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升的越高底下声音越发模糊。
远离喧嚣的安静雨夜,他们凝视着彼此,轿厢外沙沙雨声,两个人像浸在蔚蓝色的玻璃水房里,落在窗户上的雨滴折射的五光十色,辽阔湖面烟波浩渺,人影缩小,只剩一把把移动的雨伞。
他们没有言语,把沾着雨水的唇压进对方唇舌。
沈愿一直介意唐辛说他肺有问题,每次接吻都是一次证明。
这次也一样。
摩天轮正在下降,他抵着唐辛的额头,在她含羞带怯的眼神下质问:姐姐,到底是谁肺不好?
唐辛默默红了脸,倔强不吭声别过头。
刚在最高空时他们无心看风景,现在再看只有一排排逐渐清晰的树木。
要不再坐一圈?沈愿提议。
好啊。
快到地面时,唐辛掩耳盗铃般坐到对面假装看风景,沈愿和工作人员快速交涉了两句,没一会儿轿厢重新升空。
你今天去哪了?唐辛到了对面才注意到沈愿一身西装革履,连头发都打理过了,只因刚刚的奔跑有几缕落在额间,板正中又透出少年朝气。
认识的一个长辈过生日,去送个礼。沈愿长手长脚在狭窄轿厢里感觉都伸展不开,他漫不经心往外看,湖面映照着蓝光,微波粼粼。
这是唐辛第一次见沈愿穿的这么正式。深灰西装,白衬衣,宝蓝色领带,梳上去的头发露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在沙沙雨声中,他身后玻璃窗外是纵横交错的辉煌城市。
沈愿总是这样,看着远,像水雾渺渺里的海市蜃楼,可只要自己伸手,却能轻易抓住。
唐立十,你别盯着我看。沈愿收回视线,松了松领口,喉结滚动了下威胁道,再看今晚都别回家。
唐辛笑了声,在沈愿逞凶的表情下欠身拽过他的领结,少年始料未及,踉跄了两下,手掌撑在身后的玻璃壁上,随后一个吻印了上来。
巨大的摩天轮,某个轿厢在空中晃荡了一下,积攒在底座的雨点颤巍巍震落下去,碎在湿漉漉地面溅起小水花。
再坐一圈?
嗯。
最后他们坐了三圈才下来。
沈愿付完剩下两圈的钱,还顺带在小卖部买了把透明伞,最后拉着不远处别扭的姑娘走进雨幕里。
两人回到车里,沈愿把伞随意一放,扯开唐辛一直捂着脖颈的手,欲盖弥彰。
你不要脸。忌惮前排的代驾师傅,唐辛哭丧着脸控诉,余光看到他微乱的领口又心虚闭了嘴。
回去喝点热水,泡个脚,别感冒了。沈愿摸到她濡湿的发顶,仔细叮嘱道。
唐辛懒洋洋嗯了声,开心过后,是绵软的疲惫感。她往后看了一眼,摩天轮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几辆从后跟来的车辆,在朦胧雨幕里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明天也是满课吗?唐辛收回视线问。
嗯,每天都是满课,课表不是发给你看了吗?
沈愿。唐辛歪进沈愿怀里,闷闷不乐说道,能不能别让我四五天见不到你啊。
我尽量。
唐立十,马上要开庭了,你如果不想出庭的话可以不用去。
唐辛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回道:我去,我敢面对。
沈愿摸了摸她的头。
第108章
三月七号,缙北南东区人民法院。
唐辛又一次坐在了法庭上,对面被告席上的钟权朝她挑了挑眉,志在必得的样子让唐辛回想起六年前在法庭上的仓皇无措。
别看他,等会对方问什么你如实说,如果他问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一定要坚决否认,不能犹豫。沈正阳整理手里的材料安抚一旁的唐辛。
唐辛点头,看向陪审席上的哥哥和沈愿,晃荡的心缓缓踏实了下来。
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入庭。
在场人起立,纷纷看向穿着法官黑袍夹着卷宗快步走上台的短发女人,她每一步走得又快又稳,径直在法官席上落座。
法官席上的女人淡漠扫了眼底下的人,法槌响过之后传来法官严肃沉着的声音,
现在宣布开庭,请原告陈诉你方诉讼请求。
沈正阳推了一下鼻尖眼镜冷静开口,
2013年10月6号晚,被告邀请原告去夜色酒吧喝酒,原告起先拒绝,但被告谎称等会原告嫂嫂也会来,于是原告同意了。在饮酒过程中,被告在酒中下药,致使原告全身乏力,之后被带至天润路78号安桥酒店公寓以暴力手段实行猥亵,致使原告背上,右腿内侧多处烫伤,期间还夹带言语侮辱。
事件发生后原告因受刺激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重度抑郁,患病期间多次自残自杀。
现诉讼请求如下,一,请求判令被告赔偿这些年原告的精神损失费300万元。二,依照猥亵罪依法追究被告刑事责任。
傅霭翻着手里一张张病历复印件以及当年事发时拍下的唐辛身上的淤青以及背上的烫伤,她转向被告席,原告所说是否属实,请被告回答。
被告席上的钟权看了唐辛一眼,摇头否认,她自愿跟我去的,从没下药胁迫。
唐辛握紧手里的笔死死咬着唇。
被告席上的律师站起来,一身黑西装,鹰钩鼻,眼神锐利像看待猎物般盯着对面的唐辛,低沉开口,下面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原告。
唐辛缓缓抬头。
原告十二岁父母去世后,一直和哥哥以及奶奶生活对吗?
对。
原告是否很依赖哥哥。
是。
你曾跟我当事人讲过对学校学长有意思,是否属实。
我..时隔太远唐辛不记得是否真的有跟钟权说过。
见唐辛迟疑,对方律师换了个说法,你是否对年长异性容易产生依赖心理?
一旁的沈正阳立马反应过来,举手示意:反对,问题与本案无关。
沈正阳明白了,对方律师是想通过这些营造唐辛对年长异性依赖的形象,方便之后为钟权辩护。
反对无效,原告请回答。傅霭看向已有些无措的唐辛。
...有一点。唐辛低头承认。
好,那我们说回本案。请问原告,你当时和我当事人是不是互有好感?
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他。唐辛这次毫不犹豫否定了。
对方律师拿出了张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是当时还在上高一的唐辛和大三的钟权,钟权的手搭在唐辛肩上,两人笑着面对镜头,表情没有丝毫扭捏。
不等唐辛开口,对方律师又接连拿出好几张,都是她和钟权的合照。
如果你们没有好感或者你不喜欢他,那么你们为什么这么亲密,他手搭在你肩上,甚至有一张还抱了你,为什么你不拒绝。是否可以说,即使你们当时还没在一起,但你在通过这些行为给他暗示,示意你们可以更进一步?
我没有!唐辛眼眶通红语无伦次解释,那是我因为我害怕,爸妈去世后,我很害怕哥哥也会忽然不回来,所以我很依赖他,哥哥那时候工作很忙,我总找他,他可能有点嫌我烦,刚好那时候认识钟权,所以我把他当哥哥,但是我从没有给过他进一步暗示,我没有过这种想法。
陪审席上的唐泉如鲠在喉。
他那时候竟然没察觉到这些,爸妈去世后,她还常来安慰他,照旧大大咧咧的样子,所以他自以为她走出来了。
按照你朋友供词,我当事人来学校好几次接你放学,是否属实?
唐辛无力点头。
你们还单独吃过饭,是否属实?
接着点头,眼泪滴在衣服上,晕开一个小点。
当时我当事人明确表达过对你有好感,你单独和他出去吃饭,又对一些亲密举动不拒绝,你们之间交往和恋人无异。现在你说你们不是,那我请问,你在过去交往中,有过明确拒绝吗?
唐辛没回答。
对方律师追问:请原告回答,你有拒绝过这些亲密举动吗?
唐辛摇头。
你没有拒绝我当事人,难道不是在暗示你们可以更进一步吗?你情我愿猥亵从何而来。
唐辛再也没力气回答。
沈正阳安抚拍了拍她,在对方律师结辩后紧接着站了起来,
我想请问对方律师,如果一个女孩没拒绝别人合影,上了他的车和他吃过几次饭,就代表他们可以更进一步,这个你理论从何而来?
如果不愿意那她应当明确拒绝。
沈正阳一笑,看来赵律师没有异性朋友,从不单独和女性朋友出去吃饭,毕竟只要单独出去吃饭了,就是有进一步的暗示了。可前天我在玉楼春茶餐厅看到赵律师的时候,你不是笑的很开心吗?和那个红色帽子的姑娘,你们有更进一步吗?
赵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朝法官举手,反对,此问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请原告律师谨慎发言。
沈正阳肩一耸,OK,那我问被告几个问题。
钟权靠着椅背,手上转着笔,无所谓抬头看了他一眼。
去年八月份,你涉嫌侵犯一名十五岁初中生,导致她自杀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是她找上的我。钟权停下转笔动作,眉间带着不耐烦,那个女的我压根就不认识,老子就没碰她。
钟权想起这个就生气,他是在酒吧看到常悦的,光线朦胧看她长得有几分像唐辛,于是多看了几眼,鬼知道被她缠上了。
有监控她上了你的车,随后你们一起去了酒店。
她吐了我一身,死缠着我不放,又哭又闹的,我就带她去酒店,我换完衣服就走了,什么都没干,前后待了没半小时。
谁能证明你什么都没干?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什么都没干?
我...钟权语塞。
我当事人既然能无罪释放足以证明他清白。赵卓接话。
好,那我再问,六年前事发当晚你们喝了多少酒,你说我当事人是自愿跟你离开,她当时是清醒的吗?
我们是一起走的,我问她今晚能不能不回家,她说可以。
唐辛听完疯狂摇头,红着眼看向沈正阳,肯定没有,我没有说过。
退一步说,我当事人说可以,那也只意味是可以不回家,但有说愿意跟你去酒店吗?
她都说了不回家,难道不就意味着可以跟我去酒店吗?钟权朝对面的唐辛轻佻笑了一下,眼神传递着你要输了的挑衅,让唐辛狼狈低下了头。
所以你承认你是在没有征求我当事人的同意下,与她发生了性边缘行为。
我不承认。钟权没有上钩,我们是你情我愿,她跟我出来喝酒,喝多了说不回家,我带她去酒店不反抗,这一切水到渠成,女孩子脸皮薄,难道做之前一定要问她同不同意破坏气氛吗?
那烫伤呢?
钟权轻浮笑了起来,她说喜欢,所以我用了一些道具而已。
你胡说!我根本没说过那种话,我没有同意跟你去酒店,没有!是那杯酒有问题,你在里面放东西了,我不记得我怎么出的酒吧,也不记得和你说过我不回家,我不喜欢你那么对我,我求你放我走,你说玩腻了再说,钟权,你到底要说多少谎!
法槌连续敲了数下,唐辛才在沈正阳的安慰下止住了哭。
请原告保持冷静。傅霭放下法槌看了眼唐辛后,问沈正阳:原告是否还有要补充?
沈正阳摇头。
傅霭又看向钟权方向,被告呢?
审判长,原告说我方当事人在酒里放东西,可事发第二天的血液报告里,原告指标一切正常,没有异常症状。原告前面说不记得怎么出的酒店,之后又记得酒店发生的事,这属自相矛盾。赵卓见缝插针。
傅霭再次看向原告席上的两人。
审判长,我方要调取新的证据,申请暂时休庭。
傅霭深深看了眼唐辛敲下了法槌,
闭庭。
法官一走,钟权慢悠悠走了过来,被疾步赶来的沈愿拦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要不是还在法院,可能这会儿沈愿已经动手了。
别激动,沈公子,我就说一句。钟权探头越过沈愿看向唐辛,若无其事地说,唐辛,六年前的事,我负责,你嫁给我吧。
钟权!
沈愿,冷静。这是法院。沈正阳隔开他们,示意唐泉把人带走。
钟权站在台阶上看他们上车,期间唐辛靠在沈愿怀里一次也没抬头。他抽了口烟,在腾起的烟雾里车子逐渐远去。
*
他们气氛沉闷回了家,舒暄和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这次开庭应该不顺利。
你先等会儿,我有话跟她说。唐泉拦住沈愿跟着唐辛进了房。
兄妹俩坐在床边,唐泉脑海里浮现刚才在法庭唐辛说的话。
唐辛是在爱里长大的,妈妈高龄产妇生下一个小女儿,全家宠得不行,自己比唐辛大十来岁,早就过了和妹妹争抢的年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给她。父母去世后,他也才二十多岁,正在读大学,虽然得到了保险公司理赔,经济状况无需过度担心,但他无法照顾失去父母天天大哭的唐辛。
后来奶奶来了,承担起照顾唐辛的责任,担子分担出去,唐辛看着也在渐渐好转,他便把更多心思放到学业上,那时候他正在争取保研的机会,有时候经常不回家,唐辛坐公交绕远路过来看他,也总被他三言两语打发回家。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多关心她一点,为什么会觉得父母忽然离世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有太大影响。
哥,庭上的话你别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其实我早就不介意你那时候的事了,你别放在心里,我那么说只是想让法官多同情我一点而已。你真的别自责。
唐泉没有说话,把还在强打精神安慰自己的唐辛抱在怀里。
时间过得真快啊,刚出生放在自己手里不到7斤的妹妹就这么大了,他亲眼看着她一年一年长大,三四岁时黏在脚边喊哥哥,第一次收到情书,喜滋滋跑来和自己分享,考上大学去报道那天,她得知自己住校不回家气的在电话里大哭。
辛辛,对不起,是我那时候没有发现你那么害怕,我以为你已经好了,对不起。
看不见的伤口便不是伤口,以为天天笑着就万事大吉。
他们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不安早就通过各种事情向他传达了。
哥,真的没关系,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唐辛强忍着眼泪靠在哥哥怀里,真的没事的,我很感谢你和奶奶这些年的付出,和你们做家人我很知足。
唐泉抱着唐辛沉重叹气。
他们接着商讨案子的事。
目前有三个突破口,袁洁,酒吧和酒店监控。但根据舒暄和回忆,当年他们报警后,警方调取监控时,酒吧人多没有拍到确切证据,而酒店工作人员说那天监控坏了,又是黄金周,进进出出人很多,他们没有注意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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