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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文(22)

    舒志泽把红包放到茶几上,喝了口茶说:暄和,六年前你为了唐泉离开这个家,如今也是为了唐泉回来。你有想过我这个当父亲的心情吗?
    舒暄和红眼一笑,爸,你说这句话未免太可笑了。但凡当初你伸手帮我们一把,我们也变不成今天这样。
    当初什么当初,当初说到底就是唐辛的错,小姑娘家家不知检点,她当初要是...
    你闭嘴!舒暄和厉声打断侯薇的话,终于正眼看了过去,我在跟我爸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你这六年怎么变得这么没有教养了,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侯薇气势汹汹走过来,随着她走近,化了妆的脸上的皱纹愈发难看。
    侯薇,请你时刻记得,我是舒家唯一的女儿,你那个不知哪来的儿子就算改成舒姓,赝品也永远都是赝品,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吧。舒暄和把唐安护在身后,伸手阻止侯薇靠近,没事多拉拉皮吧,垮的跟八十老太一样,我儿子都得叫你太奶奶。
    太奶奶好。唐安伶俐接话。
    客厅里不知谁噗嗤笑出了声,侯薇气急败坏在客厅大叫起来:谁笑的!平时给你们脸了,谁笑的!
    行了!嚷什么,上楼,这没你的事。舒志泽被吵烦了喝令侯薇上楼。
    好,我碍着你们父女眼了,我滚。侯薇气势汹汹上了楼。
    侯薇一走,客厅安静下来。
    坐吧。舒志泽扬了扬下巴,让舒暄和坐下。
    是不是唐泉不出事你永远不会回来?
    舒暄和无奈一笑,爸,是我不想回来吗?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吗?我现在也不想和你谈论对错。唐泉好不容易争取到减刑机会说驳回就驳回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钟家现在不简单了,要不是沈愿失踪,他女儿这会儿已经是沈家儿媳了,他们要想从中作梗,我未必帮得上忙。舒志泽看了一眼坐着不动的唐安转头叫人,吴阿姨,拿点心过来。
    舒暄和推了推唐安,低声说:要谢谢外公。
    谢谢外公。唐安挺直小身板对着舒志泽诚恳说道。
    舒志泽脸色缓了缓。
    爸,我知道你为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从小教我要明辨是非,要至善纯良,可是六年前你打破我所有希望,你让我觉得我所学所想全是错的,原来在利益面前,家人也是可以牺牲的。舒暄和不想去回忆惨痛的那几年,
    最后是唐泉重塑了这一切,他用行动证明会有人为了家人牺牲一切。这六年,我从没有一刻后悔嫁给他。现在唐安越长越大了,他需要父亲。
    精致的小点心端了上来,唐安虽然看着却坐着没拿,直到舒暄和示意他可以吃。
    外公先吃。唐安拿了块小点心伸到舒志泽面前。
    舒志泽人老了,含饴弄孙谁不喜欢,他受宠若惊接过唐安手里的糕点,小孩子手软软的放在他掌心,让他恍惚。
    这孩子你教的很好。舒志泽吃下手里的糕点说了一句。
    不是我一个人在教,唐辛,还有唐泉奶奶都在教。要没有她们,我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他出生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没命,还好救回来了,月子期间,我没做过一次家务,唐安刚出生每晚都在哭,我除了喂奶,其他时候都是唐辛和唐泉奶奶帮忙带,两个人熬了大半年。
    舒志泽望着瘦削的女儿面色动容,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唐辛脾气太倔,也不至于这样。
    舒暄和猝然抬头,红着眼看向舒志泽,问:如果当初是我,你也会这么说吗?
    舒志泽垂眸不语。
    为什么你们都要说是唐辛的错,不可笑吗?你们把唐辛害得够惨了,为什么还要害她哥哥,放任畜生活的越来越好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畜生吃掉。舒暄和红着眼看着舒志泽,爸,请你帮帮我,如果我得不到一个确切答复,我会一直留在缙北,每天来向你请安问好。
    舒志泽哑然噤声,最后沉沉叹了口气,
    我明天去问问。
    第33章
    舒暄和在缙北待了三天,每天都往舒家跑,直到第三天晚上,舒志泽抱着唐安说已经打通关系了,舒暄和才长长松口气。
    外公,你看可以这么转。唐安坐在舒志泽怀里玩玩具,兴奋地炫耀给他看。
    舒志泽这几天为唐安推了好几个晚上的饭局,还给他买了不少玩具,切切实实体会到了当外公的乐趣。
    爷孙俩正你来我往互动,舒暄和说明天带唐安回家。
    这么快。舒志泽一愣隔了会儿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生活?
    我不能说。
    舒志泽看了一眼唐安,孩子大了,除了要父亲。也要受教育了,你回来缙北,唐安的一切我都能照料。
    我不会回来,这地方的一切都让我和我全家恶心。舒暄和直言不讳。
    钟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斗不过他的。
    舒暄和冷笑,我当然知道,畜生当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想求个安稳日子,只求他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舒志泽沉默。
    当天晚上舒暄和在宾馆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在临走前带唐安去见唐泉。
    唐安两岁时他们父子俩见过一面,当时唐安太小,被监狱严肃气氛吓得大哭,之后唐泉再也不要舒暄和带来了。
    所以当唐泉推开门看到已经五岁的儿子惴惴不安往四周瞥时,他猛地生出退意要转身回去。
    唐泉。舒暄和起身叫住他,你来。
    唐泉背对着他们喘了口气,摸了摸忘记剃的胡子,认命转身走向他们。
    竟然长这么大了,通过照片完全感受不到的真实感,如今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安安,叫爸爸。舒暄和低声在唐安耳边说。
    唐安温吞几秒,听话叫了句爸爸。
    他见过照片上的爸爸,照片上的爸爸很精神,和面前这个完全不一样。可是又好像长的一样。唐安偷偷打量了一眼,发现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吓得一下坐直了。
    唐泉看出儿子的局促不安,一阵心酸。五岁能记事了,到时候这么糟糕的父子见面会一直印在他脑子里,他会一直记得爸爸是个监狱的犯人。
    今天是想告诉你,你的减刑不会变。舒暄和望着唐泉脸上的怅然若失鼻子泛酸。
    你去找你爸了?唐泉反应过来眼里都是无奈的悲痛。
    对,我带安安一起去的,他看在安安的面子上答应的。舒暄和温婉笑着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唐泉,别怪我拿安安当筹码。
    舒暄和知道舒志泽的秉性,她把唐安带来,赌的就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恻隐之心,她相信舒志泽心里还是有不忍的,事实证明,她没有走错这步。
    唐泉哑然,他看着从豪门千金下嫁,最后守了六年活寡的妻子,看着对自己满是陌生的儿子,心里的悲痛翻江倒海。
    他怎么会怪她,他只恨自己无能。
    唐泉,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去求我爸不算什么,毕竟他是我爸,他没有为难我,只要你能平安出来,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出了这里我们再也不回来了。舒暄和颤抖着握住唐泉粗糙的手。
    唐泉没有抬头,直到柔软的触感落在他手背,
    爸爸,不能让妈妈哭。
    我和妈妈等你回来。
    蓝白条纹的裤子上落下两滴泪,唐泉大手握着唐安和舒暄和,支离破碎的一家在肃静冷漠的监狱看守所汲取温暖。
    *
    唐辛收到舒暄和没事了的微信时,她正在镇子医院挂水,这几天夜里起了风,她心里有事睡不着,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病来如山倒,先是感冒咳嗽,之后夜里发烧到三十九度八,沈愿半夜爬起来给她送去医院,连续挂了几天水,吃啥吐啥,烧不见退人倒是看着瘦了一圈。
    再不退烧带你去临西看吧,赤脚医生连个感冒都看不好。沈愿连着陪了几天,前来搭讪的医院护士都赶走了好几波。
    你小心被打。唐辛看了一眼快要打完的点滴,医生说打完这瓶回去好好休息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这话我从前天就开始听。沈愿坐在她旁边毫不留情地拆台。
    你少说两句吧。唐辛这几天咳得厉害,嗓子带着沙沙的奶音,听在耳里像撒娇,沈愿闭嘴掏出手机打游戏。
    余连舟的声音时不时响几声,唐辛坐着无聊往沈愿旁边看了一会,你在打游戏啊?
    你明知故问什么?沈愿头也没抬嘲了一句。
    我不是无聊吗?
    唐辛别过头打了个喷嚏,小奶猫一样的声音,沈愿操作的手停了几下,他抬头看了唐辛一眼,语气缓下来,打完带你回去,奶奶做好饭了。
    不想吃饭。唐辛这几天被吐怕了。
    那你想吃什么?沈愿问,没一会儿旁边凑过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近他闻了闻,沈愿笑着格开她,唐立十,你属狗的啊。
    你身上的香到底哪来的啊。医院过道都是刺鼻的酒精消毒水味,唯有沈愿这里带着香。
    体香,不是说了吗?沈愿似笑非笑回答。
    真的会有人有体香吗?体香遗传吗?你以后的孩子也会有吗?唐辛炮语连珠发问。
    我孩子?沈愿回头看她,小姑娘戴着口罩,就露了双眼睛,此时正求知欲满满等待他解惑,这得我有了孩子才能知道了。
    也是,还早着呢。
    唐辛不再追问,嘟囔着说:我要吃薄荷糖,嘴里太淡了。
    沈愿想也没想拒绝,喉咙哑成这样吃什么糖,回去喝粥吧你。
    唐辛头疼脑热,病人脾气一上来,开始干扰沈愿打游戏,手挡住屏幕几秒撤开,反反复复,沈愿不胜其烦一次次挥开她的手,她自顾自玩出了乐趣,不停在耳边念叨,
    吃糖,吃糖,薄荷糖..吃糖..薄荷糖...吃..
    未说出口的话断在舌尖,一直纵着她胡闹的人猎豹扑食般直起身猛地靠近她,她头往后倾磕在医院冰凉的白瓷砖上,她无暇顾及后脑的痛,无措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近的如同那晚的酒店。
    镇子上的医院常年省电,走廊只开了两盏小灯,如今外头已然黄昏,他们坐的靠里,深深的灰色如只手拢住他们,咳嗽声,说话声,走过去推着小车的护士好像都被隔开,这小方长椅只剩他们。
    想吃糖?沈愿扯开她抵在胸口的手,又往里靠了半分。
    陈愿你离我远点,我感冒呢,你发烧我可不管你。唐辛推不动他又抽不出手,羞得体温又升了几度。
    你是想吃薄荷糖还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少年清透嗓音里带着钩子,不锐利却钩的唐辛喉咙发痒。
    你耍什么流氓!
    唐辛大口呼吸着,口罩吸得一鼓一收,像缺水的金鱼,沈愿摘下缺水金鱼的口罩,深邃视线在她脸上睃巡,
    湿漉漉的眼睛,泛红的鼻子,还有微张的唇,
    看着太想欺负了,
    沈愿喉结像来回滚落的弹珠,上下滚动了几下,内里的劣根因子如火星子燃烧起来,
    想吃的话...
    吻我啊。
    沈愿视线如只笔尖炸开的毛笔隔空描摹着唐辛,瘙痒感结结实实落了下来,她软了半边身子,红着脸没有说话。
    余茗,我就吃个饭的功夫你就输了啊。
    余连舟大嗓门从手机里冷不丁传来,
    诶,走什么?摔什么门啊,我又没说你什么..
    余茗听到了?
    唐辛一下回过神,推开沈愿,戴上口罩,拔下回血的针头,低头急匆匆要走,被沈愿一把拉住,他指尖轻点了几下退出游戏,抬头质问:你跑什么?
    我...没有。唐辛否认,药水打完了,要回去吃饭了。
    火候太过蛙会跳水。
    沈愿思忖了几秒,缓缓松开唐辛的手,恢复之前漫不经心的神色站起身说:那走吧,回家喝白粥。
    唐辛这下再也不敢提要吃糖的事,认命回去喝白粥。
    *
    余茗埋在被子里哭出一身汗,隔壁余连舟还在乐此不疲打游戏。
    她刚刚催着余连舟吃饭,余连舟见她最近也在玩,便让她顶一下,她当然知道余连舟是在和沈愿打游戏,正想开麦趁机和沈愿说话时,沈愿那边忽然响了一下,她欣喜不已,还没说话,就听到沈愿的声音。
    想吃糖?
    低沉的让人发酥,她直觉这不是在跟余连舟说话,果不其然那边立马传来唐辛的羞赧的声音,之后的几句对话俨然就是情侣间的打闹。
    而最后那段沉默里,余茗想到的只有他们相贴的唇。
    这是余茗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嫉妒不甘心不服气,可是对方不喜欢她,她能怎么办!
    唐辛为什么知道我喜欢他还要跟他走那么近,为什么不能离他远点,不是喜欢路屹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余茗快要被这种求而不得的情绪折磨死了,她满脸泪掀开被子鞋子也没穿,拿过手机给唐辛发去微信,
    你也喜欢陈愿吗?
    你不是喜欢路屹吗?
    这么快就变心了吗?难怪路屹不喜欢你,你这么快变心谁也不会喜欢你。
    第34章
    舌尖还残留着薄荷甜味,唐辛坐在床上发呆。
    医院开的感冒药都是大白药片,还没来得及吞就化在嘴里,最后只能咽下一口苦水,苦味很久都留在嘴里。
    晚上她照例吃药,刚咽下一粒薄荷糖就塞进了嘴里,清凉的甜味顿时充盈在舌尖,她怔愣看着沈愿,你不是...
    对方不甚在意把糖纸扔进垃圾桶,淡淡道:都那么求我了我能不给你买吗?
    我才没有求你。唐辛闪躲着别过头。
    孟翠婉端着碗默默闪进厨房,又偷偷探头往外看。
    唐辛把余茗发来微信反复看了无数遍,最后也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怎么平复余茗的怒气,甚至认为她该承受这份怒气,不管是今天在医院,还是之前在酒店,他们都差点越线了。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拒绝。
    不拒绝亲密举动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件好事。
    唐辛在床上滚了几圈后给何之玉发信息,
    睡了吗?我有事想问你。
    何之玉回了个没睡,唐辛打了半天字都不知道怎么阐述,最后拿出了万能句,我有一个朋友有件事向我咨询,我拿不准想问问你。
    无中生友就不必了吧。你除了我还有别的朋友吗?
    套话失败。
    唐辛抓了抓头发,认命打字,我想问你,人有没有可能因为美色一时鬼迷心窍,而选择不拒绝对方?
    何之玉看到消息精神一振,陈弟弟煮蛙进度突飞猛进啊,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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