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祸得福的是, 这组胎的刹车距离夏千沉很喜欢。它廉价,所以刹车距离长, 但它的刹车距离又依然符合赛车标准, 而且是夏千沉喜欢的, 非常明显的线性刹车。
而且这种宽度的泥地胎, 也保证了无论怎么踩油门, 它都不会原地刨坑。
慢点, 左2坡上右中1接曲直向左。钟溯说,夏千沉,注意路面。
30过桥。钟溯看了眼后视镜,右后胎刚刮到东西了, 桥后接100米沙石。
雨越来越大, 夏千沉在完全依靠领航。
人有一种心理, 如果一直在某个地方失利,一直在某个地方受挫, 那么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抗拒。
夏千沉也未能免俗, 他在韶关赛段的记忆都不太美好。但钟溯告诉过他,现在的遗憾是为了以后的圆满,那么这么多年了, 他是不是也该到了「圆满」的时候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超了他。钟溯说。
夏千沉追上了比他早两分钟发车的前车, 一辆福克斯。
泥地胎的提速并不理想, 这辆赛会斯柯达的发动机动力也没有非常强劲,深踩油门的回应像是有一个施法前摇。
不过这都不重要,夏千沉依然超过了福克斯,就在超过他之后不到五公里,裁判挥了黄旗:注意安全,禁止超车。
不多时,夏千沉和钟溯看见了挥黄旗的原因,一辆POLO陷在赛道边,半个车屁股挡在路上,夏千沉猛打方向避开,接着救援组的救护车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
别分心。钟溯提醒他,注意路面。
车跑在雨水泥地上,就像光脚在稀释过的橡皮泥上奔跑,泥土会嵌在胎纹里,然后再被轮胎的高转速甩开。
大雨汹涌,过弯时泥水拍在车窗,可以想见在这样的路面,夏千沉的车速依然相当快。
超了他。钟溯说。
前面这辆,是早他们四分钟发车的车,夏千沉一言不发,全神贯注。整个人的精神力集中在前车车尾,然而几乎是已经要吸到前车尾流的瞬间,斯柯达里的两个人同时瞳仁一缩
夏千沉!
我知道!
脚刹和手刹同时拉起来,左手在瞬间,以一个爆发般的速度猛打方向,斯柯达的基础款泥地胎胎面足够宽,这在某种意义上救了他们一命触发钟摆后小幅度的侧滑,闪开了失控的前车。
接着,放下手刹回正方向,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失控的车原地打了几圈转后,摔进了侧边的泥坑。
靠夏千沉缓了口气,还好发现了。
是的,否则直接撞上了。钟溯说,他这个左后胎爆的真是时候。
确实,要是在我超车的时候他胎爆了,那就同归于尽了。夏千沉一笑,居然是普通泥地胎救了我俩。
因祸得福?钟溯问,你刚还冤枉菩萨收钱不办事。
夏千沉想来觉得合理,是菩萨用心良苦。
155公里的山路赛段,发车时70多辆,收车时40多辆。
好消息是维修车和运输车预计在今天夜里到达韶关,夜里雨停了一会儿,回到酒店休息。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夏千沉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钟溯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夏千沉感觉他还是有点苍白,但他体温确实已经降了下来,而且今天的领航也在钟溯的正常水平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千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房间是标间,钟溯在另一张床上,很快呼吸声平稳了下来,应当是睡着了,夏千沉想着,自己也睡下。
次日,和翼豹仅仅是两天没见,夏千沉感动的差点掉眼泪。
这熟悉的动力,一刀999般的提速,高爆发的偏时点火,和5个bar的涡轮压力。
SS1的成绩虽然不算好,赛段第七,但有成绩,娜娜已经非常欣慰了,和两个人先后拥抱了一下,最后问钟溯,你身体怎么样?
钟溯说没事了。
继续上赛道,SS2和SS3是双向发车的超短沙石路,取消了飘子塘的沙石路之后,这两个赛段是夏千沉追速度的地方。
重新坐回翼豹里,夏千沉抚摸着方向盘,抚摸着防滚架,抚摸着变速杆,抚摸着副驾驶的大腿,说:还是原配好。
钟溯摁住他的手,再摸出事了。
2公里沙石,两两发车,急弯、上下坡,夏千沉全赛段最快,1分19,排名挤到第五。
SS4,雨停了一会儿,通话器里钟溯的声音有点哑,夏千沉没多说什么,正常驾驶。
SS4赛段的难度在于树多路窄,加上大雨过后,积淤了泥沙和大大小小的水坑。5.0的泥地胎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沙砾疯狂地往车身上拍,听上去很像警方追捕时朝前车开枪。
事实上赛车兴起之初,就是一群走私犯在国境疯狂飙车,后面一堆警车在狂追。
这个赛段的树很密集,钟溯的报点依然精准,但通话器里时不时传来他闷在嗓底的咳嗽,这让夏千沉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堪比麋鹿测试的一个赛段,夏千沉追上一名,总排名目前第四。
收车后,又下起了雨。
下车时一脚踩到泥坑里,夏千沉感觉有个人拿着裱花袋在往他鞋里挤//奶油。
摘掉头盔和肩颈保护系统,递给旁边的人,夏千沉去车头看了看发动机的情况。
开得有点猛了。夏千沉说。
没事,就是水箱有点问题。大工说,你们进去休息吧,一会儿又要下大了,别着凉!
两个人进到维修站里,小工们忙活着打开机器。
夏千沉和钟溯往最里面的休息区走,走到一半,夏千沉停下,回头,问钟溯,你说实话,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没问题了。钟溯说。
再问你一遍。夏千沉的声线低下来,身体怎么样了。
小工们闭目塞听,不敢说话
钟溯舔了舔嘴唇,说:没问题了。
夏千沉转身走过来两步,一把揪住钟溯的领子把他往休息区拽。
休息区里两把折叠躺椅已经准备好了,小工们心道完蛋,要打起来了?
拉力赛里赛车手不满领航员,回维修站后打起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去劝架,然而几个人一拥挤进来之后,看着夏千沉把钟溯往躺椅上一摔。
冷冷地说:拿药箱来。
小工立刻拿来急救箱,递上去,还不忘宽慰一句别动怒,有话好说。
夏千沉把急救箱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拿出一个耳温枪,随手从墙上拽下来一条毛巾,丢到钟溯头上,说:自己擦擦。
钟溯知道瞒不住了,拉着毛巾草草擦了两下头发。
很快,耳温枪显示他的体温是37.9,依然在发烧。
你挺能啊。夏千沉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说。
大工进来了,在维修区没见人,震声喊了一句「人呢」,小工们火速逃离现场。
其实真的没那么严重,思路很清晰,而且这个赛段太重要了。钟溯说。
这个赛段之后,收车只有25辆车。
撞树的,连着撞树的,侧滑翻沟里的,连续翻滚到山底下的,太多了。
这是个考验领航员报路的赛段,这也是钟溯最擅长的赛段,钟溯也知道,没有SS6的高速沙石后,这是唯一一个追排名的赛段。
夏千沉把耳温枪丢回急救箱里,咣当一声,钟溯闭了闭眼。
夏千沉在休息区里从墙这边到墙那边走了两个来回,他气压很低,钟溯能感觉到。但钟溯知道他的脾气,这时候他必须得安静。
你下个赛段别上了。
不行。钟溯坐直起来,你路不熟,没有领航员你怎么跑。
夏千沉看过来,目光如刀锋,你他妈到底烧了几天,SS1的时候是不是就还在烧着?你疯了是不是,持续发烧你他妈不怕把脑浆烧干啊?跟我逞能有意义吗?
我没问题。钟溯说,没有多难受。
你怎么做到的?夏千沉问,我给你量体温你怎么做到正常的?你是仿生人吗有个滚轮控制体温?
呃钟溯低头,手掌在脑门搓了一下,我我在酒店,体温计没夹得很紧。
夏千沉拳头都扬起来了,又放下,赛前体检呢?
冰矿泉水在耳朵上贴了几分钟。钟溯说。
你他妈真是不要命。夏千沉烦得很,额角青筋一突一突地往外蹦,下个赛段我自己跑,你去医院。
夏千沉的语气不容置疑,钟溯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娜娜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娜娜问,又吵架啦?
后半句话娜娜的目光越过了夏千沉,习惯性地去问钟溯。
毕竟这两个人里,比较成熟稳妥的那个人是钟溯。
自然,夏千沉发现了娜娜这个小动作,并且冷笑了一声,说:他发着烧指挥了我两天。
娜娜一愣。
你跟赛会申请一下,下个赛段我不要领航员。夏千沉对娜娜说,我独自驾驶。
还有你。夏千沉脚步一挪,转了个方向,面对坐在躺椅上的钟溯,说,这种事再他妈发生一次你试试,能过过不能过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你今天很棒。
二十多年前, 达喀尔拉力赛,林安烨的领航员突发急性胃病,林安烨独自驾驶了一个赛段, 从毕尔巴鄂到埃及。
夏千沉在星空下点了根烟, 钟溯今晚在医院留观,因为保守估计他可能持续发烧了三天, 医生建议在医院住一晚。
第二天,SS5。
赛会投票通过了夏千沉独自驾驶的要求, 今天他的副驾驶是空的。
夏千沉戴好头盔, 扣紧安全带, 调试通话器。通话器的另一边是维修站大工和娜娜, 赛会决定让经理娜娜用无线电和夏千沉实时交流, 娜娜手里有钟溯给她的路书但她看不懂。
每个领航员的习惯和缩写不一样, 娜娜看着手里的路书感觉在看医生手写的处方。
拉力赛独自驾驶的难度非常高,一般情况下,没有领航员,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独自驾驶的情况一年到头都未必有一个。
独自驾驶属于紧急情况, 这次赛会投票的票型是9:6, 并且可能会有独自驾驶的违规罚时。
因为所有不符合比赛规定的情况,都必须罚时, 其中包括独自驾驶。
娜娜相当紧张, 她还没担负过这么重要的职位远程领航员。
钟溯也相当紧张,他躺在病床上,挂着水, 手机里在和维修工视频通话。
还好夏千沉并不紧张, 他在通话器里问娜娜,今天湿度多少?
呃娜娜戴着耳机手忙脚乱翻出手机,等下啊我看看。
然后夏千沉在通话器里,传来维修工手机里钟溯的声音。
湿度75%,地表温度14,全天阴,能见度9公里,风速6级。
娜娜:要不你们俩就这样交流?
自然是不太可能,因为无线电非常非常的不稳定。
在进行到70多公里后,夏千沉通话器里的电流声渐渐远去消失,他知道,这个赛段上从现在开始只有他一个人了。
SS5,200公里,低气压的阴天,没有人帮他踩雨刮器。
幸运的是没有什么树叶枝桠黏在前挡风玻璃,他尚可以看得清前路。
陪着他的只有这辆翼豹,没有人提醒他别分心,也没有人是这条路上的指挥者。
夏千沉骨子里有着中国人对「灵魂」和「传承」的固有观念,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这都是虚幻的,是心理暗示。但有时候心里暗示就是非常强大,比如现在
爸爸能做到的事,自己也可以。
虽然现实很大概率就像是《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里那样,呼神护卫的其实是自己。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个瞬间里,父亲是真实的,那种信念和勇气,或许比父亲真正站在自己面前还要强大。
夏千沉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山林树木倒退的速度在行车监控画面里已经有了残影,赛事中心正在就夏千沉独自驾驶在连轴开会商议要罚他多长时间。
而他本人,独自驾驶的前提下,超过了早他两分钟发车的前车。
前一晚夏千沉拼命地背路线,没背太熟,弯道太多,但起码不会让自己走错路。这也是钟溯叮嘱的,无论如何不能走错路,因为有些地方赛会拉的赛道范围和当地村民拉的路标相差无几,高速行驶下很容易看错。
一些弯道是硬过的,后视镜早就刮没了,翼豹的大尾翼不翼而飞,夏千沉依然稳着方向盘。
他可是有个油门就能开回维修站的人!
达喀尔拉力赛,马拉松段。
要求车手全天驾驶,无任何补给,不允许休息。
小时候夏千沉看到这里的时候,他并不能明白这个规则。因为他只觉得,开车啊,人坐在车里啊,为什么还需要休息和补给呢。
后来,夏千沉长大了,他了解到那个赛段,是热带沙漠。
再后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爸爸就曾奔驰在那样的地方。
烈烈风中,骄阳当空。
爸爸曾经开着一辆帅气无比的赛车,从巴黎出发,抵达达喀尔,再从达喀尔折回巴黎。
爸爸曾经飞驰在开普敦,在非洲大陆差点遭受恐怖袭击。爸爸也曾停下赛车,用拖车绳把自己的对手从流沙里拉出来。
少年时代在自己心里的那个英雄,会陪着少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英雄他可能是奥特曼,可能是齐天大圣,甚至可以是哆啦A梦。夏千沉心里的英雄可太多了,一个歌单都放不下,但扪心自问,他真正藏在心底的英雄,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因为终于他走到了父亲的位置,真的摸到了这样一脚油门踩下去,百秒提速三四秒的机械,真的独自一人驰骋在急弯急坡,颠簸在沙石路面,没有人告诉他前面是什么样的路的时候。那位英雄就逐渐变得具体,变得清晰。
他终于去到环塔、川藏,跑过了父亲跑过的路,感受过和父亲一样的车速,站在父亲站过的冠军收车台。
飞坡落地,右手急弯。
夏千沉侧滑了。
这应该是一个右2,非常急,而且弯心不平。他速度太快,车身几乎要横过来的时候左前轮横着蹭到了路面突出的石头。
夏千沉立刻拉上手刹稳住车身姿态,主驾驶车门变形,意味着车架也可能已经变形。但发动机还在转,夏千沉的左后方车身撞在石头上,这是好事,起码这个石头接住了他,卡住车轮,没让他翻下山。
夏千沉试了试,轰出一脚油门,车还能动。
于是持续轰,退挡轰,配合反方向,马力优秀的翼豹从坡下爬回了赛道。
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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