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喜还在继续他那番感人肺腑的国祚之语,内室里有了些动静。
他余光向里看,透过素纱屏风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床幔里出来了,身上还披着小衣,轻手轻脚地往桌子那边去,大概是想去喝水。
但提起水壶、翻开杯子、倒茶,这些动作无不会发出声音,几乎里边一响,屋里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所在。
谢晏似乎也发觉声响太大,立时手停在半空,警惕地朝外看去,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扇素纱屏风其实什么都遮不住,即便看不清全貌,也有模模糊糊的人影映在上头。他只是动作停了,人还在原地,整个身影都被碎裂的夜明珠幽光拓印在屏风上——包括他探头探脑朝外张望的姿态。
裴钧被他蠢到,没忍心戳穿他,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别开了视线。
他接上小皇帝背不下来贺辞的事,问道:“寻常幼童,四五岁都能背三字经千字文,那少说也有千把字了。礼部拟写的贺辞,孤已经给他删到了不剩六七百!他还背不下?!他是猪吗!”
宁喜也以为他没有留意到谢晏,忙挪了挪挡住屏风位置,应和道:“可不是吗,背不下!就是啊,可不就是……”
他一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猪”字给咽回去,那小皇帝再愚笨一些,毕竟是皇帝,摄政王骂得,他骂不得。
内室里,谢晏看他俩又说起来了,就继续给自己倒水。
小口喝了半杯,便有紫苏香气萦绕喉中,他捧着杯子看了看,忽然想到什么,瞧见外面殿下还在和宁喜说话,就小步蹭到了床边,翻开压-在底下的荷包,掏出个小瓶来。
这小瓶是在春风楼时,裴钧将他拽起往外走的时候,那个师姑娘趁乱偷偷塞他手里的,是芙蓉散。说是水里酒里汤里都可以用。
谢晏此回可谓是冒死去的春风楼,还把殿下气成这样,都是为了找药。
如今药好容易找回来,若是不给殿下吃了,太亏了。
谢晏如是想着,握着药瓶又偷偷蹭回了桌边。
他打开了装紫苏饮子的茶壶,轻轻拔开药瓶小塞,偷偷倒进去了一点药粉。倒完了,他晃了晃水壶,又困惑起来。
师姑娘只说倒在水里,却没有说倒多少合适。
谢晏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外面的裴钧,想了想,殿下这么大个子,这点药一定不够……遂狠了狠心,把一整瓶药都倒了进去,白-花-花的药粉好险铺在壶里一层没有融开。
他抱着水壶使劲晃了晃,终于融得七七八八,药里有淡淡的芙蓉花香,混着紫苏水的味道,更加芬芳可人。
谢晏没忍住这香气,以为很甜,就倒了小半杯尝尝味道:呸,有点苦的。
赶紧推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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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裴钧余光留意到那抹人影终于不乱动了,这才找了个借口把宁喜赶了出去。
绕过屏风,看到谢晏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试图将那颗碎了的夜明珠拼起来。
他伸手把夜明珠碎片拿走,勾来另一只圆凳坐他身前,问道:“反省得如何了?”
谢晏抠了抠指甲,没说话,只伸出手去给裴钧倒茶,倒了满满一杯,捧到他脸前。
裴钧想,他这是朝自己示好服软,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饮中苦味与芳香并存,他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宁喜新配了熟水方子:“问你话呢,坐这儿这么久,都想什么了?”
谢晏又倒了一杯,看裴钧又喝了,半天才开口:“……五郎还生气吗?”
裴钧瞧他温温顺顺的模样,小羊羔似的,加上方才火气已在外间散得大半,便又对他耐心下来,朝他手腕肩头查看了一下,已经浮了红痕,问道:“孤方才捏疼你了没有?”
谢晏先是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默默倒茶:“没有。”
这在裴钧眼里,又是一副知错愧疚的隐忍表现,他去拿了化瘀的药膏,握过谢晏一只手,将药膏用指腹融了轻轻地给他揉,耐心说:“是孤不对,孤不该对你动粗。但是你也有错,怎么能随便听人两句诱骗,就到那种不端庄的地方去?”
谢晏点点头:“嗯。”
裴钧说:“孤不让你怀孩子,是体贴你,心疼你。有甜甜的时候,你就日日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这个不敢吃,那个不敢碰……明明很想学骑小马驹,也因为怕甜甜受伤而不学了,是不是?”
谢晏又点点头,给他倒茶:“嗯。”
裴钧喝了茶,又说:“如今甜甜有了,你就过自己的日子。想学什么,玩什么,吃什么,都可以了,难道不好么?”
谢晏点头,一见他喝完,就给他续上:“嗯。”
裴钧喝着茶说:“你要是喜欢小孩子,孤可以常带你去官办的保婴堂去看看,要是实在喜欢哪个孩子,就领回来自己养。但是前提是,你得能照顾好自己,行不行?”
谢晏还是点头:“嗯。”
裴钧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总之是就没停过,约莫着几乎快把一整壶喝光了。在又一次手中茶杯空净时,裴钧忍不住了:“谢晏。”
“嗯。”谢晏机械地端茶倒水,根本没听裴钧到底说了些什么,忽的一喜,打开盖子朝里看了看,“……咦?没了。”
你这么个倒法,能不没吗?
裴钧沉默了一会,把他手中水壶放回桌面,也退了一步道:“算了,你睡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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