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琐事实在抽不出人手。
这民间不似官家讲究,阴雨连绵,喝开水实在难办。
灾民惫懒,如此恐引起骚乱。
这些小官吏七嘴八舌的说着实施的难度,深觉钟离熙不通俗务,看不懂上面派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来干嘛。
就算是女官,赈灾一事又岂是容易的。
女子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算什么事!
钟离熙如此聪慧,岂能看不穿这些人推脱的意思。
府城开仓放粮,安置点改成一日三餐。钟离熙冷声道,灾民吃饱后,安排好安置点的工作,诸位大人若是无能,本官不强求。
这些属官负责安置点的工作,却至今都没想到洪水过后的疫病,浑浑噩噩,敷衍度日。
只要对安置灾民稍微费些心思,翻阅往年洪灾的案书,也不会觉得她说得是讲究。
听到钟离熙毫不客气的话,为首的主薄脸色黑了。
世人观念是男主外女主内。
一群男人被女子指使,心中早就不舒服。
钟离熙的无能更是戳到了他们脆弱的自尊心。
济宁府的大人们忙着黄河水患,顾不得灾民,让他们这些做冷板凳的丢出来。
他们敷衍了事,未尝不是觉得不受重视。
现在还要遭受女子侮辱。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人既是看不起我等,我等何必强留,让人看笑话。
主薄说罢,甩袖离开。
神机营的将士径直拦住。
主薄转身,满怀怒气质问道,怎么本官连离开都不能?
钟离熙才不管这是不是下马威,朗声道,大人身为主薄,入官场的时候,没学过礼仪。
对待其他上官也这么随便,钟离熙淡淡道,还是针对本官。
抑或是怀疑太后和圣上的旨意。
属官的官职低微,任职的多是屡试不中的举人,甚至秀才。
因为门槛低,官位自然不高。
最起码不到六品。
主薄气红了脸,却不敢担下怀疑圣意的罪名。
勉强拱手躬身,不情不愿道,下官告退。
这次没有将士的阻拦。
跟在主薄身后,又顺势离开了两三位。
整日和灾民在一起,没有前途,又苦又累,还要担责任,他们早就想回城。
尤其是听说府城中来了大官,说不得就能碰上赏识自己的上官。
何必跟着一个女官累死累活。
现在有理由,自然不会放过。
钟离熙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将这些人的心理看得清楚。
既是两看生厌,何必相互折磨。
痛快地将几人放走。
地方官员的素质果然还是不够。
就是不知他们的如意算盘能不能打响,父亲看似温和,实则最重原则。
钟离熙重新将目光放在留下的官员。
刚刚的话听清楚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钟离熙缓了口气,洪水凶险,如果不重视安置点的防治,产生疫病,济宁府在劫难逃,谨慎些没有坏处。
本官喜欢把后果说在前面,当然,若办事得力,也少不了功劳。
下官明白。
钟离熙满意点头,将滑头收拾掉,剩下的就听话了。
告诉灾民,优先保证维护安置点人的粮食,每餐加一碗饭。钟离熙说道。
单靠几人肯定不够用,还是要让灾民活动起来。
随着受灾面积的增大,灾民越来越多,济宁府的压力更是不断加重。
钟离熙看着空中飘散的雨滴,只望科院的大人能赶快治理好黄河。
束水冲沙?
知府狐疑地看着何钦,不看好这个前无古人的方法。
黄河泛滥是中原多年以来的心头之患,不知多少皇帝想要解决,都束手无策。
何钦看着年岁不大,又是初出茅庐的治水新人,提出这么一个新奇的方式,知府可不敢跟着赌。
钟相,利用水流的冲力将黄河河道堆积的松散泥沙冲走,是最节省民力的办法。
何钦略过知府,劝说起钟相。
此法是他实地观察过白茅堤和金堤后,灵光一闪想出的方法。
袁崇跟着附和,何大人的方法可以一试。
单靠人力,疏通河道的代价太大了。
黄河的水量丰沛,人力想要清理谈何容易,不如试试束水冲沙。
知府见钟相真在考量何大人的法子,瞬间心慌了。
他不是看不出束水冲沙的优越性。
人力疏通虽老套、劳民伤财,但绝对稳妥。
说罢了,知府不想承担风险。
黄河水患是天灾,惊动了汴梁,知府今年的政绩不好看,但终究能辩解一二。
束水冲沙要是失败或效果不好,错失时机,知府绝对逃不过责难。
不如不功不过。
圣上看在他没有功劳有苦劳的份上,能宽宥一二。
钟离微没有时间关心知府的小心思,感兴趣地对何钦道,你仔细说来。
朝廷内忧外患,水患自然是解决的越快越好。
迟则生变。
大周坚决果断地扣下了使臣,怀安侯领兵北上。
消息传到北燕,侵扰边城的戎人又缩回了草原。
王庭内,五皇子和拓跋护的争夺进入白热化。
去岁冬,北燕战败的压力,加上天气变化,燕帝大病一场。
燕帝年近六旬,草原平均寿命四十岁,这个岁数显然很危险。
病愈后,燕帝的精神更是不如往昔。
王庭关于立太子一事更是不得不提上日程。
燕帝也明显察觉出力不从心,虽不甘心,但也在考虑太子人选。
大皇子拓跋御出身萧氏,在一众皇子最名正言顺,但因为和旧贵族搅和在一起,引得燕帝不喜。
北燕不似中原重嫡庶,都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没有异族血脉,谁合适谁继位。
他原本看好五皇子拓跋护,偏偏上次的战事让他产生怀疑。
而且五皇子还被大周俘虏过。
大皇子近来疏远那些旧贵族,表现出对新政的拥护。
此消彼长,燕帝心中的天平又偏向大皇子。
但碍于不可说的心思,燕帝没有表现出来。
反而在心中以考验为由,扶持起五皇子,和大皇子一脉对上了。
大皇子背后的大阏氏深知大皇子不如五皇子善战,自然不愿与大周交恶,白白送给五皇子军功威望,给他一雪前耻的机会。
燕帝频频抬举五皇子的行为,已经让她不安。
饶是大阏氏都不得不承认,五皇子是强大的威胁,单论才干,大皇子比不过。
燕帝的偏袒和五皇子本人,都迫使大阏氏站到对立面。
因此大皇子一脉坚决反对与大周开战。
理由也很充分,时机不充分。
更是频频拿着五皇子被俘的事迹说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国之储君被敌国俘虏过,岂不是低对方一头。
五皇子能成为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除了燕帝的扶持,自己的手腕也不弱。
被俘的挫败过后,拓跋护的性格更加阴沉不定,但也学会了耐心。
谋定而后动。
但失掉萧钰的辅佐,他的手段还是不及西秦丞相唐清。
这也未尝不是在大皇子步步紧逼下,不得已为之。
拓跋护太需要胜利洗刷掉俘虏的标签。
第54章 叶敛的耐心
拓跋护深知自己的劣势所在。
身处漩涡之中,不进则退。
父皇看似偏爱,实则摇摆不定。
原本偏向他的新贵,又因大皇子一脉的示好态度含糊。
去年的战事,到底让人看了笑话。
不洗去俘虏的恶名,他争夺皇位的机会更加渺茫。
王庭之中,唯有他和大皇子势如水火。
只要他能够扭转北燕的劣势,夺位的短板补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何况大周黄河水患,千载难逢之机,不狠狠咬下大周一块肉,拓跋护如何能够甘心。
萧钰的消息千里迢迢传来,燕帝喜不自禁,几乎是和五皇子一拍即合。
趁火打劫这事不用学也会。
这才有了北燕陈兵边境的决定。
国库空虚,上次赎人的银子还是东拼西凑而来。
燕帝并不想真的打仗,想的无非是恐吓勒索。
大周这只肥羊,不薅白不薅。
于是压下王庭的争议,出兵威震。
但大周毅然决然使怀安侯领兵北上的动作让燕帝慌了神。
他不想真的开战。
燕帝年事已高,自知身体每况愈下,虽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北燕在他手中壮大至此,如今守成之意大过开疆扩土的雄心。
上次的战事,燕帝犹豫踌躇,但在萧钰劝说下,主动开战,最终功败垂成,丧幽州十八城,成为他一生的最大败笔。
虽说罪责由萧钰一力承担,燕帝对大周却有了忌惮之心,万不想轻易开战。
五皇子的争取到底是失败了。
燕帝显然不关心拓跋护一雪前耻的雄心。
本就弱势的五皇子一脉,再失掉燕帝的支持,颓势尽显。
王庭主和派,也就是大皇子一派重新占据上风。
拓跋护争取不成,反被嘲笑俘虏一事,满面阴云。
王庭会议结束后还被对手堵住。
大皇子志得意满,看着手下败将讽刺道,奢望不该得到的东西,早晚丑态尽显。
王庭之内,大哥竟如此骄傲。拓跋护意味不明,这是势在必得?
大阏氏和萧氏等人狡诈如狐,他这个大哥怎么出生就跟没带脑子似的。
要是他有大皇子的身份
拓跋护眼底划过一丝暗色。
五皇子,陛下有请。
燕帝的侍从恭敬行礼。
拓跋护似笑非笑,大哥你太着急了,如此金玉良言,弟弟也送给你。
父皇怎么可能允许他现在就被碾压呢?
这不要给他加筹码。
想要拿他当磨刀石,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拓跋护看着被激怒的大皇子,刻意露出恶意的笑容。
果真大皇子胸口起伏更重。
你给我等着。大皇子咬牙切齿道。
弟弟等了好多年了。
拓跋护凑近,给大皇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小声挑衅。
你
大皇子怒不可遏。
拓跋护戳到了他的痛处。
燕帝嫡长子,背靠萧氏,却迟迟未立为储君。
就是现在,还要和家世背景皆不如己的庶弟争夺。
方方面面都暗示,自己不如小几岁的弟弟。
大哥身为嫡子,也该讲究些,手指人可不是好习惯。
拓跋护不等大皇子回答,接着说道,弟弟不好让父皇久等,大哥海涵。
说罢,拓跋护转身离开。
陛下将王庭守卫交给了五皇子掌管。
草原牧民听到这话,顶多感叹一句五皇子深得宠爱,王庭的新旧贵族却没这么简单。
王庭守卫,陛下的亲兵精锐。
燕帝在暗示什么?
燕帝身为北燕的首领多年,开疆扩土,大权在握,威望远不是皇子可比拟。
若燕帝真的属意五皇子,大皇子成功的可能性
大皇子账中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父皇竟如此偏心。大皇子红着眼愤恨道,他们所有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
大阏氏揉了揉眉头,既是为燕帝的心狠,也是为儿子的愚蠢。
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大阏氏淡淡说道。
燕帝可不是偏心那么简单,可惜大皇子到现在都看不清。
王庭守卫移交五皇子,大阏氏作为枕边人可不相信燕帝如此大方。
不过是稳住五皇子一脉的名头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懂吗?大阏氏直言道。
大皇子想反驳,稳住就是坐视五皇子做大。
然而对上母后平静的眼睛,大皇子熄了声音。
拓跋护挥手屏退手下,看着手中的虎符,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假的虎符又怎样?
虎符是真是假要看谁拿着。
众所周知父皇将王庭守卫交给了他,他手里的虎符自然是真的。
拓跋护面上闪过一丝狠意。
父皇想要安抚他,殊不知他已经看清父皇的意图。
他要感谢父皇的制衡之术,让他有了一争之力。
拓跋护攥紧虎符。
他明明比大哥更适合储君之位。
父皇你老了拓跋护幽幽道。
北燕的密信靠近火焰,被烧的干干净净。
叶敛背手看向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
密切监视北燕王庭,必要时帮大阏氏一把。
圣上的声音消散在太清殿,无一人应答。
但成德知道暗卫已经将圣意传达出去。
暗卫是越发神出鬼没了。
明明到了六月,成德却觉得有股凉意。
叶敛垂眸,端起茶盏,撇去表层茶叶,却没有入口。
北燕稳住了,西秦丞相是个聪明人。
外患暂时解决,内忧还没结束。
好在黄河治水初见成效,灾情得到了遏制。
叶敛指尖划过钟离熙的折子,心中一定。
他没想到钟离熙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及时控制住疫情,避免了疫病传播;与灾民同吃同住,稳定灾民情绪。
后勤经营井井有条,主动翻阅医书,协助太医将刚刚冒出苗头的疫病掐灭在济宁府外。
有效化解了潜在的动乱,让钟相免于左支右绌之苦。
疫病猛于洪水。
若疫病肆虐,洪水就算止住,人心惶惶,治水的效果要大打折扣。
北燕和西秦也未必像现在这般好打发。
如此大才,困于抚孤院太委屈了。
如今崇宁长公主逐渐接手抚孤院,他要给钟离熙重新找个更好的去处。
子夜察觉出宿主的满意,为自己的点了个赞。
不愧是它看中的人。
正如叶敛猜测的那般,子夜是喜欢钟离熙没错,但也确实是无利不起早。
子夜升级后,有了一个新功能。
正如宿主能够从小世界中获取气运反哺。
子夜也有了类似功能。
帮助人才更快崭露头角,济世救民,能够获取相应积分。
子夜考量多方后,鸡贼地选了钟离熙。
在钟离熙身上,子夜罕见的看到了宿主初执行任务时的韧性。
救助启蒙天下女子,多么大的功劳。
多给它点积分不过分吧。
就它上涨的积分来看,钟离熙在灾区做的可不是小事。
钟相有才,却不会润色灾区的奏折。
剩下的袁崇何钦等有资格上奏的,不擅言辞。
奏折中说得简单,仅寥寥数言。
实际的困难却远非奏折能够写明。
束水冲沙法有效,加上旧河道的疏通,初步控制住水患。
开仓放粮,赈济安抚灾民,遏制疫病爆发。
这是结果。
束水冲沙方法是怎么摸索成功的,征发民工如何安排,疫病怎样治疗缓解等等都不是奏折中能够说清的。
后续还有灾民的安置,赋税的减免,浑水摸鱼之人的处罚等问题。
琐碎又细致,非熟知大周现状不可行。
叶敛深知自己的幸运,挖到了这些人才,否则饶是他有天纵之才,也是无能为力。
古代落后的生产力,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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