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两头不是人,刑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是私贩人口一案就牵连甚广,从主谋赵英以下,在鸾阳为他打点掩护的城督赵源,沿途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的几城官员,云水关验货的边军、发放通关文书的书令,再到私贩人口情况最为严重的商台郡的各级衙门,还有最直接犯案的人贩和负责运人的药材、香料商队,只怕刑部大牢都要装不下。何况能让朝廷命官如此监守自盗,只能说是律法尚有漏洞,刑部又首当其冲,一时焦头烂额。
私贩人口本身又算是户部监管不力,免不了也要表个态,当即在重央全境严抓严打,要求所有富家官家出具家中仆役的籍契证明,重新归档整理。原本就已是巨大的工作量,夜雪焕还轻描淡写地提议不若明年重新统计户籍,差点没让整个户部哭着给他跪下。
但他自己也清楚,私贩人口始终是愿打愿挨的买卖,无论如何打压都无法根除,风口浪尖时偃旗息鼓,风头过去很快会春风吹又生,也就不多为难那位户部尚书,转头再向礼部施压。
这些人口的流向是颐国,本就牵扯到外交问题,礼部根本跑不脱。原本与颐国的关系就算不上好,如此一来更是紧张,礼部尚书在早朝时激昂陈词,但最终也只能先要求颐国配合查证。
这中间倒还有段插曲,赵英落网之后,曾有个商台本地的乡下贵族来找过夜雪焕,说几年前家里曾经走丢过一个小少爷,遍寻不得,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希望朝廷能帮忙找寻。
说他是个贵族,是因为他的祖母曾经是个县主,论辈分勉强能算是夜雪焕的远房表亲,但与皇族嫡系已是五服之外的亲缘,实际上并无爵位,甚至都不姓夜雪,家中只有祖上荫下来的百余亩地,无权无势,严格而言最多算个乡绅。
夜雪焕不置可否,打发他回去之后,问蓝祈道:你怎么看?
蓝祈不以为然:红龄手下的人贩岂会挑这种富家少爷下手。何况几年前的事,他现在借着此案说出来,说明先前一直求告无门,如今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是否有关联,还有待商榷。
夜雪焕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在折子上又加了一句或有夜雪氏血脉牵涉其中,悠悠然呈了上去。礼部看后大吃一惊,但稍一调查就知他是在小题大做,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十分重视;毕竟哪怕只有那么丁点的夜雪氏血脉,也绝不能流落他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与颐国交涉。
颐国尚未有回复,也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月,私贩人口一案也没有太大进展,反倒是其他一些玩忽职守、贪污受贿之事定了案。这种案子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一查就是一大片。何况夜雪焕在婺州时雷霆一击,把西南官圈吓破了胆,甚至有许多心虚自首、畏罪潜逃的,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不行。于是吏部也犯了愁,那么多官员锒铛入狱,大量空缺无法填补,只得先调用了大批已经告老卸任的官员,等新人提拔上来了,再慢慢置换。
相比之下,只是派人去婺州修缮损毁屋舍的工部简直觉得自己幸运无比,而之前处理了刺杀一事的兵部也都沉默无言。三皇子这场南巡才进行了一半,西南被整治得风雨飘摇不说,朝中上下全都苦不堪言。
谁都看得出这场较量已是刘家落败,主动布局挑衅,结果铩羽而归,只怕东南三郡都不敢再让他去了。楚家自然喜闻乐见,南宫家一贯的坐山观虎斗,而刘家居然也沉得住气,右相刘霆主动领罚,回家闭门思过,也不知是不是在暗中做些别的布置。
夜雪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少也有些刻意表现之嫌,朝中便算是直接见识到了他的手段,知他不仅会行军打仗,文治上也极为凌厉,哪怕是在人脉不足的南境也能查出如此大案来。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但有罪就要有罚,纵是天子也绕不开这条铁律,没有多加插手,只给夜雪焕送了一封密信。具体内容无人能知,但夜雪焕看过之后显然很是愉悦,甚至抱着蓝祈半开玩笑地说迎娶蓝儿指日可待,把蓝祈听得莫名其妙,只当他又在调戏自己,还变本加厉地用了迎娶这种轻佻的字眼,撇了撇嘴便一带而过。
在大小事务尘埃落定之前,南巡定然要无限期搁置;一部分随行官员已经先行回朝,另一部分因为商台郡的接待能力有限,回了右陵候命。夜雪焕自己则以监督案情进展为由,只带着少量亲信,留在了屏叙城。
云雀如今已经暂时不足为惧,但刘家在这西南边境尚有别的筹码,少不得还要找机会去西南边军里探一探情况。
关于此事,他原想从赵英那里探听些详情,但既然蓝祈先一步从红龄口中问了出来,倒也省了功夫。赵英在刘家的地位定然高不过红龄在云雀中的地位,西南边军中究竟有何猫腻,只怕他未必清楚,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如此刘家兴许还有几分保他的可能。所以夜雪焕连问都懒得问,朝廷来人之后,就命楚长越一起将其押解回丹麓候审。
楚长越虽觉此时离开不妥,却也知夜雪焕怕赵英途中出差错,重任在肩,不敢怠慢,亲自押着赵英返程。
至于红龄,虽也跟着一并押回丹麓,但早已精神失常,基本只剩下了一口气。
红龄不愧是羽部的上任羽首,房中之术可谓出神入化;最开始时,情况的确如她自己所言,哪怕是手脚被缚、动弹不得,竟也真的没人能在她身上坚持半柱香时间,一直都能谈笑自若,嘲笑羽林军时间短技术差,仿佛无论被如何对待都没有任何感觉。
羽林军原不屑于做这种事,对于被夜雪焕当种马使唤颇有微词;但被一个女人冷嘲热讽到这等地步,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个个都发了狠。然而几日下来,红龄不过也只是有些体力不支,反而是羽林军被她弄怕了。
魏俨甚至已经在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要用马,结果蓝祈去过之后,形势就整个逆转,红龄突然变得敏感不堪触碰,随便一摸就能哭出来;羽林军重又找回了雄风和尊严,更加要一泄心头之恨。
等到她哭喊着什么都可以招供、只求能痛快一死时,距离蓝祈去见她也才不过区区三日。
夜雪焕早已吩咐过,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听信,只在不折磨致死的范围内往死里折磨;于是直到她完全崩溃发疯,对外界失去一切反应,魏俨才前来回报,询问接下来的处置。
夜雪焕为防万一,割了她的舌头,做成咬舌自尽未遂之态,确保她无法在神志不清之下供出蓝祈的身份,才一并送上了路。
他心知必是蓝祈动的手脚,把人抓来狠狠调戏一番,终于让他把落花之事招了出来。
落花是睛部的秘药,用以提高感官灵敏度;而羽部的秘药流水则正相反,虽不至于影响五感,却能让人痛觉迟钝,尤其是粘膜部位近乎麻痹,无法从情事中获得快感。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这两种药名的由来。羽部的一众影魅都是凭借着流水的药效,才能接受各种房中术的调教训练,用身体征服各式各样的男人或女人,而自己又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至于在床上的种种迷乱,靠魅术来演就是。
无论是落花还是流水,药效都十分猛烈,必须讲求循序渐进;原本的用法是每日三滴,连用三年,期间配合着各种训练,才能逐渐改造身体。红龄虽有流水造就的断情之身,但也架不住蓝祈一整瓶的落花灌下去,能坚持三日已算得是厉害了。
夜雪焕啧啧而叹,随即又问蓝祈身上可还有剩余的落花。蓝祈道:我记得药方,但不通药理,只是强记而已。殿下想要,我默出来就是。
夜雪焕挑眉道:我要来作甚,还要自己养个睛部不成?我只问你,云雀之内可还有药方?
蓝祈不咸不淡地回道:落花的药方复杂非常,我想心部的那群老东西也记不住。
夜雪焕失笑:如此说来,云雀已经养不出潜隐了?
蓝祈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云雀已瞎,殿下却到如今才信。
语气里明显夹带不满,夜雪焕听得分明,半带揶揄地道:那我的蓝儿如今就是世上最顶尖的密探了?
蓝祈哼道:不用如今,一直都是。
夜雪焕大笑,抱着他亲了一口,调侃道:那我可要把你好好看牢了,免得再出去为祸世间。
蓝祈却似乎无心玩笑,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确祸害过很多人。
他盗取过多少情报暂且不谈,单就那一场盗虎符的考核,就令多少人家破人亡。再是弃暗投明,曾经犯下的罪孽也无法被轻易原谅。
夜雪焕敛了笑意,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郑重说道:乖,不怕。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蓝祈却撇嘴道:反正没留下过证据,我一桩也不会认的。
夜雪焕莞尔,伸手在他臀上拍了一下,笑骂:当真是卑鄙阴狠,得好好罚你才行。
于是当晚果然被罚了。
西南官圈里那些或清白或逃过一劫的官员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余悸未消;见夜雪焕对蓝祈日益宠爱,都看出了门道来,一味往蓝祈身上溜须拍马。知他重伤初愈,各种名贵药材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文洛看了直摇头,说是过犹不及,药补还不如食补,于是各种名贵食材又纷至沓来。文太医自掘坟墓,只能隔三差五蹲在厨房里炖药膳,整日里长吁短叹。
在屏叙城里待了一个多月,蓝祈的气色竟真的养好了不少,人都圆润了一圈。某日起床更衣时,无意间摸到自己越发浑圆翘挺的小屁股,顿时深感堕落,于是开始找玄蜂侍卫练身手。
玄蜂自然不敢真的和他动手,用的都是木剑;然而经常是七八个人围攻上去,也丝毫沾不到他的衣角。他的预判精准无比,身体又柔软灵动得不可思议,往往能从极其刁钻的角度钻出包围圈,更能借着周围的墙壁屋舍腾挪闪跃,简直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谁也抓不着。
玄蜂也被挑起了心气,只要夜雪焕不在旁观看,就上真刀真枪;然而蓝祈对这些闪着寒光、沾着杀气的武器更加敏锐,这下子几乎连近身都做不到。几次之后,玄蜂侍卫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请求指教。蓝祈想着毕竟都是夜雪焕的护卫,也不藏着掖着。
要让这些筋骨强健、浑身硬肉的侍卫像他一样身轻如燕,那自然不可能;但学着屏息凝神、定心匿形,多少还是做得到。
玄蜂侍卫本就是精挑细选的尖端人才,很快便能掌握要领;虽不能像蓝祈的匿术一样完全抹杀存在感,但在交手之中,也逐渐能让他不那么游刃有余,人数一多便疲于应对,甚至有一次被划破了袖角。蓝祈还没说什么,那名得手的侍卫倒先慌了神,一群人都涌上来连声道歉。
蓝祈将外衣脱下,让他们赶紧处理了,自己回去换衣服,还嘱咐了一句:莫让殿下知道。
当然夜雪焕后来还是知道了,但他乐于看到蓝祈与自己的手下打成一片,怕罚了之后玄蜂会束手束脚,扫了蓝祈的兴致,便也佯作不知。
玄蜂对蓝祈更加感激,逐渐也发觉他并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冷漠,虽然偶尔有些恶劣,但大部分时候都人畜无害,且传授的训练方法都高效而有针对性,对他便越发敬仰。
于是童玄便硬着头皮去向夜雪焕讨许可,请蓝祈帮忙训练玄蜂。
蓝祈是反巡侦的顶尖高手,自然就对巡侦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见解,得空时就教玄蜂如何分辨最微弱的声音和气息,告诉他们哪些地形最适合藏匿,甚至带着他们在官邸内玩捉迷藏。虽说一个多月过去,至今也无人能成功找到他,但至少开始能逼得他需要东躲西藏,无法在同一处藏匿到最后,可以说进步巨大。
如今整个玄蜂上下几乎都要奉他为主,童玄这个正经统领几度被人遗忘。但他为人本就谦厚,不仅不在意,甚至表示愿意让出统领之位,又被夜雪焕数落:让蓝儿统领玄蜂?那你给我暖床?
然后童玄就再没提过这茬。
第28章 击节
到了六月底,私贩人口一案依旧没有最终定案,但刘家显然没有要保赵英的意思,还积极参与调查,将归心楼背后的一众涉案人员全都抓了出来。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赵英是主谋,归心楼不过是他的掩护;而红龄反正神志不清,又没了舌头,除了少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谁也想不到她才是真正的主谋。
赵英早知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刘家定会丢车保帅,但被落井下石到这般地步,也实在心寒透顶。然而他已然百口莫辩,哪怕此时再把刘家供出来,落到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想要拉人垫背而已。如此重罪定然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死法的区别。
夜雪焕收到消息之后并不不意外,本也没指望能将刘家拉下水,但刘霆竟能撇得如此干净,也实在让他十分不悦,于是将最致命的问题再一次明确地拣了出来那就是这些被贩人口的具体流向。
虽然涉案人员都咬定是贩到别国不容易被抓,并无其他特别理由;但视情况而言,这完全构成叛国之罪。刘家先前一直在避重就轻,想要尽量将此案了结在赵英这一层上,而夜雪焕显然不会让他如愿。勾结这种事都是双向的,既然刘家抓不住,那从颐国抓起也是一样。
颐国此次的态度可谓微妙,一直都说在配合查证,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更咬死不同意让重央派人入境调查。礼部与其僵持一个多月,半点进展也没有。这种尴尬的局面导致重央朝中火药味渐浓,已有不止一人主张以兵力威慑,甚至宣战。刘家当然不可能允许战事发生,否则直接损失的就是西南边军,何况鱼死网破之下,颐国定然不会管什么盟友协定,刘家所有的隐忍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所以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暗中布置,只要将替死鬼都安排好,这场危机便能化解。
边境局势一紧张,夜雪焕就找到了借口,准备前往云水关,会一会西南边军。
云水关驻军八万,人数在边境五关之中虽不是最少,但战力实在说不上强。
东北霜芦关外雪原莽莽,又多是朴素的山族边民,驻军只有六万;但为了帮助山族抵御那些顽强难缠的山贼流寇,这六万驻军都有着充足的作战经验。
西边有西岭天险作为天然屏障,并未设关;东部和东南都是十万海军,百年来也动过几次远征,东洋和南洋的诸多小国基本都已臣服,但依旧有海寇横行,时不时就要出海镇压。
南北两关和西北都是重兵,雪鹄关外有胡族,驻军十三万;亟雷关外有蛮族,驻军十五万。而落霞关外则是广袤万里的南荒,尽是矮坡丘陵,缺乏地形优势;土地虽然贫瘠,但矿脉丰富,所以重刑犯一般都会流放南荒去采矿。南荒的原住民自然不欢迎,而这些荒民又不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北胡和边蛮,他们狡诈且机动,充分利用着南荒的地形与重央周旋,有着能驱使蛇虫一类的巫术,甚至还能造出些精巧实用的武器,且人数庞大,蝗虫一般无穷无尽,将南部边境骚扰得不胜其烦。落霞关驻军连年增多,到如今已有十八万之众,才终于能够保障几条主矿上的平稳。
而相比之下,西南虽有个蠢蠢欲动的颐国,但却是八方边境里唯一没有真正发生过战事的一方,实战经验不足;何况西南一带尚有着诸多历史遗留问题,朝廷对其的态度也很微妙。所以许多西域异族的商贩都宁可选择从西北入境,虽然边蛮声名狼藉,但毕竟上任蛮王的头骨还挂在亟雷关的城头上,日日遭受着风吹雨淋,没有哪个边蛮敢在那尊煞神的眼皮子底下对往来的商队下手。
西南边军如今的主帅名叫刘冉,是刘霆的远房侄孙。当初丢虎符一案时,刘家有大批嫡系子弟遭到牵连,到现在都还在南荒挖矿;刘霆痛定思痛,开始逐渐重用旁系子弟,免得再有不测时损失过重。这些旁系子弟也乐得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心甘情愿地卖命。刘冉在其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一方边帅;哪怕身份上天壤云泥,手中兵力也只有亟雷关的一半,但单从军阶来看,已是和夜雪焕平起平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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