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沙沙,薛思看见他右手上戴着一枚玄铁戒指。
是密室那个?不,他的内丹已经被自己捏碎了,不应该在这里。
“连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宴时斋笑着去迎他,对方却漠然说着:“背叛魔都,杀无赦。”
“啊?”
宴时斋当即明白过来,“误会,都是误会!”
但他并未说完,一支羽箭又冲他射来,宴时斋挡下,嚷着:“这是少主!不是薛思!少主他——”
又一支箭,宴时斋恼了:“少主夺舍,你想如何?”
“我不信。”那黑衣人语气仍是冷冰冰的,“我观察许久,这人行为举止,与少主有半分相像?”
话音未落,他便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扼住,手中弓断,背上箭折,白狐面具碎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上去甚至比自己的徒弟还要小些。
薛思微张着五指,没有什么表情,但连卅知道,对方只要轻轻一握,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少主,连兄弟年纪轻,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一回吧,说不定他还带回了顾青的消息呢!”
宴时斋有点着急,慌忙解释着,连卅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憋得两眼外翻,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甚至挣扎都不行。
他与对方,实力悬殊,天差地别。
“以下犯上,大意轻敌,该诛。”
薛思说着,就要收拢五指,宴时斋扑通给他跪下了:“少主,求您开恩,咱们从魔都出来,已经损兵折将,再这么内耗下去,真得撑不到解开封印那天啊!”
薛思顿了顿,脚下的奶猫好像又被吵醒了,喵喵叫了两声。
他松了手,放在了膝上。
“砰。”
连卅重重摔在了地上,咳了好一阵儿,才算缓过劲来。
宴时斋去扶他,碎碎念着:“让你顶撞少主,看吧,吃苦头了吧?”
少年剜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滚开,我自己能起。”
“呸,好心当成驴肝肺。”宴时斋走远了些,连卅起了身,才发现浑身疼得厉害,光是笔挺地站着就很累了。
他望着自己断裂的弓箭,愤懑地瞪了眼面无表情的薛思。
对方却道:“你能见到的人都在这里,没见到的,都死了。”
连卅一愣。
薛思心道,如若他没有猜错,密室里死掉的那个,应该和眼前这个少年有点关系。
连卅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可说话还是平静如常:“为魔都战死,是他的荣幸。”
薛思沉默不言,而是单手拎起那坛热酒,扔了过去:“喝吧,冷了,酒香就散了。”
连卅抱着那坛尚且温柔的烈酒,实在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又看了看宴时斋,对方冷哼:“现在想起我来了?没门儿!”
连卅蹙眉,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歉:“对不住。”
宴时斋的怒气当即消了一大半,他们这群人也算背井离乡,在那些虚伪的正道手底下讨生活,眼下总算到了大业将成的当口,总不能这时候起内讧,索性便罢了,道:“没事儿,你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好。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连卅又盯着薛思看,一双紫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
天生异瞳,生来便是魔,他与宴时斋不同,那个曾经的临渊长老,应是后天入魔。
薛思想着,平静地那个少年对视。
宴时斋提心吊胆,低声催促着:“说话呀,别触霉头!”
“我怕他不是少主,万一说了,他与顾青里应外合,我们怎么办?”
连卅负责去调查顾青下落。
钟有期做了两手准备,目的就是为了逼问孙夷则不成,还能有个后路,因此连卅没有进入临渊,而是独自寻踪,现下他的确有了点眉目,便连夜赶回,但是——
少年盯着薛思那张漠然的脸,仍是犹豫不决。
宴时斋也不好硬劝,只能干站着。忽然,薛思俯下身,将那只小奶猫抱在了怀里,默默走向连卅。
少年摩挲着手里的扳指,那里边藏着淬了剧毒的细针,不知能否一击毙命。
可是薛思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轻声问着:“不想说吗?”
这人身手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浅香,有点像八月金桂,微甜,不腻,甚至可以说清新怡人。
“属下不知该说什么。”
连卅本就半信半疑,此刻更是疑虑暴涨。他指腹扣住扳指,正要动作,“咔嚓”,掌心剧痛,声声骨断,痛得他瞬间白了脸,冷汗涔涔。
扳指落了地,发出一声脆响,拐着弯儿滚到了宴时斋脚下,那坛烈酒也哗啦碎了一地。
“现在想说了吗?”
薛思说话还是温吞,不紧不慢,连卅看了眼自己扭曲的右手,神情狰狞:“少主想让属下说什么?”
“顾青的下落。”
“说了又如何?”
哦,原来是在套他的话。
薛思眼帘微颤,摸了摸怀里的奶猫,轻声道:“等夜城封印打开,将你和顾青一道扔进食梦窟,我要看看,是她先入魔,还是你先被她一根一根劈断肋骨。”
一滴冷汗顺着连卅的脸颊滑进黑色衣襟,少年颤声道:“顾青,顾青最后出现,是六个月前,在苍州黛山一个小渔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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