖好吃。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还没收拾出来客房,便打通了钟点阿姨的电话,喂阿姨,您现在有空吗?我这里需要收拾出来一间房。
现在吗?可以啊。
许寄:嗯对,现在,阿姨您打车过来吧,我报
也就是这时,黎听突然打断,我没说要在这里睡。
许寄一下噤了声,随即才缓缓抬眼望过来。
黎听单手托着脸,他没看许寄,只盯着被筷子撩起又放下的面条,不知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说几句客套话对方就顺势留下来了,像今晚那么晚了要不就留下来过夜吧等等。
可许寄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低声对电话另一头道:阿姨不用了,抱歉打扰您。
黎听捏着筷子的手一用力。
挂了电话后,许寄还要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先入为主了。
黎听没答话。
一瞬间,气氛就凝滞下来了,两人面对面坐着,无言地吃着面。
吃完后,许寄慢悠悠地擦了擦嘴,道:碗放着就行,我待会拿过去,现在快十点了,你什么时候走?
黎听闻言猛地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一声,现在。
许寄没有挽留,等黎听穿好了鞋,握上门把手他才喊了一声:黎听。
黎听一顿,回头。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啊许寄说:我想了下,还是麻烦你帮我把碗端去洗碗池吧,我怕摔跤,摔碎了还要打扫。
许寄感觉门把手都要被黎听捏碎了,后者隐匿在黑暗中,好一会才绷着脸走进来,伸手,即将碰到碗的那一刻
手腕被人捏住了。
你在闹什么别扭?许寄问,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黎听好像一直在压着火气。
黎听侧过头去,语气淡漠:没有。
许寄:真的吗?
黎听嗯这个音一发出来又硬生生地刹车,不知过了多久,才极其不情不愿地说:假的。
许寄松开手,你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在不爽什么,我猜不到的。
说完真话,接下来的一切好像就变得容易开口了,黎听憋着气重新坐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你为什么受伤了?
许寄大致说了一遍,就是不小心摔了。
黎听的目光没有移开过,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眼神让许寄稍微感觉到压迫,他回视,抱歉,真的是因为你太忙了,怕你分心,之前聊天的时候不是一直在说忙吗?
黎听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眉头狠狠皱起,可是楚期知道,纪方池纪驰知道,全工作室都知道,就是我不知道。
工作室知道是因为我没法去上班,许寄解释道,纪方池和纪驰知道是因为他们就在现场。
罪加一等,黎听冷笑一声,啊,滑雪也没叫我。
许寄:叫了你你会去吗?
我可以不去,黎听说,但我想知道。
其实这话就有些牵强了,有谁能保证得知自己朋友的全部行踪?哪个朋友能受得了另一个朋友这样要求?
男女朋友都不一定知道所有。
你这样会让我感觉被孤立了,黎听垂着眼,低声道,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个人真的能瞬间变脸吗?黎听告诉你无限可能。
许寄说不出话来,准确地说,是有口难辩。
没有主动告诉黎听他受伤的事的确是他的错,滑雪也的确是可以问一问,都不是什么大事。
你又把我扔下了,许寄。黎听神情晦涩。
许寄快速否认,没有。
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道,是我的错,下次会和你讲。
黎听望进他的眼睛里:不是单指受伤,是你出了什么事都要和我讲。
许寄应了声,知道了。
黎听这才看着舒爽了点,他有点委屈,你都不知道我从楚期那得知你受伤的事有多难受。
是真的难受,那句感觉被排除在外不是假的,特别在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后。
嗯,许寄置若罔闻,撑着桌子站起来,去脱鞋,还有,没有阿姨给你收拾房间了,你自己去弄。
黎听还在想到底怎么重新开口住下来,对方就贴心地递了台阶,他勾了勾唇角。
二层什么都齐全,许寄指使着黎听去锁门关灯,待会不打算下来了,太痛太麻烦。
他抓着后者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单脚往上跳。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下一秒,一股巨力将他抱离了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
许寄的手停在距离黎听肩膀两三厘米的上空,他有点懵,搞不清楚状况,毕竟这是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被黎听稳稳当当地公主抱了。
是的,公主抱。
他望了望周围,原来一米八几那么高的吗?他沉声道:黎听!
在,这个角度,许寄鼻梁上的黑痣看得更清晰了,黎听无辜地挑着眼尾,手抱得更紧了,认真道,你不会生气吧?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不触及你的底线,你就不会生气吗?
许寄一怔,火硬生生地被这句话塞回肚子里。
放我下来。
不要,黎听抄着对方的膝弯,还要向上轻轻晃了晃,笑道,哥哥你好轻,要多吃点饭。
许寄荒唐地看着对方,醍醐灌顶般地明白了什么,黎听一开始进门时那疏离乖巧的模样全是装的,在确保自己住进来后便原形毕露、得寸进尺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再赶他出去。
像只大尾巴狼。
呵,许寄冷笑一声,你现在不把我放下来,待会就从我家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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