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小鱼滚了下来,母亲只来得及告诉他,让他快跑,不要回头。
他只能跑,拼命地跑。他最喜欢母亲,喜欢那个温柔的女子,只有她,会来锁住自己的高楼,教自己读书练字。所以他听话,他在巷子深处狂奔。然后,遇到了那队重甲骑兵,长√□□穿了他的肩膀,将他吊了起来。
“你儿子?”
为首那个问道。
“不是。”
魔君怀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子,那人脸上布满泪痕,楚楚可怜。
“哦?”
为首那个玩味地望着他,魔君轻笑:“他被他母亲教坏了,将来注定要与我反目成仇,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那你怎么不杀了他?”
“你可以试试,能成功的话,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魔君抱紧他的发妻,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阿娘。”
小鱼气息微弱,他太疼了,疼到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长√枪上有火在烧,灼热痛苦,蔓延全身。
他只能看见魔君带走了他的母亲,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母亲。而他则被关进暗无天日的高楼,终日面壁。
半年后,魔君发了疯,整个魔都随之毁于一旦。
小鱼望着那火焰,怔怔落下泪来,而后,有个人将它轻轻擦去。小鱼回过神,看向薛闻笛,对方手还悬在半空,要放不放的。
“谢谢你。”
小鱼抿了下唇,垂着眼帘,藏住那些哀伤。薛闻笛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先将手放下来,递给他一块饼:“还吃吗?”
“嗯。”小鱼双手接过来,破门忽然又是一声“吱呀”,被风吹开了。
薛闻笛想了想,起身准备将那门堵死。他刚走到门口,一只手就从外边抓住了他的脚踝。
“有鬼!”
顾青很激动,立马持剑奔过去,小鱼僵在原地,惨白着脸,孙雪华没有反应。
薛闻笛很淡定地往外看了眼,顾青凑了过来,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与汗臭味。她嫌弃地扇了扇,捂住鼻子:“什么呀?”
“一个醉鬼。”
薛闻笛话音刚落,那个抓着他脚踝的醉鬼就抬起头来,顾青大叫:“哇,他居然没有脸哎!正面还是头发!”
“嗯?”
那醉鬼吹了口气,将遮着自己的脸的头发吹开一条缝,勉强露出一只眼睛。
“好臭。”
顾青受不了了,又重新回到孙雪华身边坐好。
听见那外边不是鬼,小鱼这才敢站起来,走向薛闻笛。
那醉鬼好像醉得不轻,但此刻还能开口说话:“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做什么?”
“你家?”
薛闻笛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眼这破旧的道馆,有点困惑,“你住这地方吗?”
“我三天前到的这儿,先来后到懂不懂?反正这地方就是我家了。”
醉鬼可不爱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薛闻笛这才发觉,这人很高,自己只能到他前胸的位置。
“小鬼,你们什么人?荒郊野外的,不怕豺狼把你们吃了吗?”
那人露在外边的眼睛炯炯有神,看来是一点没醉,薛闻笛刚要回答,却发现对方的视线越过了自己,看向他背后的小鱼。
薛闻笛侧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身后:“这位前辈,我们路过此处,不知这是您的住所,多有打扰,我们会立即离开的。”
言罢,他回头看了眼孙雪华,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孙雪华便站起身,收好行囊,灭了篝火,与顾青一道走了出来。
然而,那人还是挡在门口。
月光在后,他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薛闻笛沉声道:“前辈,若是需要修缮房屋的费用,我会如数给您,愿您海涵,容我们离开。”
那人闻言,大笑:“年纪不大,这些场面话倒是很会说。”
“见笑了。”
薛闻笛摸不准他的态度,但直觉这人不怎么好惹。
“我没说让你们走。”那人侧头,又去看小鱼,孙雪华长剑一伸,剑柄就将薛闻笛和小鱼都隔在了后面:“劳烦让开些。”
“哎,你这个小孩脾气有点大。”那人看见这个小冰山,来了兴趣,“我惹到你啦?”
孙雪华目光凛冽:“请你不要一直盯着我朋友看,这样很无礼。”
那人乐了:“他是你朋友?你们给朋友上锁啊?我还纳了闷呢,现在的绑匪年纪都这么小么?”
“我们真得是朋友!”
小鱼急切地嚷了一句,又很快低下头去,薛闻笛拉住他的手:“我们确实是朋友,你不需要退缩,也不需要怀疑这一点。”
薛闻笛的掌心很暖,有着少年特有的坚韧与柔软,小鱼心头一动:“嗯。”
那人摸了摸下巴,思量再三:“那好吧,那是我误会了。”
言罢,他便让开一条道,“那几位小友,好走不送。”
孙雪华颔首,就当是感谢,顾青虽然不喜欢他,但也表达了谢意,薛闻笛拉着小鱼紧随其后,微微躬身,行了礼。
那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哪家的小孩啊,还挺注重礼节。”
他撩开遮住面容的长发,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英气之中带了几分不羁,耳侧有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以前诛邪的时候受过的伤,好在平常头发遮一遮,并不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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