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水给你提回来了,我还得回去扫地,就先走了。”
祁终听他说要走,又急忙放下水杯,道:“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
洛青尘淡淡婉拒了他,冷淡地起身,刚要抬步离开的时候,目光陡然落在冰桌上摆着的三枚铜钱上。
铜钱边还有一本被翻开到第一页的术典,那字迹格外熟悉,熟悉到让他眼睛有些酸疼。
“这是……”
祁终回头看,望向他手指着的东西,捧起来解释道:“哦,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心修术法,说让我养伤这段时间好好看看,悟出点东西来,可惜我不是那块料,根本看不懂。”
说着说着,心里一股失落,祁终随手将书本丢到一边。
洛青尘见状,眸光顿寒,直瞪着他:“你!”
“啊?”祁终还没反应过来。
洛青尘脸色微愠,略带不屑地一笑:“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祁师伯的修为确实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继承的。”
“哎。连师兄你也看出来了,可我师父还一根筋地认为这是我最好的出路了……”
祁终一心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也没察觉洛青尘脸色有异。
轻轻冷哼一句,洛青尘伪笑道:“我只是一点拙见,师弟不用妄自菲薄,既然师……伯认定你做他弟子,那你定然有过人之处。”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洛青尘分明感受到自己话音里有一股强忍的咬牙切齿意味。
“或许吧。”祁终叹了口气。
洛青尘不愿久留,告辞话语完毕,就匆匆出门去了,走时还多看了两眼桌上的书和铜钱,心里苦笑:哼,师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没长进啊,这种毛头小子,也值得你把毕生修为教给他?
遥想昔日,自己作为那人最得意的高徒时,何等心法不曾通透,耳边响满的永远是夸赞和艳羡之声。可如今……这人情世事,不怕昔人已远,就怕来者可期,时间会把深情淡忘,唯有仇恨不可忘却。
握紧的拳心攥了许多不甘和愤慨,离去的背影越发急快,待无人的时候,洛青尘直接飞身而去,跃进夜色一片朦胧当中。
×
几日后的深夜,山林依旧沉眠在星幕的光洒之下。
祁终背着草药背篓,踏步山路往返,却见前方一阵浓雾涌现,逐渐扩散到他眼前,将周遭树林笼罩地严严实实。
他顿觉奇怪,咕哝道:“星月朗朗,这是哪儿来的怪雾?把小爷我回家的路都给挡没了!”
雾气太过沉重,可见范围已经缩小到一米之内。祁终别无他法,只得小心翼翼摸索前进。
……
古井旁的参天古树上,一人恣意停靠,垂在腰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一支短笛,淡讽的目光眺望着不远处,在迷林中胡乱打转的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风吹林叶萧萧。
突然间,树下古井边,突然显化出一道黑影,恭敬跪地:“副教主,神尊令旨!”
欣赏月色的兴致被打断,洛青尘俯视的那一刻,眼底染着一层愠意。
“接。”
黑衣人闻声,抽手将一道符文飞送至他手中。
洛青尘慵懒地展开信纸,细看了一下纸上的字句:七日之内,长汀异象,天降神谕,你且窥知,得讯后速回禀告!
神谕?呵……
洛青尘在心中不屑冷笑一声,又随手一扔,信纸飘落林梢,于半空中自燃,待落地时,成灰湮灭。
“神尊的命令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黑衣人冷漠答应,随即淡去。
月色又只剩他一人独享。
洛青尘伸了伸懒腰,又漫不经心地望了眼迷雾中的困兽,见那人焦急找路的模样,极大取悦了他的心情。
只见他反手一转,手中短笛自腰侧跃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疏冷钳住,眸光沉凝的那一刻,悠扬的玉笛声清悦入耳。
笛声中,一股淡淡的思乡之情,渐为这月色增上一抹淡哀。
……
在雾中越走越迷糊的祁终,已经开始气急败坏了。
本就是路痴的他,遇到这种糟糕天色,被困在一条林路上,半天赶不回去,再好的耐心也消磨殆尽了。
他站在原地,双手叉腰,气恼道:“鬼天气!早知道就不出来采药了,现在连路都找不着了,天亮了都不一定能回得去……”
正当祁终气馁之际,茫茫大雾中,传来一阵婉转的笛声,自西南方逐渐清晰。
他凝神细听,两下辨别出方向。
“笛声?深更半夜的,古井那边怎么会有笛声?”
疑惑的同时,祁终心中也有了方向感,循着笛声的来源,摸准了路的走势,继续稳妥地赶路。
越来越明晰的笛音,萦绕在祁终耳畔,身侧的大雾也随着他的远去而变淡,直至他靠近古井树林的边缘,雾气才全部散尽,他整个人又重新沐浴进夜空的熠熠星光中。
“到底是谁在那里吹笛啊?”
走出迷雾的祁终,心里还是放不下谜团,欲进林中一探究竟。
待他脚步轻轻走近古井旁边时,笛声却嘎然而止。
“嗯?没了。”
祁终正纳闷,目光左右搜索目标。
此刻,头顶的人却像是玩累了似的,轻飘飘丢下来一句话:“小子,往上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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