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问他道:“非常非常富有的司徒先生,你带钱了吗?”
男人刚要点头,就听青年冷冷道:“冥币。”
“……呃,如果这里能有一家天地通的银行让我汇兑……”出来匆忙,委实没带。
好了,知道男人没钱了,姜画叹气,从包里掏出亿元冥币递给司徒偃明,“等会儿你坐黄泉直达人间界的专车回去,这是路费,借你。”
司徒偃明不接,神情流露忧虑,“你呢?”他没想到姜画不愿与他一起离开,“你要去哪儿?”
姜画怕他不肯听话,好言哄道:“我晚些就回去,不骗你。”
司徒偃明摇头,控诉道:“不行,你骗了我几百年,我总是被你骗。”
曾经姜画骗他会努力撑住活下去,可是“孩子”没了,姜画也跟着没了,他使用三次禁术想要把人从黄泉带回人间,最后一次,他以折寿三十年为代价,换来姜画临终前握着他的手——他骗他来世相见,再续前缘,结果姜画根本没有来世,也不愿和他续缘,还说什么定会原谅。
都是花言巧语。
思及此,男人使劲攥住了面前人的袖子,声音婉转低沉,“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比骗我好受些,不然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
姜画:“???”
诚实乖巧的艳鬼绝不会骗人!
“你在说什么呀?”姜画莫名被扣上黑锅,怔在街上一时回不过神,手足无措地想,他总不能真的放任司徒偃明在黄泉路上找死,只好皱着脸训斥,“你要讲道理,我有正经事。”
司徒偃明立即执绅士礼道:“有什么能为您效劳?我的荣幸。”
姜画:“……”
牛皮糖踢不走,看来今天不是拜访府君的最佳时机,好在他从商业往来频繁的集市上打听到近十年地府经济发展不错,想来府君勤政,花了很多心血,不必急在一时。
于是,他调转了行进的方向,在市集上买完各色小玩意儿,沿着黄泉岸,叫来一辆幽冥马车,给车夫付了车资,马车便载着他和司徒偃明,向离人间界相反的方向去了。
最后,他们来到黄泉渡口,以前破旧的渡船竟然也大变了模样,刷着新鲜棕油漆的新游船上,一位船手招呼道:“客官,要过河吗?”
姜画对司徒偃明道:“你看着。”
说完,他飞身跃上船头,船手刚笑着准备招呼起锚,忽然,船底下的水中泛起异常粘腻的黑泥,明明稳当宽敞、可栽十数游客的船只竟然在黑泥的席卷下迅速下沉。
船手吓得脸都青了,惨叫着扔下木浆,直到姜画重新飞回岸边,游船这才恢复正常。
“这……这位客官……”船手恨不得摇着船离姜画八百丈远,“您魂魄有异,不能登船!”
姜画抱歉地向他作揖,他知道自己上船船会沉,所以他是登给司徒偃明看。
司徒偃明被刚才那下变故惊得回不过神,温柔的笑容还残留在嘴角,“什么叫魂魄有异?”
姜画道:“你放心了吗?我不能再轮回了。”他指着对岸的三生石碑,“以前我第一次到那儿去,三步就有石头绊我一次脚,孟婆不给我打汤,还拿勺子敲我脑袋,他们都说我魂魄有异,我不信……再后来,萧柳给我找了给布娃娃做法事的道士,他也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来到黄泉,我就四处走走看看,不会想不开,没能投胎到人间的那三百年,我一直住在冥府,这一带我非常熟悉。”
“你说你不能再轮回……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司徒偃明低头看着自己开始颤抖的手指,这一双骨节分明的能翻云覆雨的手,却一次都救不了自己的爱人,“是我……施展了禁术的原因?”
姜画无言以对,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怪罪司徒偃明,他也有责任,“或许不是,我现在觉得做鬼挺好,我在人间界能读书,学习异界文化,很开心,管不了生前的烦心事啦。”
“不……”司徒偃明倒退着离开白色水花拍打栈道的口岸,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在面具下的眼眸闪过破碎的光,整个人摇摇欲坠。
如果这个世间有个词叫报应不爽,为什么不是应验在他的身上?
他原本庆幸姜画超度法事失败,以为是那道士学艺不精,搞了半天,他才是那个祸害,那个侩子手,那个傻子……
傻子以为爱人恨他,故意不肯转世重生,却原来……
姜画不是不想转世,是根本无法转世。
司徒偃明犹如被一把刀当胸切成两半,他想起了三百年前姜画死去的那一天,他抱着他的尸身,举行了冥婚,揭开禁术的残卷,一笔一划复刻出了回溯岁月的轮盘,习禁术者不得好死,终将反噬。
若是行满三次,大概……天地都不容他……
身在黄泉岸,低头走马灯,河水能够映出一个魂魄的前世今生。
姜画看到自己的魂魄与悔不当初的司徒偃明交织在一起,泛起一幅幅画卷——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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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我好像怀……怀孕了!”
青年欢喜地叫着,披一件外袍就跑进雪地,素雅的绸缎虽然色调浅淡,却衬得他眉目如画,一双眼眸如秋泉,掩盖着不安,但更多盛放的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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