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什么？看我跟你大眼瞪小眼？
    许子舟已经被曲霏儿给叫了回去，院子里的地上有一堆许子舟他们刚刚挖回来的芋头，她进灶间，把这条起码有六斤重的鱼剁成了块。
    从灶间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黄莹莹伸手捏了捏衣服，还没完全干。
    姑娘，收衣服啊！早上洗床单的婆婆提着篮子走出来。
    对啊！婆婆您去哪儿？
    去山里采菌子，这几天松菌都冒出来了。
    松菌？松菌在姜越的老家有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叫雁来蕈，每年大雁从北而来，山上就会长雁来蕈，他会跟他妈回老家，上山采摘蕈子，做成蕈油，带回江城，可以吃很久。
    而她人生的第一碗生日面，就是他做的一碗蕈油面。
    婆婆，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好啊！
    小张举着摄像机：看看，我们侯导说得没错吧！你总能想出新花样来的。
    好吧！黄莹莹提着篮子，跟婆婆往山上去。
    另一边是嘉宾们继续撅起屁股挖芋头，画面变化不大，镜头被切换过来。观众们看到黄莹莹跟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一起往山坡上去。
    邻居婆婆跟我说她来这个山上采蘑菇，这个季节是松菌出菇最多的季节，我跟着一起来看看。黄莹莹对着镜头解释。
    姑娘，你们这是在拍电视？
    不是，是拍了放网上的，给网上的人看。
    网上好啊！我来捡菌子也是给赵家沟的那个小伙儿，说是在网上开店的，卖出去的。
    赵家沟？
    对，你过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吧？有两棵大银杏树的村子。
    观众听见银杏树积极讨论：
    【婆婆说的小伙子，难道是那个神颜小哥哥？】
    【做网商的？这个颜值肯定会直播带货吧？为什么没见过？】
    婆婆蹲下开始拨拉开一堆松针落叶，下面是好几个橘中带着褐色，边缘又有些好像是发霉那种绿的蘑菇。
    摄像把镜头对准这几个蘑菇。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躺板板。】
    【这是霉伞伞，吃了更要躺板板。】
    【没见识，这是松乳菇，只要受伤后就会看上去像是发霉的，这个老太太不是卖给网店，网店店主再放网上卖的吗？有毒还能卖？】
    【我去搜一下。】
    有人过来甩了百科科普知识，有人过来给了网上的价格：【还真贵啊！七八十一斤。】
    【山里可都是宝贝啊！】
    婆婆采下这个蘑菇：不能挑伞开太大的，那个便宜，这样的刚刚好，这种蘑菇小赵那里收过去一斤要二十块钱。只是一年当中也就这两个月有。我也老了，也就这块能走走。
    黄莹莹听着她的话，仰头看，上头的斜坡应该更多：婆婆，我上去采。
    【这个收购价是便宜得离谱。婆婆这是便宜了奸商。】
    【开店不要成本的？人家收了多了，没人要砸在自己手里怎么办？】
    【神颜小哥哥找到没？按照这个赵家沟这个地址找呀！】
    黄莹莹往上去，原主为了保持身材，常年健身，身体素质不错，配合她天生的跟猴儿似的灵活，很快就上去了，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小张。
    你要是上不去，就别上了，在这里拍婆婆捡菌子吧！黄莹莹低头看小张。
    小张掂量了他自己圆润的身材，他没这个能耐：行！
    越是难走的地方人越少，上辈子那时候粮食紧张，大家都进山采蘑菇，她和姜越仗着年轻腿脚好，爬高一点，去别人去不了的地方，就能找到更多的好东西，这种地方对她来说那就是如履平地，没有一点儿难度。
    略微难走一点，菌子就多了，除了雁来蕈还有其他菌子。
    黄莹莹手里采菌子，思绪飘向了记忆深处。
    她的生日是阳历十月十九，那是他们处对象之后的第一个生日。
    农忙大抢收之后，刚好放一天假，他们一早去上山采菌菇，回来之后，他借了一辆自行车拿着攒了许久的肉票，去公社买了一块大肥肉。
    回来之后，他拿出白面来，丝毫不掺麦麸，就是雪白雪白的面粉和面。切肉熬油，满灶间都是猪油的香味，熬出来的油渣盛在小碗里撒上盐粒，递给她：吃吧！
    她捻起一块猪油渣，塞进他嘴里，就这么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涨得满脸通红。
    他把切好的雁来蕈倒入猪油中，熬成蕈油，装进陶罐中。
    锅里剩下那点子底油是绝对不能浪费的，用来烧菌菇，他们都是江城人，口味偏甜，加上酱油加上一小勺糖，一盘红烧杂菌做面浇头。
    他下了面条，面条成团躺在碗里，上头舀上一小勺蕈油，油花在面汤上泛开，经过炸制的雁来蕈很有嚼劲，红烧杂菌绵软鲜甜，她狼吞虎咽，连汤带面扫荡一空，等抬头他那里才吃了一半，意犹未尽，一双眼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碗。
    他拿过她的碗要分剩下的面给她，她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他眉眼带笑：吃吧！
    看着碗里的面条，她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她长那么大，只有她让给哥哥弟弟吃，小丫头片子吃什么好的？只有到了这里，有什么好的，他都紧着自己。
    他说以后会年年做面条给自己吃，她以为是承诺，未曾想成了哄自己半生的鬼话。
    第16章
    不知不觉已经满满一篮子了，她提着篮子下去，看见婆婆才摘了小半篮，黄莹莹接过婆婆的篮子到上头，又摘满了再下来。
    一起下了山，回到村子里，黄莹莹把自己篮子里的蘑菇，大半给了婆婆。
    姑娘啊！你给我干什么？我这一篮子都是你给捡的。
    我们一共才那么几个人，吃不完也坏了，您拿着还能换两个钱。
    婆婆为难地接受，黄莹莹提着小半篮子菌菇回了屋子。
    屏幕上的观众都闹不明白：【黄莹莹干嘛把这么多菌菇都给人啊？】
    【对啊！自己去卖难道不香吗？】
    黄莹莹进屋去拿了刀削掉蘑菇根，清理上头沾染的泥土树叶，再打了水，菌子扔进水里浸泡。
    趁着浸泡的时间，黄莹莹把衣服给收了，拔了葱，采了辣椒，切了姜片，她炖鱼行云流水。
    【这个颜值，这个手艺，黄莹莹要是做个田园博主会红吧？】
    【确实。】
    【有山有水，人美手艺还好。】
    把鱼炖上，黄莹莹去收了衣服之后，把菌菇从水里捞出来，雁来蕈和其他菌菇分开放。
    黄莹莹在锅里倒上菜籽油。
    其实素油的烧法更加传统，姜越的妈妈苏慧教授，就喜欢用菜籽油来做蕈油面。
    回城后，她去看望苏教授，苏教授拿着老家带过来的蕈子给她做了一碗素面。
    她吃了苏教授很多年的蕈油面，那个味道确实很好，苏教授还给她做过很多他老家的菜肴，都偏甜。她跟着一口吴侬软语的苏教授学法文，。
    后来去苏教授那里，一杯碧螺春，一本小说，互相聊聊看书的心得，她说说工作上的烦恼，苏教授静静地听着，偶尔揉揉她的头。
    直到九三年苏教授确诊肝癌，苏教授的海外亲戚飞过来，要接她去瑞士治疗，她摇头拒绝：他和阿越在这里，我等！
    自己在石库门的一间小屋子里送走了她妈妈，将苏教授多年翻译积累下的稿费和存款捐赠出去，唯独留下了一个匣子，泛黄的信封是姜教授和他给苏教授的信。
    她在看与不看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封封地看了下来，他爸爸称呼他妈妈：亲爱的慧，从毛笔字的越洋信件，到开始用简体钢笔字写的书信，字字句句都是相思。
    看姜越给他妈妈的信，里面好长的篇幅都是自己，在他的笔尖，她活泼，热情，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他写给她做蕈油面：妈妈，她一定会喜欢上您，您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看着她吃面条，那是一种无比的幸福。妈妈，我爱她，很爱很爱！
    用猪油做蕈油是他的味道，而菜籽油是苏教授带给她妈妈的味道。
    雁来蕈特有的香气在菜油高温下激发出来，甚至盖过了另外一个锅里的炖鱼。
    【看黄莹莹做菜真的是一种享受，看得我都想钻进屏幕去吃了。】
    【就是，简直行云流水。她在熬蕈油，看过纪录片《唇齿之间》吗？里面就有讲蕈油面的呢！】
    【想吃。】
    【我有个问题手艺这么好的黄莹莹，为什么能吃得下医院那些饭菜？】
    【同问。】
    黄莹莹抽空看了一眼弹幕，看见这几句。
    姜越烧饭的手艺是一绝。他的成分不好，不过偏远乡下，也没人那么较真，他待人诚恳和村里的邻居相处很好，自己做了什么东西就送点给邻居，而邻居做了什么也端一碗过来。
    一来二去，他做饭的本事被人知道了，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就叫他过去掌勺，自己就跟着过去打下手。那个年代没什么吃的，怎么样烧出花样来，真的很考究。跟在他身边，她也学了七八成，只是她是个马虎性子，只求会做，不想精益求精。
    她以为有人愿意一辈子买汰烧，让她只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想他会食言，她只能靠回忆，去寻找那个味道，追寻琢磨了那么多年，她的手艺自然精湛。
    对着镜头前的观众，她这么回答：小时候我爸爸跟我解释，什么叫做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他拿吃饭来举例，如果我是吃饭的人，珍惜粮食就是把饭吃干净，但是我不能要求别人把难吃的饭硬吃进去。我当时就问他，那我怎么才能让别人珍惜粮食呢？他说，那你就把饭做得好吃，让别人不会因为你做饭难吃而浪费粮食。这些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形成了记忆。
    谈判间隙想看看女儿在做什么的黄家强听到这个，他郁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了？
    他想了想，给方红梅发了条信息：【小方，帮我桌上搞个摆设，不要太显眼，也不要太不显眼，上面就刻：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是安排了电视台的专访吗？要出现在访谈镜头里。】
    方红梅正在开会，看见老板这条消息，莫名其妙，桌上已经有翡翠白菜了，头上还有一幅马到成功图，加上一张船木大茶桌，还要添摆设？作为一家时尚公司，他是嫌弃自己的办公室还不够接地气？
    黄健强见方红梅不回复，早已经猜到是什么个意思：【小方，我觉得啊！莹莹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方红梅回他：【黄总，您稍等。我在开会讨论明年的市场营销问题。】
    【行，你开会。】
    方红梅暂且放下老板给的任务，说是不和天玺娱乐合作，这么多年合作下来，现在要选其他合作方总归也有问题。
    方总，我们一下子跟天玺旗下艺人取消合作，尤其是许子舟，从出道开始，就给我们代言，现在换长期代言人，会不会影响品牌形象？
    翻来覆去几张老面孔，才会让人看腻。
    曲霏儿不是新面孔吗？我们之前没用过。
    曲霏儿，我个人非常不喜欢。
    好吧！领导不喜欢就是最好的理由。
    方总，最近微博上有人在艾特我们的官微，说是许子舟和曲霏儿参加的一个下乡节目里，有个新人穿着我们AMYA的衣服，让我们付代言费。这位打开了黄莹莹穿着AMYA的照片，我觉得她来代言HUG很合适，小姑娘很大气啊！
    这个小姑娘没名气，等等再看吧！
    当初捧许子舟的是方总，现在不要许子舟的也是她，市场总监回到自己的部门跟部门内员工开会，要求尽快给出人选，初步跟对方公司接洽，看看这些人的意向，会一开，跟天玺娱乐已经合作这么多年了，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了。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采蘑菇啊多萝西的文
    文名：《八零之乡下原配回城后》
    文案：
    服装设计师南梨穿进一本男频年代文，成了男主下乡时娶的原配。
    书里，男主为了能名正言顺跟原配离婚，带她回城专给白月光女主当对照组。
    女主有多洋气她就有多土包，女主有多聪慧她就有多蠢笨，女主有多最后她成功黑化下场凄惨，女主则风风光光嫁给男主，成为人人艳羡的董事长夫人。
    一直被众星捧月的南梨：咦~对照组，应该有点意思？
    回城后，本该日日给婆婆下跪敬茶，为姜家当免费保姆鞠躬尽瘁的她：
    不好意思啊，我身娇体贵还有病！
    本该处处衬托女主，为女主美貌优雅智慧人设做出无数贡献的她：
    那什么，一不小心抢了你的风头真是抱歉呢！
    本该穷途末路，哭喊跪求男主不要离婚的她：
    哎，你这样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我说了只要你摘来天上的星星我们就可以复婚啊。
    女主叶梦玲前世因嫁错人潦倒一生，重生后费尽心机嫁给了男主。可是等等！
    为什么原本属于男主的公司变成了大反派的？
    为什么该进局子的原配不仅被反派宠上天，还成了享誉全球的设计师？
    再看看本该飞黄腾达，如今落魄潦倒还总幻想跟原配复合的男主不该是这样的啊！
    第17章
    芋头田里刚刚收工，四个嘉宾一起往回走，都在说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累的节目，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农民兄弟的辛苦了。
    快走，回去有好吃的了。张芸拿着手机说。
    吴兼看张芸的手机屏幕：莹莹这个做菜的架势很专业吗？我迫不及待了。
    许子舟也打开手机看，黄莹莹正在熬蕈油。屏幕里的黄莹莹一脸沉浸，嘴角微微翘起，透着满满的温柔。
    许子舟恍然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爸妈迷信，认为生辰八字被太多人知道不好，当初出道的时候用了假生日，真正的生日粉丝并不知晓。
    他和黄莹莹的生日就差了一个礼拜，两家总是合在一起给他俩过生日。这次黄家强出国前，他们俩家已经提前给他们过了生日。
    不能巴望男人的眼光，简直跟中世纪的老古板似的。她抱怨他送的礼物款式不好。
    当然他不可能说，这个礼物都是他妈买好了让他送的。
    而她给自己的礼物？许子舟发现自己收过各色各样的礼物，他从来都没当回事儿，这次送的是一个翡翠玉牌，当时她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说：为了学编绳，我的手皮都快磨破了呢！
    他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复杂却没有意义的东西上。他会戴这种胡里花哨的东西？送给他不过是放在角落里吃灰。
    就像做这一碗面一样，又是爬山又是清洗，又是熬油，费了那么多功夫，再怎么样也就是一碗面而已。
    算了算了，看在她为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的份儿上，刚才的事没必要太过于计较，等下一定要好好教育她，让她做事有点脑子，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曲霏儿见许子舟低头看手机，凑了过来：许哥在看莹莹做饭？莹莹的手艺很不错吗？
    许子舟从来都没有跟曲霏儿说过黄莹莹的身份，毕竟黄莹莹的身份不代表着什么。那只能说黄家强比较厉害，跟黄莹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曲霏儿并不知道，给天玺娱乐那么多合约的英雅是黄莹莹家的，她只知道黄莹莹是许子舟的老邻居，黄莹莹一直缠着许子舟。
    许子舟跟她的解释是黄莹莹从小就没了妈，许子舟的妈妈时常照顾这个女孩儿，处出了感情，所以许子舟的妈妈希望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姑娘能做她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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