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初王莽赶刘秀,因为这个小镇的南街的鸡鸣比北街的鸡鸣早了半个时辰,当初的刘秀才得已逃脱,后来就把刘秀躺过的地方叫做「龙躺墒」,为了省事就叫成了龙塘,即是现在的龙塘镇。
鸡鸣声起……
崽子翻身蒙上了被子,刀子伸了伸腿将脸压进了枕头。
崽子那边儿吵闹的可不止鸡鸣声。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大爷扛着锄头破口大骂。
“谁他娘的偷俺家的瓜了!”
崽子睁开眼睛,睡不着了,将脸整埋到了枕头里头。
夏菊:“诶,那大爷叫你呢,不出去看看?”
崽子将脸挪出来一点儿,眼睛蒲扇着小声问她:“能不能算咱来一块儿偷的?”
崽子没个认错误的胆子,当起了缩头小熊猫。
那大爷不依不饶,沿着整条街边走边骂。
“天杀的,那个龟孙子偷俺家的瓜了……”
睡醒的,没睡醒的都皱起了眉头。
这赵六每年瓜熟的时候都得骂上几回,瓜也不见得让人少偷,图什么啊。
尤潜椋听到动静失声笑笑。
“外头骂什么呢?”刀子烦躁地扒下了盖在身上的床单。
“好像谁家的瓜被偷了,骂街呢。”
刀子对这事儿倒是不陌生,在他老家,三轮车黏了玉米地,又或者谁家地里的菜被谁薅了一把,一些不依不饶的总要绕着村子骂上半天,纯粹是图了心里舒坦。
但哪有人当了偷还会因为被骂了八辈祖宗难受的,根本就是骂了也白骂。
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一整条街走到尽头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儿,看他这架势,不骂到中午是不肯罢休了。
兜里也没有钱,也没办法赔给人家……
而且要出去的话丢人都丢到哪儿了。
夏菊看着扣着墙的崽子,将手里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崽子问她:“能不能借给我点儿钱呀?”
夏菊:“不能……”
那光膀子的大爷又回来了,仰着头就在门口大声嚎骂。
“哪个龟孙子偷俺家的瓜了,天杀的!诅咒你祖宗八辈祖宗!他娘的哪个龟孙偷俺家的瓜了!”
崽子背对着门口,低着脑袋继续扣墙。
夏菊看着他,咧嘴笑开,随后神色就有些恍惚,摸了摸自己刚才笑起来的嘴角,直直地看着他的后背,眼神暗了暗,最终转身离开,没有再管他。
那大半块瓜还在桌子上放着。
崽子看过去,觉得扎眼的很。
饿这怎么了,又饿不死……干嘛去偷人家的瓜……
崽子越想越是委屈难受,连视线都有点儿模糊了,眼睛里带了水光。
他扭头去找下夏菊,却看到院内的小厨房里的烟囱冒起了烟。
又饿了……
却还是让他有些反胃的猪耳朵……
崽子有些气愤,明明是她将自己带到这儿来的,饭都不给自己吃饱。
崽子走了过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我也要吃,但不吃猪耳朵!”
夏菊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两个硬币出来,丢给他。
“你自己去买馍去,一块钱俩,两块钱五个。”
崽子看着手里的硬币,问她:“那卖馍的在哪儿?”
“往北走,绿色大棚子那个地方,肯定有人在那排队。要是还没出锅,你就在那儿等着,别买凉的。”
崽子看着手里的两块钱,“你还有钱吗?”
夏菊抬头,“我就吃一个。”
崽子嘟哝:“那也不够啊……”
夏菊开始有点儿烦了,“你能吃几个!”
崽子看着他,低下头嘟哝着什么离开了。
他刚走没多久,就有面对上了那个骂街又骂回来的男的。
崽子攥着钱,低着头不敢看他。
“哪个不要脸的偷人家的瓜了!”
“你骂够了吧你……”在那站着等着买馍的一个寸头男的有点儿看不过去了,“大早上的觉还没睡醒就听见你在这儿嚎,就俩瓜的事儿,你值当的不!”
“咋了,兴那龟孙偷还不兴我骂了!我骂咋了,就骂死他那个狗日的!”
崽子低着头,往绿色大棚里边儿围,没敢吭声。
说了过一会儿就出锅,这一会儿都过了十来分钟了,都还没有过去,崽子等的难受,就怕待会儿那人又要再骂回来一趟。
鸡鸣的声音渐渐都没了,街上也开始热闹了一点儿。
镇上是按农历尾数来赶圩的,在农历的日历表里面,赶的是初三、十三、廿三、初九、十九、九廿。
今天是九廿。
这个地方还算是是在结尾,摆摊的并不多,越往里头热闹,卖衣裳的的都开始搭起了棚子,这边儿只是零零散散的卖些塑料盆儿,竹编的篮子,铁锹之类的,还有一个大喇叭吆喝着卖老鼠药的。
果然是没有那么幸运,那个男的又骂回来了,但好在蒸的馒头也已经出炉了。
将钱给了,忽视周遭的打量,崽子提着馒头就走。
背后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他吃着馒头都难受。
五个馒头,吃到半路吃掉了仨。
这才刚刚垫了点儿肚子。
夏菊说他吃一个。
吃一个能吃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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