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这位小皇叔卫殷。
卫殷是老睿王的独子,也是老来子,老睿王六年前病故后,卫殷年仅十七继承王位成为新睿王,也是大卫朝最年轻的皇叔。
性格乖佞、喜怒无常,示人命于儿戏,府中常年招新仆役,旧的仆役消失无踪。
坊间将整个睿王府形同阎王府,有进无出。
偏成贤帝对这个亲皇叔所出的独苗极为宠溺,弹劾的帖子一封接一封,皆被成贤帝压下。
卫殷这位年轻的皇叔愈发肆无忌惮,好在这位小皇叔早产,有娘胎里带出的病症以致身体不好,又喜饮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景长霁一行人在午时到的睿王府中,他一直撑到这一刻入了府,才晕倒在地。
他已是强弩之末,马车途中手臂上的伤口虽已包扎,但他被下了迷药,加上大量饮酒,本就靠克制才得以清醒。
景长霁不到真正进了睿王府不敢晕倒,直到亲眼瞧着兄长入了府,他强撑的那股劲一松懈,瞬间失去意识。
景长霁半梦半醒间恍惚来到第一世,他醒来时兄长已然身故,因醒来太迟,加上他过去十八年早已被继母养废,他有心替兄长报仇查明真相却苦无门路。
在这时太子递来一根橄榄枝,说替他兄长报仇。
景长霁抓住救命稻草,后来十几年,他从一个纨绔蜕变到太子的左膀右臂,扶持太子登基,耗尽心血。
期间因为太子频频示好表露心意,他泥足深陷太子为他编织的情网,无法自拔。
甚至连所谓的兄长真相,在死的那一刻才知晓都是太子编的假话。
那些太子列出当年参与兄长之死的凶手,皆是太子政敌。
太子借他一腔热血与报仇的决心,成为太子手中的刽子手,最后太子江山到手,他却耗尽心血换来兔死狗烹,满门抄斩。
景长霁犹记得行刑前一晚,太子来到他关押的牢房,居高临下悲天悯人般施舍道:爱卿本应凌迟处死,朕念爱卿到底对朕一片真心,免你遭此大罪,不枉我们君臣一场。
好一个君臣一场,他死的那天是帝后大婚之日,景家一百多口的鲜血浇灌地面,那边却是满朝文武恭贺帝后大喜。
而迎娶的人正是霍锦州。
那个在太子从牢房离开后专程来一趟炫耀般告诉他一切真相,从始至终太子想娶的只有他霍锦州。
对景长霁不过是利用,一开始只是想拉拢一枚棋子,谁知景长霁天分极高,竟是最后成为最重要最好用的一枚。
景长霁第一世死后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本书,但书中描述却是站在霍锦州的角度,他反而成了恶毒男配,主动对太子求而不得作天作地。
就像胜者为王,最后留下的胜者可以挥墨篡改过往史书,久了,也成了「真相」。
景长霁这位小侯爷,死后罪行罄竹难书,遗臭千年。
不甘心与恨意让景长霁带着弥留的怨念投胎转世,他带着记忆去了现代,也亲身感知书中以霍锦州的视角描述的那些他曾不懂的事物。
他从头开始,孤家寡人活了三十多年,成为赫赫有名的外科一把刀,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直到一次很长的手术后他昏然倒地,再醒来时,竟是回到第一世。
过往种种,如过眼云烟,仿佛一场梦。
景长霁一直睡到第二日才醒来,失血过多,加上半夜高热不退,差点丢了半条命。
景长霁醒后不久,大夫来看过说已然退热无碍,刚饮下一碗汤药,近侍带人抬着步辇候在院外:景二公子,王爷召见。
景长霁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衣袍,裹着略厚的大氅,外面日头极好,他却畏寒般窝在步辇中,一路被抬到主院。
步辇在主院外落下,景长霁裹紧大氅,缓缓随着领路的随侍踏进去。
景长霁刚绕过几道门进入内院,一道痛苦声传来,景长霁抬眼,看到一个仆从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侍卫一鞭鞭甩在仆从身上,血肉模糊。
含糊的痛苦呻吟中,前方软榻上比他裹的还厚的人正瞧戏般就着小酒悠哉喝着。
景长霁:
第3章
赌他的心善
景长霁早知卫殷本性,这一幕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冲击。
昨日之所以敢赌,也是仗着第一世对这位了解稍多。
第一世景长霁醒来后兄长已死,他竭尽所能打探春猎当日事发时的情况。但早已被幕后之人清除,他能打探到的皆是想让他知晓的。
而这其中就包括卫殷冷心冷肺,连有血缘的小辈惨死甚至途径都没停留半步,可谓无情至极。
死的是霍相爷府中二公子霍承盛,相爷夫人所出的嫡次子。
当今太后也姓霍,正是出自霍家,与霍相爷是嫡亲的胞兄妹。
霍太后早些年诞下两个皇嗣,一个是当今圣上成贤帝;另外一个则是上一任短命皇帝成昭帝。
二十四年前老皇帝病重,临死前将皇位越过大皇子贤王传给昭王,也就是成昭帝。
成昭帝登基不过一年,却因大病驾崩,后又传位给大皇兄,也就是如今的成贤帝。
成贤帝二十三年前登基后改国号为成贤。
老睿王是老皇帝的胞弟,也是后来两任皇帝的皇叔。
按辈分算起来,卫殷不仅是太子的小皇叔,也是霍二的表皇叔。
景长霁提前知晓剧情,知道卫殷会出现经过那里,但他在赌卫殷会不会同意带走他与兄长二人。
他当时只有五成把握。
按理说卫殷这种性子不可能会管这种事,但他如果是太子的救命恩人,那就不一样。
卫殷明面上极受成贤帝宠溺,实则两人面和心不和,成贤帝想要卫殷的命,卫殷又何尝不想要成贤帝的。
只因为老睿王说是病故,实则死于成贤帝之手。
卫殷讨厌成贤帝,恨屋及乌,太子这个成贤帝最看好的皇子也最为卫殷不喜。
所以景长霁赌赢了。
景长霁垂眼站在一旁,直到那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才被松绑拖下去。两个侍卫故意拖着血肉模糊的人在他眼前经过,在景长霁眼前留下两道血痕。
景长霁早就见惯血腥,在他手里开膛破肚或者缝合手术的伤者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人,卫殷想借此吓到他,怕是要失望了。
内院并未清扫,血腥气弥漫开,夹杂着酒水甘醇的味道,混杂成怪异的气息。
景长霁上前两步,拱手行礼:臣子见过王爷。
卫殷终于睁开眼,掀开眼皮睨他,并未回答,审视的目光从景长霁畏冷的目光到他苍白未被吓到的面容。
无论是递到面前的生平亦或景长霁的表现,都戛然相反。
卫殷漫不经心抬抬手,只留下近身伺候的侍从,其余人无声退下。
卫殷开门见山:昨日景二公子对于本王会同意留下你兄弟二人,似乎很是自信,本王倒是好奇,景二公子是如何确定?
景长霁早就猜到卫殷会怀疑,昨日情急之下的求生办法,自然破绽百出,但他不怕,即使卫殷再怀疑,也想不到他是重生的。
臣子并不确定,但当时情况危急,臣子也是在赌。赌王爷心善,说不定会慈悲为怀救臣子兄弟二人一命。景长霁给了一个最不可能理由的理由。
连卫殷身后的侍从都惊得抬眼看向景长霁,又飞快垂下:??王爷心善?还不如赌天会下金子。
卫殷像是听到笑话:赌本王的善心,不如赌你曾救过太子一命寻求太子庇护。
昨夜有关景长霁的种种都摆在桌面,但太干净也太统一,总结也就两个字:纨绔。
但能从昨日狩猎场那种危机情况下脱身,此人不简单。
要么是他在汴京的情报网出了问题,要么问题出在这位身上。
景长霁垂眼:说是救命,也无非本分,算不得大恩。
卫殷玩味的神情终于正视景长霁谦卑恭顺的模样,瞧着伏低做小,话却滴水不漏:倒也是。干脆一记重锤,抛下鱼饵,不过虽是小恩,但昨日回京后太子倒是没闲着,一直在查此案,想必不出三日应有答案。
景长霁无奈:这哪里是安抚,明显在提醒太子昨日那句三日期限,这也是景长霁醒来后最重中之重要解决的事。
景长霁主动上钩:臣子想与王爷谈一桩合作。
卫殷瞧鱼儿主动咬钩,心情愉悦:哦?还是头一次有人敢与本王这种人合作,说来听听。
留给景长霁的时间不多,他直白开口:有人意图用霍二的死嫁祸臣子兄弟二人,臣子信不过那些人,想亲自出府去查,但臣子与兄长如今受制于王府,所以还望王爷给予方便。臣子愿意报答王爷。
卫殷像是听到天下的笑话:报答本王?你拿何物报答本王?你又有何物能报答本王?
一个不受宠的侯府二公子,别说他,就是景安侯也不敢这般斩钉截铁。
景长霁:臣子并无大本事,但臣子认识一隐居山林的大夫,他擅长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伤到脑袋重伤昏迷不醒之人。
他最后几个字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卫殷眼神凌厉沉冷,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你从何处所知?几个字与先前早就截然不同,隐隐带了杀意。
景长霁肌肤上有一层战栗,被他强行压下,还是头一次直面这种威压。
但他不能认输,事关兄长性命:臣子自有办法。想必这三年王爷也遍寻名医不得其法,但臣子寻到的这位,有把握能让贵人醒来。
景长霁口中的贵人是老睿王身边的老管家,也是一手将卫殷带大的老者,六年前老睿王出事后,老管家尽心照顾卫殷,三年前不知何故突然重病不醒。
景长霁之所以知道,是第一世时卫殷为了救这位老管家不惜与太子合作,这算是软肋,也被太子抓住这个软肋。
以致于卫殷败了一局,伤亡惨重,老管家也未救回,后来卫殷不知所踪,一直是太子心头大患。
但此事也足见卫殷对这位老管家的重视程度。
而从种种描述,景长霁大概能清楚老管家应是摔到头之后脑中有淤血这才压迫神经一直昏迷不醒,处于半个植物人状态。
景长霁有把握让人醒来,但只有七成把握能健健康康的。
如果是在现代,有系统以及各种以防后续感染的药打底,他能有十成。
毕竟这个手术对他而言并不难,难在后续感染后引起的器官衰竭以及并发症。
可惜这里是古代。
卫殷没说话,日头升起,景长霁依然感觉不到暖和。
卫殷终于开口:本王如何信你?
景长霁松口气,看样子他赌对了:臣子愿意立下生死状,如若不能让人醒来,臣子愿意以死谢罪。至于醒来后的问题,他只能想办法用别的药物想办法弥补,但目前情况紧急,只能避重就轻。
景长霁从主院走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迈过门槛,脚下踩在扎实的地面上,才有种真实感。
他用救醒老管家为诱饵,得到卫殷三个承诺。
第一,允许他剩余的两日内自由出入睿王府;第二,派人保护兄长景文惟;第三,则是分给他两个侍从,保护他的安危。
景长霁之所以选卫殷,也是知道卫殷这睿王府铜墙铁壁,毕竟连成贤帝的人都无法取了卫殷性命,睿王府虽然危险,却也最安全。
而之所以带两个侍从,是景长霁身手一般,这身体更是瘦弱仅有缚鸡之力,幕后之人能手伸到大理寺除掉兄长,那他一旦真的查到什么,也能轻而易举杀了他。
保住小命,也是重中之重。
景长霁坐上来时的步辇,整个人才轻松下来。就在这时,耳边叮当一声响,熟悉的声音让景长霁坐直身体,神色间浮上不可置信:系统跟他重生回来了?
来时的途中,景长霁千呼万唤并未得到回应,这才以为系统并未前来,还遗憾他在现代积攒下的积分。
如果能一同前来,能兑换不少古代没有的药物。如此一来,再与卫殷合作,更有筹码。
【系统融合中,请稍后】
【更新完毕,积分增减计算完毕,目前为止,宿主剩余积分为30,兑换积分商城处于初级,系统996竭诚为宿主服务。】
景长霁眼底的流光溢彩随着积分只剩30消失殆尽:怎么可能只剩30?我做手术前一天统计还剩十万。
景长霁是转世投胎后得到这个系统,因为是医疗系统,他后来进了医学院。他每动手术救治或者问诊帮助一人可以得到十个积分,这些年积分只增不减,头一次达到十万。
他本来想等自己临终前一起兑换做公益捐出去,谁知还没来得及,他就重生到了第一世。
【宿主转世后的身体猝死,十万积分可兑换一次重生机会。系统996感知到宿主强烈回到第一世的意愿,将转世后的身体重生机会转到第一世,如若宿主拒绝,还有一次反悔机会。宿主可要反悔?】
景长霁:原来他重生是用自己攒下的积分兑换的。
【宿主可要反悔?】
景长霁立刻拒绝,他好不容易回到第一世兄长还未死之际,他怎么可能反悔?甚至求之不得。
看来30积分是消耗十万重生积分后剩余的。
景长霁对初级兑换商城了如指掌,心中大定,30积分能换取一人量的麻醉剂、消炎药以及后续防止感染的药剂。
景长霁本还担心救醒老管家后他会出现感染,如今有系统在手,他心大安。
如今只需两日内寻到真凶还他们兄弟二人清白,这一场危机也将解除。
景长霁离开主院后,藏在暗处的近卫鱼贯而出,为首的男子单膝跪地:主上,是属下失职。查到的消息出入巨大,是他的失误。
卫殷懒懒倚在软榻上,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一串旧铃铛:领罚后,去查。
男子等人应声同时松口气,主上这是留了他们一命。
东宫书房外。
一人只着单衣跪在书房外空地,檐廊鎏金宏伟,回廊曲折,身后则是庭宇楼阁,竹林郁葱。
霍锦州衣衫已被露水打湿,上升的日头照下,勉强驱走稍许风寒。
书房的门紧闭一夜后打开,太子与两个幕僚走出,目不斜视,经过霍锦州身前时,他扯住太子衣袍下摆:殿下。声音畏冷发颤,攥着衣袍的手指收紧,怕错过这个机会,再无翻身可能。
太子冷冷睨他一眼,眼神讥讽。
霍锦州下意识松开手,却又再次攥紧:求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
两个幕僚对视一眼,拱手先一步拜别。
太子脚下一转,有侍从无声搬来太师椅退下,只余二人。太子冷漠落座,居高临下瞧着跪在身前的霍锦州,低眉搭眼,是一贯的乖巧顺从。
霍锦州怕机会稍纵即逝,立刻拿出筹码:我知道骗了殿下是我不对。但我自幼对殿下倾心,偶然得知这个机会,只想亲近殿下,为殿下分忧。这几年,我为殿下打理生意,望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后我愿效忠殿下,为奴为仆。求殿下留下我,我舍不得殿下。
话到情深,霍锦州适当哽咽两声,抬眼眼角泛红,清秀的眉眼可怜又痴心。
霍锦州能屈能伸,尤其是这三年待在太子身边树敌不少,一旦脱了太子庇护,他活不过三日。
但他早就做了准备,这些年凭现代的营销手段,将太子名下产业翻了好几番。
只要他有用,能为其所用,他这枚棋子,太子暂时不会弃下。
太子只居高临下冷漠望着他,心思难测。
霍锦州咬牙:如若殿下留下我,三月内,我能将殿下的产业再上一层楼。好在他有所保留,三个月足以让他再给太子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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