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眼珠子转了转,公子好容易来一趟,就是想看看春猎风采,如今摄政王正在气头上,想来是指望不上。段清时现今殷殷切切的,倒是可以蹭蹭他的光。
“好啊。”良言面带微笑,“有劳清时少爷。”
自多年前段清时与谢晏闹掰以后,良言也对他不是个滋味,别说是声“少爷”,见面没喊“段狗”都是好的了。
段清时大喜过望,原地踱了好几圈,忽地反应过来,挑开帘子唤自家的小厮仆从:“去,去,给平安侯加个软椅!今日风大,素纱屏风也备一张!还有果盘,酒水……”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来,摆摆手,“不,酒水就不必了。”
晏哥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碰酒。
他忙得团团转,吩咐道:“换成乳茶。瓜子、松仁……还有上次买的那个枣心核桃,多摆一点——还不快去?!”
“是是。”小厮一头雾水,忙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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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第一日,重头戏是上午在寻鹿台的开猎仪式。
寻鹿台即是猎场外围一处空旷的大平地,如今已搭好避风的屏障,布好瓜果酒水。
届时祭礼官诵过祷词,众卿共饮了歃血酒后,便以帝王逐鹿、悬丝取雁开场。过后众人各自选定日子报与礼部,决定哪天下场,由此便算作正式开猎了。
况且这几年春猎放开了,也允许女眷参加,是故京中不少将门虎女、飒爽巾帼,也都跟随父兄来玩猎。
每日头筹者称小筹,春猎结束那日,总计排行得猎物第一者,称为大筹。均有各自的彩头,虽说算不上有多贵重,但胜在一个热闹出彩。
段清时几人抵达寻鹿台时,已有诸多贵子入座。
他们刚坐落在位置上,不远处立了一排的牡丹屏风后面,女眷那边就窃窃私语开了。敢来春猎的,都不是什么娇弱女子,且正当是年少慕艾的年纪,望见他们两个坐在一块,都不由得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东阳郡王旁边那个是谁?也忒俊了些!”
“没见过,不知是哪家的儿郎。”一鹅黄贵女拿羽扇掩了掩嘴,凑到旁边一红衣女子身旁,笑道,“嘉成县主,你惯常与京中贵子们一块玩,你可认得他?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嘉成正盯着满场找段清时,冷不丁瞧见他带着谢晏进来,也一时惊讶:“晏哥哥。”
“晏哥哥?”鹅黄女子摇了摇她胳膊,嗔怪道,“叫得如此亲密,哪个晏哥哥,快与我们说说!京中新出了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儿,嘉成藏着掖着都没给我们提过!”
“就是就是,前儿还一口一个‘清时哥哥’呢!不知这位‘晏哥哥’是哪家新贵的儿郎?新入京的钱尚书家的?还是闵将军家的?”
众贵女们挤做一团嬉笑起来,催嚷着让嘉成介绍介绍。
嘉成瞧见段清时一路护着谢晏,坐下了又是给他剥瓜子,又是给他倒-乳-茶,跟下人似的,不禁有些郁闷,轻轻跺了跺脚:“哪是什么新贵,就是平安侯谢晏!”
众女一听是平安侯,纷纷没了声响。
平安侯谢晏,之前是不太晓得,但元宵御宴那场笑话满京城传遍了,谁不知道啊,那就是个连数儿都数不清的傻子!
她们来春猎凑热闹,纵然是想出来玩玩儿,见识见识场面。但春猎上众多俊俏儿郎,她们难保不想多个机会,能自己相看相看意中人。
平安侯是个傻子,自然是没人愿意嫁的。
众人没了心思,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一阵可惜。
一边嗑瓜子,又忍不住频频往他那边看,面颊控制不住地飞上一层粉红。
……虽然但是,他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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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御驾来了,摄政王亦伴驾而至。
众女的心思很快就被摄政王吸引过去,要说人中龙凤,金质玉相,那自然是非摄政王莫属。虽说嫁是不敢嫁的,但偷偷放在心里憧憬倾慕者比比皆是。
段清时正给谢晏剥松子皮,小碟里很快就堆积成山,他一边闷头剥,一边跟谢晏说话,扭扭捏捏好几次想去摸他的手,又不敢。
谢晏一口吃掉了碟子里的松子仁,塞得两颊鼓鼓,仓鼠似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上面讲话的摄政王。今日裴钧穿了身银丝墨的绸面猎装,金镶玉的蹀躞带,左肩至左胸穿戴着一块皮质护甲,上面糅压着凶兽穷奇的图案。
阳光一照,墨绸中隐有银线流辉。
不知讲到什么,下头人齐刷刷开始恭贺。
谢晏不懂,忙丢下手里松子,啪-啪-啪也跟着鼓掌。
待旁人贺完了,他还在鼓,在满场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出。直到段清时羞赧地过来摁住他的手,又将一只装了-乳-茶的酒盅塞他手里。
“已经鼓完掌了,该贺酒了晏哥,贺酒。”
谢晏“哦”一声,捧起酒盅,遥遥向殿下举起。
“……”裴钧视线扫过去,微微一愣,见一袭赤衣的青年侧身靠在桌案旁,目光熠熠。
他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十五六岁虞京的夏夜,他从鸿胪寺下值,谢晏也是一袭夺目的红衣,挑着一豆明烛,乖慵地趴在窗口,问他上不上去喝酒。
但裴钧随即意识到,以谢晏自己的财力,根本置办不起这身昂贵的行头。
宁喜立刻故作无辜道:“奴真给扔了呀,可能是他们捡走的罢?真是可恶,奴下回扔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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