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击他不算手下留情,听对方的声音受伤不轻。
呵,不曾想竟然进来一个先天灵根,这可是好东西,一往无前而心狠手辣者,得道飞升,成了神,便可护住自己的灵根;心慈手软而妇人之仁者,成为六界猎杀的对象,从皮到骨,皆为上乘,要我看呐他化作云雾,在一阵难以捉摸中围绕着宿问清:你刚才明明可以将我彻底打散,甚至是回归混沌,但你手软了,明显属于后者。
宿问清接道:不懂感恩。
感恩?对方轻蔑一笑:我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才会谁让你生出如此天真的想法来,修道一路,修的不就是强者为尊,生杀予夺吗!
宿问清握住朗樾起身,发觉四周云雾开始朝一个方向涌动,隐隐汇聚成绞杀之势。
倏然间,云雾化作一只大手,朝宿问清头顶重重拍下!
朗樾剑光密集,撑开一个屏障,同时杀意凛然,迎击而上!
宿问清眼神锐利,你原身不是人!
可能吧。这道声音大有势在必得的意思,我都要忘了,我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但是不是人不重要,夺了你的灵根,我就有望出去!
他必须得出去,他要去找一个人。
谁呢
不记得了,但是本性会驱使他找到对方,他记得那种味道,他一定能找到。
宿问清叹了口气,又是为了先天灵根,这东西从跟在他身上开始,日子就没太平过。
既有本事,就来拿吧。宿问清低声。
这里绝对封闭,哪怕灵力碰撞的余波跟冲击力一直在轰打墙壁,也是不见丝毫缝隙。
渐渐的,宿问清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对方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是术法极为诡异,看似不够猛烈,但到了跟前却会将人席卷包裹其中,利刃诡谲,稍有不慎就会被伤到。
我得小心点儿。对方阴恻恻的,不能伤了先天灵根。
宿问清冷冷的:口气不小。
这东西明显活了很久的年岁,所施术法都格外精妙古朴。
我不用灵力。对方笑了笑:但是你总能被我耗干。
话音刚落,他瞅准宿问清金丹灵力不足,稍微凝滞的那一瞬间,猛地扑了过来!
嗡
他被弹开,震惊地望着那个原本没什么动静的法器,竟然张开护住了宿问清!
什么东西?竟然能撞上他的虚体?
宿问清也有些惊讶,他明明都没驱使
法器不会说话,只会做,它紧紧护着宿问清,空气中似乎伸出了一只隐约能看见的长手,一把抓住了躲在云絮中的某个东西。
嗯?对方震惊中隐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惧怕,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
别拽我!松开!你松开啊!
怎么会不对劲!
救命啊!!!
宿问清:
第九十章 你吓死我了
整个空间的气息都被搅乱。
宿问清印象中这法器乖巧听话,这次不知为何,竟隐隐显得很兴奋。
隐藏于无形中的那位还在喊救命,声线从一开始的些许慌乱渐渐变得声嘶力竭。
不!我不要你的先天灵根了!放了我行不行?他被拽出了一个可怖扭曲的面容,就在距离宿问清一丈远的地方,变幻出的双手还在死死抓着前面的云雾。
宿问清瞥了一眼,试探性地想要召回法器,虽然有反应,但法器比较抗拒,它的抗拒尚且温和,没说噬主什么的,只是将这种情绪传递给宿问清,然后抓紧融合。
是的,融合,宿问清能清晰看到那位的些许魂魄被法器吞掉。
为什么对方伤心又绝望:我才重获自由多久啊?
宿问清:听你的意思至少万年过去,与其待在这里一辈子,不如出去看看。
融合了我就能出去看看吗?!对方忍不住咆哮。
宿问清:谁知道呢?
不要我不要!他仍是反抗剧烈,但跟法器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魂魄被融合掉大半,这人云雾汇聚的脸虽然不辨五官,但眼泪却很清楚,小团雾气顺着脸的轮廓啪嗒往下掉,他看着宿问清:你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你会记得我吗?
宿问清冷漠:不会。
残忍!!!他拼命去够宿问清的衣摆,但是有法器制造的结界在,什么都没摸到,最后只剩下半张脸的时候,他拖着哭腔,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宿问清:
戏好多。
宿问清不觉得法器是在绞杀他。
空气一静,之前不断翻搅的云雾倏然一沉,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这条路两侧白骨森森,墙壁呈现圆拱形,以闭合之势延生到天花板,还真就一个球。
防护禁制撤去,法器跟着安静下来。
宿问清探出神魂稍微感知了一下,但他不擅长炼器,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觉得灵力石沉大海。
除了他这个空间里唯一的一个活物也没了,宿问清足尖轻点,悬空落于白骨之上。
虽一堆白骨,但不是所有东西都化作了粉末,宿问清抬手,断了一小截的木牌漂浮上来,最上面雕刻着一朵兰花,下面刻字:主灵生。
宿问清心头一动,主灵万物,生机随我,他想起曾经在古籍上看到的这句话,讲的是占卜一脉的发源主灵生门,陆星河一族也算是得了他们的传承,若真是,那这个空间的缔造形成就不止一万年那么简单了。
一些法袍还未彻底碎裂,上面金线游走大气,依稀可见的曾经的绝世珍贵,但宿问清仔细端详,竟然看不出到底出自何门何派。
他从出生起眼中看到的就是这片大陆,哪怕擎天结界断裂,宿问清也未像此刻般,生出种一叶浮尘的感觉来。
好像曾经存在数不尽的修道辉煌,大能聚集,白日飞升,不知怎样的浩劫让这一切陨落,而他们不过是侥幸残留的一点儿灰尘罢了。
不是,怎么还有生魂呢?突如其来的惊诧嗓音让宿问清一顿,他低头看向旁边的法器,不会认错,是那位要夺自己先天灵跟的,活着?
宿问清将法器拿到跟前,几乎是警告:别碰那个生魂!
没碰没碰!对方赶忙解释:我跟法器并未完美融合,那个生魂被罩着,我只是看到了。
宿问清沉吟片刻:你是个器灵,对吗?
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似乎很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说:嗯,我的本体消散,为了不湮灭于人世间,我缔造了这个空间。
宿问清罕见地生出欲要打人的冲动,有些不理解,心想既然是你缔造的,为何一副受困者的嘴脸?还喊着救命要出去?你是失忆了吗?
我失忆了。
宿问清:
器灵没有容身之地很快就会五感消散,我的记忆很久前就被封住了。他解释。
宿问清没好气:现在想起来了?
一半吧。法器飞到半空中。
似乎形态有所变化。
宿问清:知道怎么出去吗?
知道的。法器中间用来通气的间隙似乎咧成了一个嘴的形状,对,我还想起来了,我叫太骨,骨头的骨。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像是气泡被戳破,有猛烈的风在顷刻间倒灌进来,脚下的倚仗消失,宿问清垂直跌了下去。
晃神间,他嗅到了来自于岐麓山上的冷香。
一刻钟前,忘渊帝带着妖族几个长老汇聚至此,帝尊丢了道侣,还是问清仙君!这样的冲击都让他们来不及追问帝尊为何招呼不打就来了自家地盘,第一个想法是:完了,妖界要倒霉。
妖界在两界融合后也来了一次大洗牌,熟知忘渊帝脾性的老人还是有些的,当即心头一凉,秉着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到那个空间的想法,跟帝尊还有苏和仙尊一起,一起用灵力探寻良久。
结果一无所获。
忘渊帝的耐性差不多没了,他在跟新妖王商议,到底多少补偿,才能让对方交出这个空间,他好直接碾压轰平了。
新妖王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从前那位老妖王在夺权之战中被打得魂飞魄散,新招的十几个美妾也便宜了眼前这位,新妖王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本体是只虎蛟,听说继承了一部分真龙血脉,容貌也瞧着十分温和大气,但心思深沉,很不一般。
新妖王是这么想的,中心妖坛被吞噬了六百年有余,如今忘渊帝跟苏和仙尊联手都不得蛛丝马迹,说的简单点儿,中心妖坛怕是早就没了,问清仙君十有九掉入了某个不知名的空间,能出来?
悬。
既然这么悬,倒不如珍惜眼下,谋得最大利益。
新妖王打量着忘渊帝,野心跟贪婪被他很好地伪装起来,帝尊,您真的要换?
忘渊帝眯了眯眼,嗓音压低,透着点儿危险:但说无妨。
试探差不多,新妖王狮子大张口:六品丹药十枚,六品法器十件,并且帝尊须得同我对天击掌许诺,若有朝一日妖界蒙难,您一定要倾尽全力相帮。
前两个不成问题,后一个忘渊帝沉声:那你也得记住,不是什么屁大的事本尊都要管,除非妖界摇摇欲坠。
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换忘渊帝这句承诺,新妖王心中十分踏实,他笑着颔首:自然。
忘渊帝在纳戒中挑挑拣拣,良莠不齐地将十枚丹药十件法器给新妖王凑够了,换做平时定然心疼,但事关宿问清,忘渊帝眉头都没皱一下,以至于新妖王瞠目结舌,觉得自己要少了。
东西交清,妖族撤了人,这片地方就交给帝尊处理,说好的,碾压干净还是留着,全凭他一念之间。
新妖王觉得稳赚不赔,递给属下一个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空气中无端响起一道碎裂声,不大,但是分外清晰。
不知为何,新妖王心头有些不适。
帝尊苏和仙尊忽然开口:那是
头顶的光只汇聚成一个小点,四周岩壁恍如刀削斧凿,似有白衣一闪而过,忘渊帝徒然瞪大眼睛。
宿问清就是这时掉下来的。
他的灵力有瞬间的凝滞,可宿问清看向越来越远的天光,竟然轻轻笑了一下。
紧跟着他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宿问清很自然地揽住对方的脖颈,帝尊
他们也没分开多久,但如果可以,希望绝对不要有下一次。
你去哪儿了?忘渊帝哑声问道,说完不等宿问清做出回答,将他狠狠嵌在怀中,你要吓死我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二人相拥着飘然落下。
我就知道!瞭望首乐了,仙君福泽绵延,定能安然无恙。
灭灵君也勾唇笑了笑。
苏和心里高兴,旁人他也不认识,正好身侧就是灭灵君,于是凑过去说:帝尊这瞧着似乎有些委屈?
灭灵君接道:不是瞧着,他就是很委屈。
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但是灭灵君敢。
耳畔是帝尊沉重的喘息,期间的后怕丝丝缕缕传递过来,宿问清安抚性地拍打他的后背,但是定心一想,也不好受。
太骨说不能出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恍如跌入深渊,然后强行冷静下来,告诫自己天无绝人之路。
忘渊帝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淹没,他亲吻着宿问清的鬓角,抓住他的手紧了又紧。
这就是你道侣啊?细小的声音,似乎是从宿问清怀里传出,忘渊帝瞳孔一缩,弥漫出杀意。
是法器。宿问清低声解释,他看到了妖界众人,下意识不想他们知道更多,锁住我的那个空间是一个器灵缔造的,他被七品法器吞噬了。
忘渊帝现在懒得管法器不法器的,他带着宿问清很快回到了岐麓山。
人界此时阳光明媚,沈江跟昭秦正在练剑,看到他们,昭秦第一个跑过来:帝尊帝尊!我师父呢?
忘渊帝没回答,一把抱起问清仙君,径直踢开府邸的门。
沈江:
不知为何,他本能地去捂昭秦的眼睛。
骤然一黑,昭秦很是个无奈:我都看见了
第九十一章 我不会理你们了!
忘渊帝面对问清,虽然骨子里流氓,但是多少会讲究一点儿风花雪月,开始都比较温柔。
这次一反常态,他从宿问清怀中掏出那个喋喋不休的法器太骨,扔到墙角后直接下了结界禁制。
世界安静了。
太骨:
太骨不敢相信,他见惯了修士为了一个好的法器打得头破血流,戮种灭族,让出道侣都很正常,却第一次见扔自己跟扔废料似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无奈极了,还有点儿压制不住的火气。
知道我是谁吗?
哼,以后求着我开口我都不会理你们了!
可惜这两个主谁都不会求人。
忘渊帝随手卸掉宿问清的玉冠,暖玉顺着黑发一滑到底,被他捡起来随手放在一旁。
在外的问清仙君跟在帝尊的面前很不一样。
宿问清的神魂被压制着,却不难受,而是带着些温存跟撩拨,他陷在床榻中,眼尾透着点儿红,眸色软得一塌糊涂。
我好像找了你很久。柳妄渊俯身,气息压得极沉,他说着模棱两可的话,用鼻尖蹭了蹭宿问清的额头。
没想过会分开,哪怕一些变数连他都推演不出来,也没想过分开。
没事的。宿问清哑声,我会想尽办法回到你身边。
柳妄渊闻言解开他的腰带,布料往两侧一落,像是纯净无暇的莲终于被淤泥沾染,不仅不难看,反而惊心动魄。
宿问清眼中雾气浓郁时会不自觉抓住忘渊帝的头发,手指顺缝而下,像是某种报复
而忘渊帝一旦吃痛,就会更加迅猛地回击。
很快,两具神魂在识海中相拥,神明坠落红尘,从头到脚的欲海难填。
宿问清的喘息随着沉浮上上下下,先天灵跟的本源气息疯狂散开,若不是府邸四周下了结界,这股醇香定然会引得整个岐麓山的灵物都着迷狂躁。
你说屋外,昭秦狠狠抹了把脸:帝尊不会把我师父忘了吧?
沈江:
如果昭秦说的是师兄,那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否认,但是帝尊真的说不准
不会。沈江尴尬一笑:仙尊毕竟病着,我觉得帝尊做不出这种事。
昭秦都要哭了,满脸写着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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