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愿一直觉得她和海王有本质区别。
    顾名思义，海王只负责钓鱼，而她是渣女。渣女不仅骗人骗色，偶尔还会骗财。但与普通捞女不同的是，杭愿只是在恋爱中自然地接受了男朋友的物质馈赠，从不会主动索取，也并不是以金钱为目的。她只是想谈恋爱而已，并不匮乏物质。
    被那辆卡车碾过身体，底盘勾住她的衣服，拖行了大概一百多米。
    杭愿的脑袋里同时冒出几百个念头，这一生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穿梭，她想的却是——人行道是绿灯，司机全责；完了，她可能是要死了；她的手机还没有格式化；好几个视频网站的会员还没到期，交给谁继承呢；痛，痛痛痛痛。
    杭愿觉得自己的身体疼痛阈值可能有点高，不是说在遇到难以承受的痛苦时，大脑会选择将这些感官直接切断，根本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吗？为什么她这么痛。浑身上下每一处骨骼都像裂开了，她的皮肤仿佛被粗粝的地面剖开，五脏六腑七零八落地扯出来，又打乱塞回肚子，揉在一起。
    总之，没有哪个地方还是完整的。
    除了她的脸。
    杭愿能当渣女，脸和身材是她的绝妙利器，哪个男人能够拒绝一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女人示爱呢？连她都不能。
    她记不得这一辈子伤害过多少男人了，就像杀猪匠不会去数宰过多少头猪，小偷不会去数偷过多少个人一样。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她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柏油马路擦破她的皮肤，关节扭曲到平时根本做不出来的角度，鼻腔里都是血腥味。阳光洒在脸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温暖。
    周围有声音大声地询问她的情况，可是杭愿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喉管是不是也断掉了。司机好像肇事逃逸了，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向外喷，比来月经还汹涌。
    模糊间只听到有人打了救护车电话，她散架成这样，就算救活也会半身不遂吧，万一截肢岂不是更痛苦。杭愿的求生意识降到了最低，浑浑噩噩地闭上眼睛，要不还是死了算了。活得勉强，不如死得体面。
    她陷入黑暗。
    杭愿从床上弹起来。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是那份痛感过于真实。她检查自己的身体，四肢完好，器官归位，跑到镜子里，脸还是那张脸，再摸胸前。依旧是令她引以为傲的大小，她有些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是在做梦吗？可是梦境和现实她还是分得清的，发生车祸前，她明明在回实验室的路上。
    杭愿如今研究生在读，不出意外地，当过几回学术妲己。
    她与现在的大师兄保持了半年多的暧昧，通过他的引荐，成功混到这个导师手里做项目。她的毕业论文是前男友帮忙写的，到实验室以后，许多报告也有师兄修改的痕迹。她当然知道实验室的其他人如何看她，但杭愿不在乎。
    只是最近大师兄有上位的打算了，一直缠着她想要确认关系。
    他打来电话，杭愿正在过马路。对面的灯绿得像男人头顶的帽子，她不做多想地往前走，哪曾想遇到一个闯红灯的卡车，于是发生了车祸。
    这绝对不是梦。
    杭愿掏出手机，时间比她发生车祸时晚了一天，正值下午，她在寝室。因为是周末，室友都出去玩了，只有她在。
    她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发现手机里自动下载了一个不认识的APP。
    《恋情还债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杭愿怕是病毒，直接长按准备卸载。其他的图标都在抖动，只有这个软件依旧不变。就算是流氓软件，至少尊重一下她的手机系统，哪怕右上角不显示个叉，也抖一抖吧。杭愿打开系统后台准备强制卸载，在列表里搜索翻找，却根本没发现这个软件的名字。
    难道非要点开它不可吗？
    她的手机里倒是没有多少私密内容，大部分重要信息都有电脑备份。如果被黑，大不了手机丢掉，正好早就想换新的了。
    杭愿点开这款软件。
    首页便是用户信息，赫然是她的名字和头像。
    大数据盗取信息这么严重，杭愿的后脊梁骨正一阵发凉，切换第二个窗口，竟然是她的全身机能扫描。如今显示，完好程度100%。左滑到第叁个页面，才令她不寒而栗。上面赫然写着：
    【死因，车祸。】
    那场车祸的确不是梦境，至少这款软件记录了下来。
    杭愿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手机忽然黑屏了。再过两秒钟，画面幽幽地浮现出两行白字。
    【您已成功绑定恋情还债系统】
    【使用人：杭愿，女，23岁】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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