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成熟了不少,除了去接临将军那会儿,她的心思和情绪都不再轻易外露。即便是叶嬷嬷也很难看懂她的所思所想。
守门侍卫也不太明白公主想做什么。
公主府里原有的侍卫、侍女突然都被调去其他地方,他和那几名被云月公主带走的侍卫就在最后一批中。
按公主的吩咐,他用令牌从禁军营把亥字队中所有戌时出生的人都调了过来。目前看来就是代替他们的。
只是殿下选人的标准有些奇怪。不仅他摸不着头脑,禁军那边也说这么选人其实跟抓阄没什么分别,还是在实力最弱的队伍里抓。
按照每季的考核成绩,禁军营由子到亥分了十二队。亥字队其实就是整个禁军营中实力排在最末的一批人。
京都不少人都说唯阳公主如今的处境其实很尴尬难过。莫非殿下当真处处受限,才只能选这些护卫?
云月公主身边可都是从禁军中经层层选拔而来的精锐,邢愈他们真能把那几个兄弟带回来吗?
*
宫中。
“父皇,您怎么能允许她调用禁军呢?”
云月公主江柔委屈而气愤地问。
安顿好范明真她就进宫来找父皇,想让他重重地惩治江殊澜。但她却得知江殊澜刚调了一批新的护卫去府上,还是父皇亲自允准的。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仍认真批阅奏折,耐心地答道:“她跟你都是已出宫开府的公主,凭令牌可以调用固定数额以内的禁军当护卫,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不能设法让她调不成吗?”江柔一想起范明真受的罪就恨极了江殊澜,“既然她要把府里的人都遣走,不正说明她身边根本就用不着什么人?”
皇帝看了看还在气头上的女儿,隐晦地说:“也可能是她发现那些人不能用。”
江柔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底气十足地说:“说难听点她就是个前朝的公主,怎么还这么多事……”
“胡言乱语。”
皇帝放下笔,和蔼道:“别做得太过分把她逼急了,她终究是你姐姐。”
“父皇……”
“你放心,朕让人查过,她调去的那些人的实力都很一般,比不了你府里的护卫。若双方有冲突,你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江柔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撒娇道:“那父皇答应我,今日她折辱范明真一事,您得帮我出气。”
“非要选范明真吗?”皇帝蹙眉问。
“对,我就喜欢他一个,除了他谁都不要。”
江柔意有所指道:“难道父皇不疼我了,真的要让我去北武国和亲吗?”
既然江殊澜没服下那剂会变得痴傻的药,那不如眼不见为净,就让她去和亲好了。
皇帝明白女儿的心思,但他没有给出什么回答,只是提醒她:“范明真心思深沉,你不能过于相信他,凡事多想想。”
“父皇!”
“好了,纪怀光要来回禀军情,你先回去吧。”
见她依旧习惯为了美而身着精致单薄的裙衫,皇帝提醒道:“天冷,出门别忘了系好披风。”
江柔只好先作罢。
她隐约觉得,父皇似乎不太愿意让江殊澜去和亲。
江柔走后,内侍来禀报:“陛下,纪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皇帝笔下不停,淡声问:“站着的?”
“回陛下,是跪着的。”
“还不算蠢,那就让他跪着吧。”
皇帝放下笔,端起旁边的茶盏浅饮了一口。目光掠过茶盏时,他眉间微蹙。
江殊澜没喝下毒茶,那半枚不知去处的虎符便终究是根扎在他心里的刺。
先帝驾崩前把皇位传给了他,可本该由皇帝保存的右半虎符却凭空消失,只给他留下一个空盒子。
如今调兵遣将的兵符有一半在临清筠手里,那是先帝驾崩之前便交给临清筠去应对边关战事的,他还未找到机会收回来。
另一半下落不明,最有可能是在江殊澜那儿。
一击不中,江殊澜只要不蠢便肯定会有所防备。她今日突然主动接近临清筠,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想谋求他那半枚兵符。
大启军只认兵符不认人。苦心筹谋良久,他坐上了龙椅却仍不能安眠。既然兄长给他留了这么大的隐患,也就不能怪他对他女儿不择手段了。
*
江殊澜心急如焚地到将军府门口,来不及和守门的侍卫说什么就跑了进去。一路上都有人和江殊澜行礼,却并未阻拦她。
她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临清筠卧房外。
房门紧闭,门口无人把守也没有任何人进出。江殊澜竭力平息了一下呼吸,轻轻推开门。
屋内很安静,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没散去。江殊澜心口一紧,快步往床榻的位置走去。
借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她看见他盖着锦衾躺在床上,呼吸声很浅,几乎让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江殊澜无声地走近,瞥见桌上的空药碗,知道他已经服过药了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里没有照顾的人或是大夫在,应是已经缓过来了正在休息。但江殊澜也注意到,临清筠露出来的半张脸很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和墨色面具之间的对比太过刺目。
江殊澜想靠近却又无力迈步,美眸含泪,心底的刺疼与难过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上一世的今日是她毒发后挣扎于生与死的边缘,现在竟是换了临清筠身受重伤。
这是她重活一世带来的变故吗?
还是老天给本不属于这里的她的惩罚。
第七章
江殊澜终于走近临清筠,屈膝倚在床榻边缘,不断将气息放轻放缓。
她牵住临清筠放在锦衾之上的左手,微微侧首,冰凉的脸颊感觉到熟悉的温热后心才定了一些。
他还在。
在江殊澜看不见的床铺内侧,临清筠右手僵了僵,随即缓缓收紧。
她脸上有泪水。
静静地在临清筠身边待了一会儿后,江殊澜听见门外有人声传来。
“公主,将军府来了位叫林谨的太医。”
军医已经处理过将军的伤了,夏问便没敲门,只是在门外禀报道。
江殊澜还是有些不放心,松开临清筠的手准备去开门。
走了几步,她又快步折返,垂首轻轻吻了吻临清筠的唇。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悄声打开房门后,江殊澜吩咐候在外面的人:“让林太医过来看看。”
“是。”夏问应道。
夏问带着林太医赶到,却发现他好似并不敢抬头看唯阳公主。
公主派人去宫里把他叫来,夏问还以为是和公主相熟的太医,但看起来他们似乎没什么来往。
“殿下,微臣入太医院不过一年,平日里只负责文书和药材整理,并无诊治开方之权。”
林谨提着药箱,垂首道。
“所以你不敢给人看病?”江殊澜反问他。
“旁的人或许勉强敢,但临将军位高权重……”
“好了,你不是扭捏的人,快进去。”
江殊澜轻声说完,让出进门的位置,“动静小点儿,别弄疼他的伤口。”
林谨心里一顿。
“微臣遵命,劳烦殿下稍候。”
夏问一直沉默地低着头站在旁边,注意到林太医言语间虽很尊敬,却从始至终都未行过礼,连最简单的拱手礼都不曾有。
林谨走进屋内,只看了戴着面具的人一眼便发现他此时很清醒。
莫非这便是小师妹曾说的,有情人之间的情趣?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按照唯阳公主的吩咐,放轻动作先替临将军把了脉,微微掀开了些他的中衣领口再合上。
沉吟片刻后,林谨半真半假地说:“将军身上有多处重伤,其中胸腹和左肩几处都险些致命,但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此时只是因为服的药有安神的功效,才一直沉睡。”
“这些或轻或重的伤口很多都曾几次崩开,所以恢复得慢。但将军的身体底子很好,若之后好好修养,再配合微臣调制的药,可以恢复到受伤前。”
夏问如实道:“但军医说将军此次元气大伤,即使伤愈也无法再长期习武或是操练兵器。”
林谨不在意道:“也许是他医术不精。”
“你……”
夏问很想说林谨甚至都不是正式的太医,但当着公主的面,最终还是忍住了。
林谨是公主叫来的,而夏问这几年一直受命留守京中看顾公主府,没人比他更清楚将军对公主的在意。
江殊澜清楚林谨话里保留三分意的习惯,直接道:“只是恢复到受伤前不够,你要设法让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还好。”
临清筠带兵打仗常常顾不上吃饭,胃疾久治不愈,上一世也是林谨帮他调养好的。
“殿下……”
“你做不到,本宫就去城外的竹院等你师父回来。”
林谨游刃有余的态度里终于有了些意外,“殿下认识微臣的恩师?”
江殊澜放轻动作帮临清筠掖好薄被,“本宫不只认识你的恩师。”
还有他的师母和小师妹。
偏执将军不装了(双重生)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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