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终惊觉自己未走而动,抬了抬脑袋,发现自己刚刚苏醒时,昏昏沉沉没知觉,其实昏迷的时候,一直把脸枕在沐耘的右肩上。
“你……你背我多久了?先放我下来吧。”
他理智清晰不少,念及背自己的那人也是有伤在身,急忙相劝。
沐耘轻轻叹了口气,将人放下地,垂下被汗水濡湿的长睫,掩住眼中不堪的疲惫。
翩翩衣裳黄沙粒粒,飘飘长发也凌乱散肩。祁终望着他脸颊上不断淌落的豆大汗珠,一颗一颗顺着长颈滑过硬朗的锁骨线,显然是热到快被蒸发的地步了。
他记得之前听沐府的下人说过,沐耘自小畏寒畏热体质,恐怕鲜少待过这般极端的天气。如今,却拖着虚弱的伤体,背他走了这么长远的路程。
愧疚与心疼乍起,祁终不自觉地翻出锦帕,轻轻替他擦过额心的汗滴。
徘徊在中暑边缘的沐耘,陡然感到一丝清凉划过,抬眸一望,下意识偏头而躲,小声道:“不用擦了。我自己来就好。”
“呃……”祁终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找水源。活命。”
“哦。”
为了节省体力,两人的对话都默契地简短不少。
祁终好歹昏迷休息了一会儿,此刻头脑尚要清楚些,他环顾茫茫沙海,顿觉诡谲,原以为坠渊之后,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深渊之下,居然别有洞天,是这样的无边沙漠,杳无人烟。
可见他们从进古墓,到启动机关等一切过程都是经过有人算计的。早料到山中有危险,却不想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人都逃出生天,唯独他俩最小心谨慎,反而身陷未知险境当中了。
想到这里,祁终猛然抬头,不可思议望着沐耘的背影:我记得这小子没坠渊啊……难道他……
“呃,咳咳……”
奔波间,沐耘陡感体内真息窜乱,困住他心脉一瞬,乍然停在原地,被毒辣阳光普照,加上疲劳太久,一时竟手脚无力,颇有些摇摇欲坠。
逞强不成,他往后仰去,却被一人瘦小的肩膀稳住,随后他被搀扶着缓了一会儿心神,脸色才好转些。
祁终见状,焦急万分:“你已经开始脱水了,如果再不找到水源及时补水,会有生命危险的。”
沐耘点点头,声音比平日虚淡不少:“不必管我,你,你先走。”
“啥?把你丢在沙里,等风埋了,我自己去找水喝,你觉得可能吗?”
又气又无语,祁终掺着他慢慢走,双手的力道使得更重,死活不撒手一般。
“要不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水,我先割点血给你喝?”
乍然听到这样恐怖的提议,沐耘惶恐一瞬。祁终却比他还急,双指凝力,准备割腕。
沐耘见状,一把抓过他的手,喝令道:“住手!”
“你!”祁终无奈望着他苍白的素手,不罢休劝道,“没事。一点血而已,又不死人……”
“别说了。我,我不愿。”
沐耘低垂着脑袋,语气恹恹。
祁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顺他心意,两人走得慢了些,却也还在坚持。
突然,空中飘来一阵水汽十足的润风,拂在脸上,温和不已。
祁终只顾享受,却忘记思考。沐耘轻轻皱眉,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风,风中有花香……”
一语点醒梦中人。祁终突然一阵兴奋,风中有花香,说明附近有花树,有绿植的地方就会有水域。
他们有救了。
稍凝心神,祁终仔细循着花香飘来的痕迹,沿途找去,果然遇到一片宽阔的绿洲。
斜阳晚昏,潋滟一池霞光。
掬起一捧清泉洗面,祁终顿感一阵凉爽,仰躺在河边,他舒服地眯了眯双眼,惬意放松。
歪了歪脑袋,他又望了眼石头边上调息的沐耘,正乖巧靠在那儿,垂眸沉思。
祁终起身过去,挡住他前方的一片晚霞,递给他一张润湿的锦帕:“诶,用这个擦吧,你不是怕热嘛,这个凉快些。”
沐耘犹疑了一下,接过手,正要道谢:“谢……”
“你要是敢多说一个谢字,我就把你的嘴封上。”
“呃。”沐耘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祁终扑哧笑出声:“我逗你的,好好喝水吧。我不打扰你了。”
夕阳的余辉随着那人背影的撤开,而重新洒在沐耘身上,浅浅光晕,如沐圣礼。
放下水,他想祁终也不算外人,便放松了心思,抬手轻取头顶玉冠,瞬间散下秀逸长发,晚风轻扫,垂肩缕缕。
……
远在荒漠的夜晚迅速冷却下来,昼夜的温差叫祁终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抱着手,他散完步,沿着小河回到两人喝水的桐花树下。
头顶满天星子,他抬望一眼,思亲之意乍涌心头: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好不好?姐姐也会像我现在这样,望月想我吗?
“你回来了。”
还未走到尽头,透过几棵花树,祁终望见那人朦胧身影,轻笑:“嗯。”
“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当时过于心急,运气不当,才会导致元息紊乱,现在已经暂时压下了。”
“什么叫暂时?叫你不要乱逞强!”
两人隔着花树聊天,祁终转向小河水面,悠闲地往水上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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