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节假期前后,杨爱棠就基本是在酒桌上度过。
几家单位最诚恳的一家,老板姓齐,和杨爱棠的老板是旧相识,第一回 见面就让上茅台,还直接给周总打电话,一边逼问杨爱棠我们家是不是你的第一选择。那杨爱棠当然只能说是啊,说得对面齐老板心花怒放,又约了第二局,把双方的技术人员都叫来切磋。
杨爱棠想,这第二局我该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谁料周总又把他叫上了。
小杨啊,人家齐总很中意你,说为你准备了法国酒。周总笑眯眯地说,这样啊,虽然咱们的第一选择还是LeVent,但也可以和齐总搞点儿别的合作嘛,你先稳住他,稳住。人家财大气粗,做生意不看钱,看的是交情啦。
这次约在了一家高级会所。
当杨爱棠下班赶去的时候,两方的人员都已到齐,还显然已经喝过一轮,东倒西歪的。杨爱棠先抱歉地敬酒,齐老板笑着说:这一瓶本来就是给小杨带的,喝不完打包啊。大家便是笑。
杨爱棠想这算怎么回事啊,他一个只能喝三瓶青岛的人,为什么要来管市场啊。何况今天来得急没有吃饭,几杯白葡萄酒下肚,那就是脸上五颜六色,胃里翻江倒海。
和他同来的袁槿还算能喝,但齐老板对杨爱棠的兴趣很深,根本不看女员工一眼。齐老板倒也君子,自己喝三杯来哄得杨爱棠喝一杯,其他人都不好意思阻拦。
杨爱棠掩饰地夹了点菜,慢条斯理地嚼着,心里忿忿地想,你且灌我吧,我就不跟你合作,就不跟你合作。
一顿饭吃到九点,喝了两瓶法国酒和一打啤酒,技术切磋了三成,合同一个字不谈,齐老板招来服务生结账,先把女员工一个个送回去了。
袁槿担心自家主管,伸手去搀扶杨爱棠说:杨主管有些醉了,我带他回去。
齐老板大笑说:哪儿轮得到女孩子送他。你先走,我们还要续摊儿。
袁槿说:这有点儿晚了吧
杨爱棠拍了拍她的手背,本来装得烂醉如泥的人站直了身子,他低声:去叫方主管。
袁槿犹豫地点点头,又问旁人: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齐老板看向杨爱棠的眼睛,就去楼上KTV吧,嗯?
齐老板年过四十,容貌端正,只是喝多了之后,双眼便沉出血丝。当老板当惯了的人,分辨不出自己语气里的威胁意味。
这家会所金碧辉煌,高端大气,看起来商务极了。但进了KTV的包房,齐老板很熟练地拍了拍服务生的胸牌,说:把最好的叫来。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领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迎着迷醉的灯光,全都漂亮极了,排成一行站在他们面前。
杨爱棠尚且不算没见过世面,但他带来的两个男程序员一下子咳嗽起来。齐老板已经开始点人,杨爱棠对两个程序员悄悄摆了摆手,自己也随意点了一个女生。
齐老板眯了眯眼。
那女生正要缠住杨爱棠的手臂,杨爱棠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低声说:倒酒。
女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放规矩了,乖乖倒酒。
陪了大约一刻钟,杨爱棠感觉也差不多,借口要上洗手间,先去结了账。望了一会儿前台上的时钟,他慢吞吞地往洗手间去。
洗手间也很亮堂,门口还有服务生站着递纸巾,端烟灰缸。他有些局促地走到镜子前,伸手拉了下领带,拍了拍脸,让自己喘口气。
以前也不是没有应酬过,套路他都很熟悉。虽然肠胃不大舒服,但是杨爱棠,你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呀。
镜子里的人眼神很亮,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喝醉,还努力把一双眼睛给瞪圆了。末了又自顾自笑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包厢里两个可怜虫打电话:喂。
程序员迷迷糊糊地应:喂,杨
你高主管说后台程序有问题,滚回去加班。
装模作样地交流几句之后,杨爱棠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给方稜。
方稜不耐烦地接听: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杨爱棠说:你快点儿。
方稜说:我今晚本来有个会你不知道?LeVent想买咱们的产品,开了个线上碰头会。
杨爱棠没反应过来:LeVent?直接联系的咱们?
是啊。方稜骄傲地说,我下半年的业绩马上就要提前完成了。
这可真逗。杨爱棠自言自语,那我还喝个屁的法国酒啊,我直接找法国人不香吗?
终于再没有电话可打,杨爱棠往宽大的洗脸台上一坐,两腿一荡一荡地发呆。预备再等一小会儿,等方稜下了车,他就回包间去。
喝酒之后,他感觉天花板都低了几分,光芒交错的华丽吊灯似乎烫着他的脸颊。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但它们全都被那一层叠一层的吊灯套住,泛出光怪陆离的晕影,以至于越看越模糊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撞开。
杨爱棠惊了一跳,一个喝醉的人猛地扎进来,进了隔间来不及关门,就抱着马桶一顿狂吐。
那醉鬼后头还跟了一人,一手撑在隔间门框上,一边对门外的服务生喊:麻烦拿杯水,还有热毛巾。
醉鬼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突然对着墙大骂了一句:程瞻你这个死同性恋!
杨爱棠皱了皱眉毛,好像有些不悦,但最终却轻轻笑了一声。
站着的那人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
呃。一时间,杨爱棠的腿也不晃荡了,他直愣愣地望进那个人的眼睛,呃晚上好啊,那个程工。
作者明天开会作报告,紧张得要死,明天停更哈之后可能会隔日更新~
第15章
程瞻虽然是个高级软件工程师,但也从来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叫他程工的。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洗脸台上的人。杨爱棠穿着白衬衫和蓝西装,波点领带松了一小截,大概是喝了酒,衣领中露出的白皙脖颈也泛出淡红。但他的眼神很亮,或者说,在与程瞻视线相交之前是很亮的,他尚且来不及压抑下去。
程瞻的声音先于思考发出:晚上好。
说完了,又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接续,于是这句晚上好就像断掉的铁索桥,在两座山崖间无意义地晃荡。
杨爱棠的目光又看向程瞻身后的人,好像很体贴,其实是转移注意:醉得不轻啊。
程瞻吐出一口气,一只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那人说:程闯,你学生证还在我这儿。
听见程闯的名字,杨爱棠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似乎是程瞻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他不是在国外读书吗?
那醉鬼转过脸来,一张脸青青白白煞是好看,头发挑染了几根紫毛,耳背上还打了几颗小银钉。虽然他非常用力地瞪视着程瞻,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但是的确,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模样。
程闯终于也注意到了他,看什么看,老子二十五了!
哦。杨爱棠机械地应了句。
服务生拿来解酒药、水杯和热毛巾,程瞻并不想伺候程闯,长腿往外一迈,就把程闯交给了服务生。但听程闯嗯嗯啊啊地叫唤几声,消停了,服务生来问程瞻:先生,是否需要帮您叫个车?
程瞻点头,麻烦了。
服务生离去后,偌大的洗手间,一时竟安静下来。
杨爱棠的酒品好,喝上头也只会犯困,他安静下来,脑筋便不再运转,再看程瞻那张脸也是心如止水。只是感觉天气的确走过了一个轮回,他们分手的时候,程瞻尚且穿着严肃的大衣,如今入秋渐凉,他又穿上了深色的休闲薄毛衫,看起来像是从家里火急火燎跑出来抓孩子的家长。
啊。
杨爱棠迟钝地想。
在离开我以后,程瞻他回家了吗?他父母的那个家。
程闯吃了药、喝了水,脑子略微清醒个三分,就拽住他哥的衣袖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哥一动不动。
程闯感觉自己有了靠山,于是通红着脸、乜斜着眼睛,冲向杨爱棠:你、你多大啊?
我?杨爱棠愣怔,我三十二。
啧。程闯咂巴一下嘴,老男人。我二十五了!
程闯!程瞻压着声音吼他。
杨爱棠却笑,我知道你二十五。
真稀奇,原来程瞻面对自己的弟弟会如此气急败坏。他还真没见过。
程闯被杨爱棠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挠了挠头,又莫名其妙地拖长了声音说:那个酒不行,那个,你知道八二年的拉菲是什么味道吗
杨爱棠抿了抿唇,他又想笑了。他过去没见过程瞻的弟弟,不知道这小孩儿这么有意思。但他又不敢笑,怕程瞻觉得丢人。
程瞻正在很努力地对付着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弟弟,想把弟弟的触手一根一根拽下来。
哎呀,小杨原来在这里。齐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洗手间的门帘被撩开,齐老板笑得和蔼可亲,我刚去结账,才知道你已经提前结了,这怎么好意思啊!
糟糕。杨爱棠连忙从洗脸台上跳下来,换了一副表情干笑:应该的,应该的。齐总唱好了?
这洗手间宽敞,齐老板原没有在意程瞻程闯两人,但走过去时动了动鼻子:小杨你去外边儿吧,这里不好闻。
程闯听了脑袋一歪就要冲上去打人,程瞻终于找准时机掐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拖了出去。
*
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杨爱棠盯着服务生手中的烟灰缸看了一小会儿。
他真的认为只有一小会儿不然齐老板该便秘了但是这地方太亮,他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耳朵里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好像有无数蛾子飞出来,扑打着烟灰缸上反射的吊灯。
他在缓慢地消化着现状。
前有齐老板,后有程瞻。
他忽然原地转了个身,直直地走向程瞻,飞快地说道:你们叫的车可不可以让给我?
程瞻蹙眉:什么?
杨爱棠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方稜还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正想解释,齐老板已经夹着公文包从洗漱间出来,一边还翘着手指甩了甩水。大家都散场了,小杨打算怎么回去啊?
杨爱棠说:我我朋友会来接我。
齐老板从公文包里翻找车钥匙,我开了车来的,你帮我叫个代驾?
没问题,齐总。杨爱棠毫不犹豫地招来服务生吩咐。
齐老板又问:小杨有没有车?
没有啊。杨爱棠笑,我太笨了,不会开。
哎呀,要学的,以后老板有应酬,就可以帮老板开车嘛。齐老板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小杨主意大,说不定自己也是要当老板的人,哈哈!
杨爱棠感觉有两根绳子正各自往相反方向拉扯着他的脑子。一根拽着他去睡觉,另一根拽着他去骂死这个人。
但他最后既没有睡觉,也没有骂人,他只能陪着笑脸:没有这个福气
齐先生,代驾到了。服务生鞠着躬说道。因为是会所长期合作的代驾服务,人都是随时待机的,比出租车好叫得多。
好嘞。齐老板将公文包换了个手,很自然地来揽杨爱棠的肩膀,走,小杨,我送你回去。又倾身过来,靠近杨爱棠的脸,你住哪儿?
这次真不巧啊齐总,我朋友马上到了齐老板口中的酒气熏了过来,杨爱棠一下子闭紧了嘴,脑中那两根绳子已经拧成麻花,绷直了,随着齐老板的手臂落下,就往他脑仁儿抽去
哥哥!哥哥你不要抛下我啊哥哥!
程闯的哭喊声突然爆发,从洗手间的这个小小角落扩散开,直到冲撞在整个金碧辉煌的会所大厅。
程闯整个人扑倒在地,两只手死死地拖住了杨爱棠的裤脚。
*
齐老板站直了,手也收了回去。
杨爱棠呆滞地看了看程闯,又抬头,看向程瞻。
程瞻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他对着杨爱棠,一本正经地跑火车:你就是杨小闯的哥哥吧?他未成年人到这种场所来,你们家里也不管一管?
杨爱棠拧了下眉毛,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眼下的设定。
那你是谁?他诚恳地发问。
我是他班主任。程瞻说,他学生证还在我这儿!
爱棠:前有齐老板,后有程瞻。
程瞻:我程瞻大好男儿,竟与你齐老板齐名。
*
*
以后考虑一三五休息~所以明天会继续的!
第16章
一看有未成年人掺和进来,齐老板顿感晦气,当下冷了脸问杨爱棠:怎么回事?
杨爱棠扶了扶额头,很是忧心忡忡地叹气:您先回去吧,有点儿家里事。
齐老板颇为悻悻,来回看了他们三人好几遍,终于假笑着道别。直到齐老板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的夜色中,杨爱棠才放松,身子往墙边重重地一靠。
这一天过得也真够光怪陆离的,直到现在,被程瞻的目光盯着,他还感觉皮肤上发麻。
程闯仍旧拽着他裤脚,然而却趴倒在地上,睡着了。
给你添麻烦了。程瞻也没有盯他看多久,就蹲下身,把程闯的手指头一根根地从杨爱棠裤脚上扒拉下来,杨爱棠也连忙不好意思地蹲下。不知为何,杨爱棠感觉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杨爱棠诚心诚意地说,刚才这一出,演得不错。
程瞻咳嗽一声,我只是跟他说我不要他了。我不知道他会拽住你。
杨爱棠笑笑,喝醉了的小孩儿,别跟他计较。
程瞻顿了一下,沉沉地应了一声嗯。继而他吃力地将程闯的一只手臂搭上自己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程闯又打出一个臭气熏天的酒嗝。
杨爱棠绕到另一边,默不作声地搭了把手。
其实他自己也醉得有些走不动道,好不容易撑住程闯后,就没有余力再去思考什么有的没的。出租车已经等候在外,他和程瞻先把高中生给塞进后座,而后程瞻站起身,看向他。
一起走吗?程瞻终于问道。
杨爱棠没有过多思索,不了。
有人接你?程瞻的身后是无边的夜,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到哪儿了?
杨爱棠想摸手机,却险些绊了一个趔趄。程瞻还没来得及抓他,他就自己站稳了。
杨爱棠在多数时候,是不需要旁人来搀扶的。
冷风刮过,好像在两人中间划出了一条透明的河。杨爱棠对着那河水,突然捂住了嘴,一拧身便朝会所里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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