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焕道:外伤而已,我自行处理即可。
文洛会意,不再过问,取了丝枕出来,替夜雪焕诊脉。
童统领说殿下昨日几度呕血,可从脉象上看,似乎并无大碍。文洛看上去十分疑惑,殿下可曾用过药?
夜雪焕不答,只笑道:童玄竟与你说得如此夸张。
文洛听他这避重就轻的口吻就知另有隐情,但只要主子身体无碍,他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吩咐道:这段时日还请殿下好生休养,每日热敷,切不可再淋雨受寒,也莫要大喜大忧。
又瞥了眼蓝祈脖子里那些新添的痕迹,毫不客气地补充道:房事也要停。
蓝祈面无表情,夜雪焕忍着笑回道:知道了。
文洛倒反而愣了一下,这位主子在此事上向来最不遵医嘱,这次居然应得如此爽快,实在让他有些不习惯,迟疑了片刻才道:微臣先去给殿下准备砂枕。
文洛一走,蓝祈脸上就绷不住了,神色复杂地看着夜雪焕,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人分明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完全清楚昨晚根本不宜亲热,却还要那般疯狂荒唐。
夜雪焕看他那纠结的小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蓝儿想要,我岂有不给之理。
蓝祈:
虽然的确是他主动要求,却是夜雪焕先挑起来的,此时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夜雪焕由得他在一旁生闷气,自己吩咐人将出关练兵期间囤积下来的军折取了来。他虽对外称伤,却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解决了家务事,该处理的正事还是要处理。
文洛让人送来了温好的砂枕,质地上乘的棉质面料鼓鼓地包裹着细软的热砂,还略有些烫手;蓝祈接了过来,没好气地往他后心处重重按了上去。夜雪焕猝不及防,上身被按得向前一倾,手里的军折都差点写飞了。他心中好笑,故意哎呦一声,揶揄道:做什么,想谋杀亲夫?
也不知是不是伤后特别容易心软,一点平日里的气势和架子都没有了,连说话的腔调都轻浮起来。
熨热的砂枕化开了后心处被雨水浸淋的冷痛,正觉得舒适,突然有两条纤细的胳膊环过他的肩膀,另一种温软的触感贴了上来,把砂枕连同大半个身体都紧紧压在了他背上。并不沉,却是他决定了要承载一生的重量。
乖。
他伸出左手,拍了拍蓝祈埋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他承认昨晚确实有些失控冲动,两人都带着伤,就该老老实实盖被睡觉;可蓝祈那又羞又放荡的模样实在诱人,不吃才是暴殄天物。自己一手开发调教的身子却反而让自己沉浸其中、欲罢不能,说起来还真有点丢脸。
蓝祈低低说道:以后都别再逞强了。
虽知他是好意,但逞强二字实在太伤自尊;夜雪焕哼了一声,又调戏他:怎么,看不起你男人?
蓝祈:
夜雪焕见好就收,在他彻底恼羞成怒之前闭了嘴。蓝祈趴在他背上,胸前被砂枕炙得暖融融的,依稀还能闻到他发上残留的皂角的清爽气息,就觉得分外安定满足,又偷偷往他身上蹭了蹭。夜雪焕一手批着军折,另一手抚着蓝祈环住自己的手臂,神情看起来极其愉悦,下笔如飞。
他掌控欲极强,虽然放手让军中将领们自行裁夺,但事无巨细,样样都要汇报。主帅久不在军中,边蛮就有些蠢蠢欲动,军务繁杂,堆了厚厚一摞。蓝祈看着他一本本地批复,条理分明,言简意赅,并不下什么具体指令,显然与边军将领们多有默契。批完了军务又开始写信,先给楚长越报了平安,又给他在丹麓的数名亲信诸多吩咐,最后给莫染发信,告诉他皇陵钥匙已经入手,要他速回丹麓,商议开启皇陵之事。
蓝祈看他信中的口吻,忍不住问道:要回丹麓么?何时开皇陵?
自然要回丹麓。夜雪焕点头,刘家和云雀之前的矛盾皆因玉无霜而起,如今钥匙落在我手上,他们倒反而能同仇敌忾了。丹麓局势难测,我怕刘霆要狗急跳墙。
至于皇陵一事他叹了口气,岂有这么简单。毕竟是前朝开国帝君的陵寝,惊扰前人,有违礼制,必须择吉日吉时,开坛祝祭。这些还都是固定程序,皇陵里多少奇珍异宝,谁不眼红,都想分一杯羹。去多少人,让何人去,都要经过各方磋商,少不得又是一番风雨。何况皇陵地处南荒群岭之中,夏秋多雨,山体灾害频发,只有春冬时节才能进山。既要进南荒,与荒民的接触也无可避免,还需要定南王协助配合。一桩一件,都要慢慢商议。而且在开皇陵之前
他想了想,突然又笑开了,罢了,你不用多想,反正最急的也不是你我。
蓝祈根本没想过会有如此复杂,不禁咋舌:那岂不是要急死莫世子了。
他都急了多少年了。夜雪焕失笑,皇后早就许诺,只要他为暖闻寻来了广寒玉,便同意了这桩婚事,父皇也算是默许。当然不能放到明面上,也不能让暖闻入他莫家的籍,但只要拜过天地父母,也便算是成了。他早就急着娶媳妇,否则当年怎会把北胡打得那般凄惨。
蓝祈有些诧异,原以为那两人是碍于舆论和体统才无法成婚,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因缘。虽然始终还要偷偷摸摸,但也算是让世俗给他们让了一步。
夜雪焕知他心中所想,把他拉到身前来,轻笑道:其实也不如你想的那么难,是不是?单就皇陵一事,北府和南宫家都欠你一个大人情;你又收了萱蘅的信物,南府也会替你撑腰。有这么三座靠山,你还怕什么?只要让莫染和暖闻先成婚,先例一开,我自然也好顺水推舟。再灭了颐国,彻底洗了你云雀的身份,还有谁有理由阻我娶你?
蓝祈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怔怔地没说话。
前月父皇曾给我来过一封密函,可知是何内容?夜雪焕忍着笑,继续说道,父皇承诺,只要我能掘了刘家的根基,就永不撤我西北的军权。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把蓝祈抱起来,凑在他耳边低语:只要军权在手,进可争储夺位,退可拥兵自重,即便父皇要赐婚,我也有底气抗旨。
容采
蓝祈说不出话来,喉间略带哽咽。
夜雪焕竟是早就动了娶他的心思,早就开始暗自经营,就连让他收了白婠婠的镯子都是在为此做铺垫,不放过任何一点为他造势的机会。那时候夜雪焕还根本不知契蛊之事,几次若无其事地说娶他,蓝祈都只当是玩笑,然而他却从来都是认真的,也无关乎契蛊和楚后,完全是出自于单纯的喜欢,喜欢到想要娶他。
堂堂一个皇子,争储的最大热门,却放言要娶一个男妃,本该是多荒唐、多大逆不道之事,他却偏偏在坚定地推进着。明明就这样维持现状也可以过一辈子,可以娶妻生子、争权夺位,却非要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非要顶起全天下的非议。莫染和夜雪薰至少都是权贵,算得上强强联合;而蓝祈的身份却极度敏感,想要全天下都认可,何其艰难。
你看,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三件事。夜雪焕掰着蓝祈的手指,一件一件地数,开皇陵,除刘家,灭颐国。是不是如我所言,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得倒轻巧,可哪一件不是凶险异常、千难万阻;他却如此义无反顾,如此势不可当。
到底是谁先动的情,又是谁爱得更深,根本就算不清楚。
开了皇陵,你就算是完成了母后的任务;除了刘家和颐国,我也算是了却了玉无霜的心愿。夜雪焕突然感慨,你我也当真不易,婆婆恶岳母狠。好在这两人都已经
别乱说!
蓝祈本还沉浸在这份深情之中,陡然听他这一句,立时就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是恼他编排两个已逝之人,还是接受不了这婆婆岳母的调侃。平日里连训人都不带脏字,不知今日为何会如此口无遮拦。
乖。夜雪焕忍着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陪着我就好。我们一件一件慢慢来,好不好?
好。蓝祈勾着他的后颈,一字一句,郑重道,无论何事,我都与你一起。
小剧场:
蓝:你妈让我去当卧底,当不好不给过门QAQ
焕:我妈死了!
第44章 秋信
白婠婠头重脚轻地从边军驻地回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食不知味地扒了两口饭,又匆匆跑来找夜雪焕。
她天刚亮就和魏俨一人收到了一只含羞镯子,还附了一张字笺,上面只写了个地址,再无其他信息。谁也不认得蓝祈的笔迹,但含羞却是做不得假的东西;白婠婠心知事情有变,不由得有些急躁,魏俨却比她冷静得多,两人合计了一番,各自整兵,魏俨前去救援,白婠婠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镇压了西南帅府,夺了帅印,把刘冉手下的几名将领统统收押。有几人负隅顽抗,被她祭出定国金剑直接斩首,一个个就全安静了。
白婠婠旗开得胜,一鼓作气,把定国金剑往大门上一吊,气势汹汹就去了驻地,然后才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
虽说军中的原则是认印不认人,但她和夜雪焕此行本就来者不善,就算她持着帅印义正辞严地说刘冉犯上作乱,也没什么说服力,西南边军根本不买账。
云水关驻军八万,大部分都长期驻扎在关外的边防线上,留在关内的反而都是刘家的亲信;白婠婠那张嘴虽然厉害,但到底一直都有定南王护着,来了云水关又有夜雪焕给她撑腰,没有单独应付过这种场面,被一群别有用心的老油子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先前那些束手就擒的也纷纷反咬她乱泼脏水、仗势欺人,甚至上升到政治层面上,谴责定南王府狼子野心,还滥用定国金剑、亵渎皇权,反而让她百口莫辩了起来。定南王虽然指了谋士跟着她,却不便露面,只能乔装亲卫,帮不了腔,一时也无可奈何。
也怪白婠婠自己沉不住气,没等夜雪焕那头情况稳定再来这头镇压。场面一度陷入僵持,她那股子狠劲就上了头,差点就想直接动手;然而在这西南驻地之中,她的定南军才是弱势的一方,要动手也没底气。
好在魏俨及时赶来,持着夜雪焕的信印,又把刘冉的尸首挂了出来,这才算替她化解了这场无形的危机。刘冉的亲信见主帅已死,只得俯首认罪;先前那些为难白婠婠的老油子也迅速变了风向,痛骂刘冉丧心病狂、罪无可恕。
这下轮到白婠婠得理不饶人,何况以如今的局势,的确拖不得,手下的谋士也建议她速战速决,于是才封锁关门,强势清洗镇压。
原以为到了这一步,自己已经占尽优势,没想到噩梦这才开始。整整一天一夜,白婠婠都在连续不断地刑讯、听审,然后整理供词,抓捕相关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有几个硬骨头死活不肯开口,她暂时都没工夫去管,先丢在了一旁。她不是没见过刑讯,却是头一回自己主审,反而有些用力过猛。气势是撑出来了,成果也拿出来了,但实在累得想哭。
魏俨要安抚关内平民的情绪,腾不出时间协助她;手下的谋士也有意锻炼她,鼓励她自己多拿主意。夜雪焕更是称伤不出,回了帅府就没管过事,还十分不腰疼地吩咐她要在一日之内出檄公告,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
好不容易稍稍告一段落,已是第二日的午后。白婠婠筋疲力尽,满心都是委屈,只觉自己从前太天真太热血,这种脏活累活危险活就应该让男人来做,她只要在旁边颐指气使耀武扬威就够了。然而转念又觉得这种想法太堕落,完全是对自己一直以来崇高理想的侮辱,稍微受挫受累就动摇,实在给定南王府丢脸。再转念一想,自己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做得不好也没什么丢脸;而本该主持大局的人却借着受伤逃避责任,想想就觉得心有不甘。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拟檄文了,于是打算去夜雪焕那里撒个娇,希望他可以带伤上阵,而她只想从旁学习观摩,再也不想拿主意了。
刚走到夜雪焕的住处,就听他房外有些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几个玄蜂侍卫撅着屁股围成一圈,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也不知在做什么。白婠婠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几个侍卫在逗猫。
侍卫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赶紧都爬了起来,纷纷行礼。其中一人将那只懒洋洋伸着爪子的黑猫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白婠婠看得嘴角抽搐,忍不住问道:这是?
侍卫肃容答道:这是少主。
少主?
这只小黑猫被夜雪焕丢给童玄照料,也就等于是交到了玄蜂手上。侍卫们皆知是蓝祈带回来的猫,又听夜雪焕戏称它为儿子,也不知是谁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那不就是我们少主,转头就传到了夜雪焕耳朵里。夜雪焕深觉有理,于是一锤定音,给这只小猫取名为少主。
虽然听起来很胡闹,但主子金口玉言,谁也不敢怠慢;才不过小半日,就找人裁了根皮质项圈,还锻了块小铭牌,上面刻了两个字少主。
白婠婠差点吐血。
她之前发现军中并无齐晏青的踪迹,想着要给魏俨那里知会一声,然而西南边军太过咄咄逼人,一时就忘了这回事。后来听说夜雪焕的伤就是齐晏青造成的,还心虚愧疚了一下,想要为自己的疏忽道个歉;此时见了这只猫,什么歉意都没了。进了房门又见夜雪焕一手写着折子,另一手拥着蓝祈,满眼的卿卿我我,简直恨不得掉头就走。
她担惊受怕、累死累活地忙了一日一夜,这位皇子殿下却躲在房里养猫逗情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哥哥好像也没有伤得很重嘛。
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蓝祈,更加没好气地说道:蓝哥哥也是,我南府的信物可不是给你那样用的。
蓝祈浑身怠懒,被抱得正舒服,什么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应道:对不住。
态度十分诚恳,白婠婠顿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也不知往何处撒,心里头越来越憋屈。
大抵是因为蓝祈总算回来了,夜雪焕练兵期间的那股子压抑阴沉一扫而光,恢复了他一贯的微笑,从容里透着些许戏谑;而蓝祈也依旧是那样清清淡淡,乖巧又温顺地倚在夜雪焕肩头。只是两人脸上都毫无血色,看起来的确伤得不轻。
若是非要比较,白婠婠虽然疲累,却算不得太凶险;而夜雪焕则是真真切切地厮杀了一场,甚至险险地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按照羽林军那边传来的说法,在魏俨赶去之前,他一人就砍了三四十个作乱的叛军,凶悍异常;军中都在感慨,这还是短兵相接,若是让他持枪上马,或是有弓箭在手,这两百来人只怕都不够他一个人杀,名副其实的一尊煞神。
白婠婠虽然也上过战场,却始终没有顶在第一线,更未曾在这种悬殊的人数差距之下逆风而战。以往总对这种力挽狂澜的英勇充满向往,然而此时看着夜雪焕的脸色,却突然向往不起来了。
她不禁在想,若是换成她自己,带着数十个兵甲不齐的侍卫,要面对两百余名披甲的乱党,能不能毫不示弱地杀出一条血路来;事后拖着一身的伤,又能不能有这种养猫逗情人的闲心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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