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的眸光颤动,半晌没有言语。
白梁气不打一处来,“临槐君那样的身份,在天帝殿外罚跪,人来人往,这对他是什么样的折辱你知道吗?”他揪起长生的领子,“枉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爱慕师尊,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罢了。”
他言罢便摔门而出,留下长生独自在原地喂马。
他将草料放入马厩,缓缓抚摸着赤狐的头,深吸了一口气,“赤狐……我现在心里好乱。”
然而赤狐并不能回答他,它只是感受到了主人纷杂的思绪,安静地陪伴着长生。
他眼见着赤狐把草料吃完,揉了揉赤狐的鬃毛,从屋里拿了件披风,终究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天帝殿外。
临槐君一个人跪在那里,因为没有用灵力护体,他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但依旧跪得板正,脊背没有分毫的弯曲,却显得整个人分外单薄。
他把披风系在临槐君的身上,白玉京上没有黑夜,只能靠神仙对于时间的感知来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
临槐君没有看他,神情依旧是冷的。
长生跪在他身边,轻声道:“大人,无论我看到了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临槐没有说话,像是已经被冻傻了,尽管白玉京上是不会冷的,可他的手脚却莫名冰凉。
长生见状也不再说话,而是陪在他身边,就如赤狐陪着他一般,一直跪到刑期结束。期间饶是无数进出大殿的人目光微妙的打量,长生都没有挪动分毫,反而有意无意地替临槐挡住了许多目光。
时辰到了,临槐撑着地面站起身,膝盖已然青紫,他有些不稳,长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临槐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叫凤栖来。”
长生心中一涩,然而闻言应声道:“好。”
然而没等他去叫,凤栖那招牌似的摇铃声已经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凤栖君姗姗来迟,径直将临槐笼入自己怀中,无比自然地顺势牵过他的手。
“去我那儿?”凤栖问。
临槐点点头,跟着他走远,留下长生在原地,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凤栖的宫殿依照着他的喜好来,四处都是风铃,一走进来便是清脆的声响,临槐靠在他的床头,凤栖拿着上好的灵药给他涂膝盖。
临槐闭了闭眼,仰着头道:“你要我说的,我都说给三殿下听了。”
凤栖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临槐君素来正直,不过也不必摆出这样的神色……你说的那些,都是真话。”
“不是为这个。”临槐垂眼看着自己红肿的膝盖在灵药的作用下很快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放下了裤腿。
“那就是觉得罚跪丢脸了?”
“我若是这么脆弱,一回白玉京就该自戕而死了,”临槐笑了笑,不轻不重地抛出一句,“陛下要我们完婚。”
“这是迟早的,”凤栖君道:“你后悔了?”他顿了顿,“因为……”
“别说,”临槐打断了他的话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别说。”
“知道了,”凤栖道:“我也怕再说,你又该动摇了,现在天帝陛下起了疑心,尽早完婚对你我都没有坏处,也能让他安心。”
“我知道。”临槐坐起来,“我回去了。”
“不多留留?”
“我不喜欢你这儿,”临槐道:“吵得我耳朵疼。”
望着临槐离去的身影,凤栖笑着“嘁”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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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在与小姑娘约好的石头附近放下那株花,他还特意栽在水里,用灵力护着,怕那花枯萎了。
腕上的青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从他身上滑下来,在林焉身后勤勤恳恳地给他按肩。
“你信么?”林焉偏头问青蛇,“那老妇人说的话。”
青蛇点点头,然后继续给他按摩。
林焉有些好笑,“你懂什么。”
他低声道:“那人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说给我听的,说是隐居避世,却对容姬身死知道的一清二楚,想用□□糊弄我,可面相扮得再老,我总不会连一只蛇妖的寿数都看不出来,况且,她还那么年轻,道行也浅,根本就藏不住年龄。”
“有人想借她的口把那些话说给我听……”林焉垂首看了看绕在指尖的头发,“只是没她的提醒,我的确不曾想到,冰棺里放着的居然是个假人。”
他忽然笑了一声,“按照她说的,施天青还是我的小舅舅。”林焉摇摇头,像是觉得不可能,又像是觉得没意思。
他说完,就着沉思的姿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青蛇会错意,以为林焉又想问他的想法,于是停下动作从他脖颈旁探出一颗脑袋,点了点头。
林焉和那两只浅黄色的眼睛对视片刻,把青蛇从自己身上拽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的草丛里,“傻成这样,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他说完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会觉得你是他,他早就死了。”他偏头对草丛里的青蛇道:“如今我把你送回你该待的地方了,你就在此处好好修炼生活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那青蛇就缠上他的腿,像是怕被人丢了的孩子似的,牢牢地粘着他。
“你这么想跟着我?”林焉问。
那青蛇依旧点点头。
林焉弹了弹它的脑袋,“你除了会点头还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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