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他还坐在砖瓦堆上抽烟,怎么眨眼工夫就到自己面前了?而且,周围的尸潮……
曹若愚四下张望,不知何时,这边的敌人行动变得迟缓起来,不少甚至开始原地踏步。
老人叼着烟斗,指挥着:“怕你们这群小屁孩打不着他们,现在好了吧,能开始了吧?”
他指了指东南:“你,嗓门最大的,去那边。”
“我?”
曹若愚愣了愣,被老人踢了屁股,“去!”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前辈别打!”
曹若愚揉完脑袋揉屁股,一瘸一瘸地奔到了指定地点。
“你去西北,你去西南,你站中间。”
几人不敢懈怠,站好了各自的位置。
“情况紧急,就教你们一些简单的剑阵排布和走位。”
霎时间,老人又坐回了那堆砖瓦上,开始指点江山。
烟圈在月色下一圈一圈地晕开,消失在夜风之中。
薛闻笛潦草埋了那些尸潮,御剑直奔客栈,孙夷则紧随其后,却无意中瞥见下边一盏蜡烛,他道:“薛大哥,我下去一趟,咱们客栈会合。”
“小心。”
薛闻笛应声,匆匆往客栈赶去。
而这片区域,却是静得出奇,薛闻笛不敢大意,在客栈屋顶落下,顺势翻身下楼。
屋外起了结界。
薛闻笛蹙眉,这结界,怎么有些许眼熟?
内里,薛思平静地望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以及对方身后,那些白日里与常人无异的剑道同修。
只是黑暗中,他们眼中冒出诡异的绿光——这是恶鬼附身的证明。
“一枕惊梦都种在他们身上了?”
薛思问着,对方却是笑了:“薛谷主这镇定自若的样子,不像是在问我,倒像是已经笃定了答案。”
薛思缓缓开口:“原先,我以为你会利用一枕惊梦,让那些恶鬼混入城中,最好可以挟持城中百姓,以此威胁临渊。但铜钱回应于我,外边全是尸潮,甚至多年前的老骨头都被扒了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一枕惊梦就在这间客栈里,尸潮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似乎是有些累了:“不过,我很奇怪,薛某究竟是有哪点得罪了黄掌门,能让黄掌门不惜花费如此代价,要将我困在此地?”
来人是黄秋鸣,或者说,不能算是,黄秋鸣。
“薛谷主称呼我为黄掌门,倒是让我厌恶起这个身体了。”
对方大笑,薛思眼底无波:“那,不如阁下现出真身?”
“哎,有缘自会再见。”
来人摇着头,又开始打量起薛思,“不过,薛谷主是为什么,要在这间客栈外布下结界呢?万一你的宝贝徒弟进不了,来不及救你,可怎么办呢?”
薛思不答,只是轻轻抬起右手,微微伸开五指。
“布下结界,只是方便超度你而已。”
薛思说着,陡然握紧拳头。
刹那间,客栈内血肉横飞,腐烂的血水如同溃提的洪流,一路从二楼薛思房门口冲下,砸烂门窗桌椅,甚至屋顶横梁都未能幸免于难。
月光从破窗之外照了进来,薛思白衣胜雪,面无表情,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黄秋鸣”见状,欲脱离这具身体,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一根银线紧紧绞着他的脖子,本不该受此束缚的人却被勒得无法呼吸。
薛思踏过如山的尸骸,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他哑着嗓子问道:“告诉我,那把弯刀的主人,是你吗?”
“你猜?”
“黄秋鸣”咯咯直笑,渗人可怖,薛思一拳打中了他的眼眶,顿时眼珠飞裂,眼眶半个塌了下去。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吗?”
身体的痛苦传至内里的魂魄,“黄秋鸣”剧烈地挣扎起来。
薛思手指微微蜷曲,银线竟直接切断了对方的手脚。
“告诉我,是你吗?”
薛思低声说着,眉眼间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冷到让人发慌、发怒、发狂。
对方再也扛不住,颤抖着说道:“不,不是。”
“哦。”
薛思松了银线,那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没说出口。
他彻底化成了一缕青烟。
“一个小鬼罢了。”
薛思忽然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块血迹,略有些不开心。
这不开心,他便撤了结界,走出了这间客栈。
薛闻笛还在外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薛思是故意没让他进来的。
薛闻笛一见人出来,顾不得许多就扑了过来,抱紧他:“师父,你没事吧?你怎么把我都关在外边了?”
“没事。”
薛思淡淡地回答着,薛闻笛闻着他身上的浅香,慌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但是再仔细闻闻,却发现客栈内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都,都没了?”
薛闻笛一时愕然。
薛思亦有哀切之色:“都是中了一枕惊梦的同修,他们在进城前就死了。如若在城中遇难,很容易被临渊发觉,因此——”
来不及救了。
薛闻笛长长叹息着:“看来此次,定有大乱。”
“嗯。”
薛思也想回抱住他,却又记着手上的血,没有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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