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忘了给带礼物。”孙谚识如常地和郑烨又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他回到店里,往柜台里瞄了一眼,朗月睡得很香,黄豆趴在地上守着。他拿了烟盒又走到了门口,倚着墙壁抽烟,脑子不禁想起了郑烨方才电话里说的被骗钱的事。
高一下学期的一个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傍晚放学的时候所有学生都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出学校。
孙谚识约上郑烨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准备去电玩城玩一会儿再回家。
路上他们遇上了一对形容憔悴的母女,她们操着乡下口音,自称到城里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早搬了家。她们花光了钱,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想借点钱吃口热饭找个旅馆住下。几人见母女俩可怜,每人几块十几块的凑了几十块钱出来,中年女人哭丧着脸说还是不够,最便宜的旅馆都要五六十一晚,她还信誓旦旦地承诺找到了亲戚一定来还钱。
孙谚识当时口袋里刚好有五百块钱,他同情心泛滥脑子一热就把五百块钱全借给了这对“可怜”的母女,对方还仔细地问了他的姓名班级,说一定回来还钱。
到了周一,学校晨会上通报了本校多名学生被骗子骗钱的事,孙谚识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那五百块钱是他妈给他买球鞋的,他不敢把被骗的事告诉父母,他妈又一直催问他怎么球鞋还不买。他只能心虚搪塞一边心虚搪塞,一边想办法找同学四处借钱,为此消沉了好几天。
最后这件事很快就圆满解决了,因为有人大手一挥直接拿了五百块钱借给他,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个人就是卓历。
十几年来,孙谚识时不时地会想起这事,因为那五百块钱是对方连着一个礼拜逃了晚自习,去外边做各种兼职凑出来的钱,纸币很轻,心意太沉。
吸掉最后一口烟,孙谚识缓缓地将这段无用的回忆和白茫茫的烟雾一齐吐了出来。
第19章 糯米饭团(1)
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拘谨,朗颂和孙谚识的相处变得自然起来,主要也因为两人都不算是话多的人,平时共处的时间也不多。
有了孙谚识帮忙照看朗月,朗颂最近找活儿就没那么多顾忌,基本上有活儿就接,收入也多了起来。但他惦记着要给留守店里的孙谚识和朗月做午饭,所以基本上只找下午的活或者中午能够回家的活儿。
孙谚识和朗颂商量过,说中午可以点外卖,让他找一份全职。朗颂的答案是没关系,赚的都差不多,便没再多解释。孙谚识直觉朗颂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没说,但也并没有追着问,朗颂是个太有主意的人,而他们也没有亲近到需要凡事都过问的程度。
这天,在吃晚饭的时候朗颂突然对孙谚识道:“谚哥,这段时间我会在院里烧煤炉,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孙谚识回答,但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大夏天的你烧煤炉干嘛?”
朗颂有些不好意思,他指了指角落里新买的蒸锅、木桶和老式煤炉,解释道:“我这几天观察了一下,租在蓝楹巷的人挺多的,早上巷子里来来往往很多人。”
孙谚识点头,蓝楹巷虽然是个城中村,但治安好环境好,一直是各种租赁群里的抢手地,租在这里的外地人很多。最近几天因为朗颂起得早开店早,店里的营收都高了。
他没有开口,抬抬下巴示意朗颂继续。
朗颂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这附近一公里内早餐铺子有三家,但离蓝楹巷最近的一家都至少有500米,还都挺贵的,我就想在巷口支一个流动早餐摊,生意应该会不错。”
孙谚识怔了怔,忙吞下嘴里的饭,问道:“卖包子?”
朗颂摇头:“做包子麻烦,先卖糯米饭团,材料和制作都很简单,可以再煮点茶叶蛋卖。”
“你会弄?”这句话一脱口,孙谚识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朗颂连包子都会包会蒸,怎么可能不会弄饭团。也是这会儿,他才明白朗颂为什么不去找全职工作,因为朗颂早有了弄个流动早餐摊子的计划。
孙谚识有点忧虑,但朗颂已经是个成年人,碰一鼻子灰也是人生必经一步,他不宜干涉过多。况且朗颂跟他说起这事,也只是为了用煤炉的事跟他打声招呼,并不是在向他征求意见,于是他只是鼓励了两句,并未多言。
朗颂是个务实派,说干就干。吃过晚饭,他耐心地陪着朗月玩了会儿,带着她上楼洗澡哄她睡觉。等到朗月睡熟了他才又重新下楼,洗锅、洗木桶、泡糯米,有条不紊地为明天出摊做准备。
因为头疼,在朗月睡下后孙谚识便也回了房间。他并不困,但也懒得动,就一直平躺在床上听着楼下丁零当啷的动静。他听得出来朗颂怕吵到他和朗月,尽量轻手轻脚控制着动静,但其实他还挺喜欢这种楼下发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闭上眼,就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一年,他在楼上写作业,他妈在楼下厨房里忙活着炸馓子。热油的香味顺着窗户、门缝钻进房里,让他总是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不久后他妈就会在楼下喊上一句:“小谚,馓子炸好了,快下来尝尝。”
耳朵听着楼下细碎的声音,脑子里循环回忆着温馨的画面,孙谚识缓缓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哒哒哒哒”的声音给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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