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丁婶局促不安地进了门,孙谚识给她拿了把椅子,又给她拿了瓶水。他也不吭声,等着丁婶先开口。
如孙谚识所料,丁婶确实是来感谢昨晚他帮忙找到虎虎的事。
昨晚换成任何一个小孩,孙谚识都不会坐视不理,他不觉得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地上门感谢,但为了让丁婶心安一些,他安生收下了谢意,客客气气应了几句。
谁知丁婶千恩万谢之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孙谚识只得耐心等着对方的后话。
经历了昨晚的大悲大喜,丁婶的眼睛现在还是肿的。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才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小孙呐,之前你说想在我家店门口摆一块立式广告牌,你那牌子还在家吗,我现在给拿过去摆上吧?”
话音落下,丁婶立马窘迫地垂眼看地面,不敢和孙谚识有哪怕一秒的对视。无他,因为她嘴里的“之前”已经是两年前事了,现在再来提这事甭提有多难堪了。原本她想带些礼品上门道谢,但料想孙谚识肯定不会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带,只带着一桩让她耿耿于怀了两年的旧事上了门。
孙谚识愣住了,拧眉良久才恍然想起丁婶说的广告牌是怎么回事。
两年多前,办完了他妈的丧事之后,他爸就立马搬了出去,把所有和他妈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什么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唯一没搬走的就是厨房的一些旧厨具和店里面他妈擦拭了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的货架。
看着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货品,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他妈细心整理的画面。这个小店,是他妈妈小半辈子的生活缩影。
那时的他想,至少要好好地守住这家店,不能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当时,他是想好好经营起这家小店的。
蓝楹巷已经没落,藏在深巷中的小店鲜少有人知晓,于是他厚着脸皮找到了丁叔。他告诉丁叔,说想在他们家店门口放一块立式广告牌,给过往的行人指指小店的方位。
丁叔横眉竖目“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怒道:“你妈都没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此后,这事便不了了之,孙谚识也早就将自己当初的决心遗忘在了时间洪流里。如今丁婶乍然提起,他又清晰地回忆起来。
丁婶见孙谚识不吭声,一脸尴尬地道:“当初老丁在气头上,说话不太好听,后来我每每想起来,心里就不得劲,几次三番都想来找你,但是又拉不下老脸来……”
孙谚识不愿让长辈为难,淡淡一笑道:“您不提我都忘了,广告牌我还没找人定做呢,等做好了,我再拿去可以吗?”
丁婶忙不迭点头:“行行,都可以。”
孙谚识想了想又说:“以后我每个月给您五百块钱,就当做广告位的租赁费用。”
丁婶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这怎么好意思收钱,千万不要给。”
孙谚识无奈地笑笑,又拖着下巴思忖两秒:“那这样吧,您那店里每个月油盐酱醋什么的要用掉不少吧,以后我进货的时候帮您一起把这些给定了,肯定比您在外边订货的价格要便宜一些。”
丁婶饺子店每个月要用掉不少调味品,但他们那店里地方小,存不了什么货,况且这些东西保质期都不长,根本不敢多定。
孙谚识这个建议很好的解决了丁婶一直以来的隐忧,她面上一喜,肿胀的双眼立时眯成了一条缝:“这可解决了我的大麻烦了,那就劳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孙谚识说,“您把要定的货和数量写给我,水、饮料、啤酒什么的我都可以帮你定。”
丁婶惴惴不安地来,乐乐呵呵地走了。
孙谚识倚着门框,看着丁婶有些佝偻的背影,眼底淡淡的笑意始终不曾淡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孙谚识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对面医院的病患结伴上他这买东西时时常要抱怨几句街上水果店的价格太贵了,想吃狠不下心买,那他是不是可以批发点水果来卖?
反正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还没做好投身职场的准备,而且他要工作的话至少也得等朗颂出师了才行。既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把小店经营起来。
孙谚识有点兴奋,第一个念头就是找朗颂商量一下,他看了一眼表盘上已经指向11的时针,才察觉到不对劲。
今早朗颂送完朗月回到家他才刚起床,两人在房门口碰了一面,朗颂说想补个觉,他就没多想,可是这都已经十一点了,朗颂还没睡醒?
本来“补觉”这事似乎就和朗颂不沾边,更何况睡这么久。
心脏陡然狂跳了两下,孙谚识跑向后院迅速上了楼。
到了朗颂房门口,他抬手欲敲门,却见门只轻轻搭着,露着一道缝隙。
他轻轻推门进去,粉粉嫩嫩的床上空空如也,只在床尾叠放着一条薄被。再垂眼往地上看去,只见朗颂躺在地上的凉席上,用一条夏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脸颊通红,额头一片水光,口鼻还喘着粗气。
第63章 生病(2)
孙谚识呼吸一滞,连忙蹲下身来用手背去贴朗颂的额头,毫不意外地烫手。
他拍了拍朗颂的肩膀:“小颂!醒醒!”
唤了好几声朗颂才慢慢苏醒过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孙谚识:“怎么了?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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