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雯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沾满面粉的手里拿着一团面团，目光落在苏瑾昱身上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小姑，新年好。顾雯看了自家侄子一眼，慢悠悠的转身回了厨房。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餐桌旁安静的用完了早餐。
    顾裴朗要处理文件去了书房，走之前拉上了一直被顾雯盯着不放的苏瑾昱。
    女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的郁气积压在胸口不上不下。
    我有那么可怕吗？你看他防我像防贼一样，我到底是不是他小姑？
    忍无可忍的顾雯对着正在清理厨房的张管家发牢骚。
    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擦干了手中的碗放进了消毒柜，转身看着自家小姐：苏先生和先生感情很好。
    顾雯被这一句陈述事实一样的话噎了一下，看着张管家的眼神都带着惊恐，像是面前的人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到底还是个女人，平日里再强势也会流露出一些女儿家才有的姿态。
    张管家，你不会是被他收买了吧？不然怎么会帮着对方说话？
    张管家摇了摇头：小姐，苏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了，以前是我们都误会他了。
    管家的话说得诚恳，顾雯却还是心有芥蒂。于是女人冷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睡衣
    顾裴朗在书房里处理工作，苏瑾昱就抱着一本小说窝在窗边的沙发上陪着他。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片安静，唯有电脑键盘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翻书声，气氛静谧而又美好。
    说不清时间过了多久，等到顾裴朗将刘奇发来的文件全都看完给了回复合上电脑后，窗边的人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
    黑色的头颅上下一点一点的，掉下去后又抬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茫然的睡意，见没什么事后又一点点的合上。
    顾裴朗很少看见男人如此憨态的模样，他静静地在书桌后看着对方，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跟着人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手中的书本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沉闷的声响惊醒了打盹中的人。
    苏瑾昱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甫一睁开眼睛，就跌进了一双漆黑深邃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顾裴朗操控着轮椅从书桌后出来，朝人招了招手。
    苏瑾昱起身走过去，男人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好双手环着他的腰。
    困了？
    苏瑾昱摇了摇头，笑着在顾裴朗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吻了吻：没有，就是看书看得有些无聊。
    顾裴朗看着他上扬的唇角，忍不住抬手勾着人的脖子微微用力。
    唇齿纠缠间，是男人轻柔好听的声音：想不想出去？
    苏瑾昱有些心动，然而想起家里还有一个长辈，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大过年的，外面肯定很多人。
    顾裴朗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不再言语，沉默一瞬后转开了话题：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没有错过苏瑾昱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对方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目光透着几分灵动和狡黠。
    苏瑾昱：新年礼物？
    嗯。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顾裴朗：什么都可以。
    闻言，苏瑾昱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加大，而后又克制的收敛，他心里的计划已经有了模糊的雏形，就缺一个机会。
    我们还没出去旅游过呢。他双手揽着男人的脖子，言语间满是遗憾。
    顾裴朗心里轻笑了一声，抱紧了人：想去哪里？
    苏瑾昱：还没想好。
    不着急，慢慢想。
    苏瑾昱勾着唇角，软软的应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方明志打了电话过来，两人聊了一会儿，挂电话的时候青年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自己给他和顾裴朗寄了东西，让他记得拿快递。
    方明志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贱兮兮的，苏瑾昱拿着手机一个劲儿的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寄了什么，人就已经挂了电话。
    另一边，刘奇的公寓，穿着一身连体兔子睡衣的青年抱着手机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挂着奶膘的脸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仔细看去还带着几分恶趣味。
    青年低着头抱着手机敲敲打打，头顶的光线柔柔的洒在他的脖子上，从衣领里露出半截皮肤莹白如玉。
    方明志玩手机玩得入神，身后脚步声逐渐靠近都不知道。
    直到身子陡然一轻，而后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方明志才回过神来。
    抱着他的男人眉眼清俊，那双略微狭长的眼尾带着些许不近人情的疏离和淡漠，却又奇异的被眼里的温柔中和，矛盾而和谐。
    刘奇抱着怀里的小兔子，手臂颠了颠，小兔子身后长长的粉色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在玩什么呢？男人抱着人坐在沙发上，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动作间身后的狼尾巴被坐在了身下。
    方明志看着他头顶竖着的狼耳朵，没忍住抬手摸了摸，笑得傻气：我给瑾昱和顾先生也买了一套哎，不过我们的是兔子和大灰狼，他们的是狐狸。
    刘奇抱着自家的小爱人，看着对方脸上纯真灿烂的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不过是带人看了一部电影，顺便去商场逛了逛，却没想到青年会对店里展示的动物睡衣来了兴趣，并且在导购的强烈推荐下一口气买了好几套
    想起衣柜里躺着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那几套狮子老虎，三十岁的老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家爱人太过年轻不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青年考虑周到，连Boss和苏先生都考虑到了。
    明明啊刘奇语重心长的开口。
    嗯？怎么了？怀中正在修图的青年听见声音抬头看他，软软的发丝在柔和的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那双圆圆的小狗眼眸色分明，满是他小小的倒影。
    刘奇要说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边。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睡觉。
    男人抱着青年倏地从沙发上起身，大步往卧室的方向走。
    方明志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他偏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才四点
    四点不早了。
    刘奇抱着他直直进了卧室，抬脚将身后的卧室门一脚踢关上了。
    厚实的木门隔绝了一室的春色。
    因为方明志的一个电话，苏瑾昱对对方送来的东西抱以了极大的好奇，在收到快递小哥送来的一个用盒子包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后，他找来了裁纸刀直接就在客厅拆开了。
    黑金镶边尽显低调奢华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件熨得平整的睡衣，顶上两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光线明亮的客厅里，红得有些刺眼。
    方明志当时买的时候只顾着挑款式去了，并没有听清楚导购的介绍，在听对方说狐狸睡衣是他们店里卖得最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买它。然而青年并不知道，这套睡衣不同于其他的动物睡衣，它多了很多别出心裁的设计。
    苏瑾昱拎着布料的一角将东西提了起来，在看清那暗示满满的设计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生身后轮椅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紧跟着就是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
    在看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有年味的年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苏瑾昱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大型社会死亡现场，他僵硬着身子，手中的睡衣就像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顾裴朗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操控着轮椅来到他跟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衣服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衣服？男人开口，修长好看的手抬起来像是要从苏瑾昱手里将东西拿过来。
    苏瑾昱回过神来，嗖的一下将衣服藏到了背后，慌乱之间上衣和狐狸耳朵都掉在了地上。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顾裴朗抬眸，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人，一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从客房出来的顾雯看着两人一站一坐的大眼瞪小眼，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堆衣服上，好奇的上前弯腰捡了起来。
    软底的拖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顾雯看着看清了手中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五彩纷呈。
    苏，瑾，昱！女人羞恼的声音带着怒气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了出来，苏瑾昱和顾裴朗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顾雯青红了脸，手中的东西被狠狠地丢在了地上，衣服胸口处特意用网纹蕾丝缝制出来的小花花就这么大刺啦啦的正对着三人，嚣张至极。
    顾裴朗挑了挑眉，看向苏瑾昱的目光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啊？！买这些下作的东西，你都不知羞的吗？！女人气得手都抖了。
    苏瑾昱本来还有些羞愧，可是在听见她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顾裴朗上前，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连着两只红色的狐狸耳朵。
    男人将东西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软软的毛，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小姑，是我让阿昱买的。
    苏瑾昱身子微怔，惊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而和他比起来，顾雯的反应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裴朗！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你是顾家家主，你知不知道
    顾家家主又怎么样？顾裴朗抬眸和女人对视，神色平静。
    他伸手将身旁男人微凉的手握进手心，给人无声的安慰。
    不过是件衣服而已，难不成，我做了顾家家主，连买一件衣服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这已经不是衣服的问题了！顾雯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张管家低头站在远处保持沉默，客厅里的气氛一片压抑。
    那是什么？男人黝黑的眸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小姑，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您非要针对阿昱的话除夕过后您就回去吧，也免得小姑父担心。
    这么多年来，顾雯还是第一次听见顾裴朗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她愣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带着陌生，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手心里的手不安的动了动，顾裴朗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而后牵着人上了楼。
    半小时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顾裴朗坐在落地窗前，目送着黑色的车子远去，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张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先生，小姐走了。
    知道了，让顾隐跟着她。
    男人声音低沉平静，张管家看着对方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之后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苏瑾昱站在门外背靠着墙壁，听见声音后抬起了头。
    苏先生。张管家看着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怎么样了？
    张管家：苏先生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呢？
    苏瑾昱抿了抿唇角没说话，女人看出了他心底的迟疑，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下了楼。
    张管家走后，苏瑾昱抬头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顾裴朗操控轮椅转身看着他。
    男人无悲无喜的模样让苏瑾昱心脏骤然紧缩，随后就是一阵绵密的疼。
    他走上前，在对方面前蹲了下来，目光沉静温柔的同人对视。
    顾裴朗将他眼底的心疼关切全都看在了眼底，他想笑，却没能成功。
    对不起。
    苏瑾昱先开了口，声音里满是自责。
    为什么道歉？顾裴朗看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和小姑吵架，她也不会走
    不怪你。顾裴朗抬手抚上面前人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一直知道他小姑对苏瑾昱存有意见，只要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争吵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打电话向小姑道歉，请她回来。苏瑾昱皱着眉头，想到上楼前客厅里女人脸上受伤的神色，起身准备去找电话。
    顾裴朗拉住了他，力道轻柔却不容人拒绝：道什么歉？你又没错。
    苏瑾昱拧着眉没说话，顾裴朗看着他，突然间就勾着唇角笑了。
    即便真的要道歉，不也是应该对我说吗？
    苏瑾昱：嗯？
    顾裴朗：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买的衣服，我竟然都不知道。
    苏瑾昱想起欲盖弥彰塞进衣柜底层的衣服，降下温度的脸又开始发热：不是我是明志
    男人想起之前对方接过的那通电话，心里了然。
    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这个又字用得精髓，苏瑾昱酸了鼻头，却笑得无所谓。
    他将脸贴在男人的手心，轻轻蹭了蹭：我不委屈。
    一点都不
    好好的一个除夕，因为方明志的一番好心，本就不多的年味直接所剩无几。苏瑾昱和顾裴朗两人坐在餐桌旁，对着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也只不过是草草的吃了两口。
    巨大的落地窗映着远处的夜空，色彩斑斓的烟火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朵，转瞬即逝，美好又短暂。
    放在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苏瑾昱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磨了磨后槽牙。
    瑾昱！新年快乐！方明志咋咋呼呼的声音和着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和人群的喧嚣透过听筒穿了出来，驱散了一室的冷清。
    第一百五十三章 礼尚往来
    抵不过方明志的热情相邀，苏瑾昱开车带着顾裴朗出门和两人汇合，四人在A市的广场上看了一场盛大的烟火，伴随着焰火燃放的声音和周围人群的欢呼，他们在一声声高昂的倒计时里迎来了崭新的一年。
    各回各家的时候，方明志捂着被苏瑾昱掐得红红的腮帮子，耷拉着耳朵跟在刘奇身后，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他哪里知道那么正经的店里会卖那么不正经的衣服？
    刘奇一手牵着身后青年的手，一手拿着手机给苏瑾昱回消息。在看见对方发过来的一张图片时，男人脚上的步子顿了顿，寒风中的耳尖染上了一抹薄红。
    方明志还在心里委屈，一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后背，皱着眉头抬头就看见刘奇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青年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小心脏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刘奇默默地盯着人看了半晌，就在方明志被看得有些发毛的时候，他轻飘飘的收回了目光：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另一边，苏瑾昱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看了一眼手机上个刘奇回复的谢谢两字，唇角扬起一抹大仇得报的快意。
    坐在一旁的顾裴朗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看在了眼底，他勾着唇角：方小少爷要是知道你和刘奇这样算计他，该哭了。
    苏瑾昱也跟着笑：怎么能是算计，最多是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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