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不要气嘛。夜雪薰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笑脸,我昨天帮你教训过他了。
就连说话都慢吞吞、软绵绵,松垮垮的衣襟下露出某种暧昧的痕迹,甚至都懒得遮掩一下。锁骨之间挂着一只与夜雪焕一模一样的琉璃瓶,据说是十分重要之物,重央的皇子人手一只。
因为刚发过热毒,他虽说气色不好,脸色苍白,但颊上却始终带着两抹不正常的薄红,看上去越发娇媚万状。若非是生在了皇家,恐怕就得是个祸国殃民的主。
你教训他?夜雪焕瞥了眼他颈间,教训到床上去了吧。
这种调侃要是换在蓝祈身上,即便能板起一张淡漠的脸,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夜雪薰却面不改色,笑意越发浓郁:不教训也是要到床上去的嘛,没差。
蓝祈听不下去了,终于明白童玄为何自觉地没有进来。
偏偏这位四皇子此时把视线转向了他,双手支颔撑在案面上,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通,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看得蓝祈都忍不住浑身发毛,才终于说道:原来如此,这就是让三哥色欲熏心的小蓝祈呀。
夜雪焕:
蓝祈摆出了一贯的清淡脸色,低声道:见过四殿下。
相比起身边其他的所有人,夜雪薰倒对他毫无敌意,开开心心地拉着他,聊家常一般问道:你看起来好小,多大年纪呀,三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吧?
夜雪焕默默捏紧了拳头。
蓝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再有半年就二十了。
哎呀,那不是没比我小多少,怎么这么嫩的呀。夜雪薰撇了撇嘴,伸手去捏蓝祈的脸颊,难怪三哥喜欢,这小脸软的。
蓝祈默默地被他捏着,不反抗也不回应,整个人都很麻木。
夜雪薰看他那副清清淡淡、毫无表情的模样,愈发想要调戏,眼珠一转,又问道:我三哥怎么样?
夜雪焕眼角跳了跳。
蓝祈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怎么样,又听他继续问道:凶不凶?久不久?大不
话音未落就被一巴掌糊在了脑门上。
夜雪焕甩了甩手,微笑道:你皮痒?
蓝祈:
夜雪薰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边抹眼泪边说道:哎哟三哥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咳咳
乐极生悲,笑岔了气,又伏在案上咳嗽不止。夜雪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文洛喊了过来。
一直候在一旁的文洛立马上前,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只丝枕摆在案上,四殿下请。
夜雪薰看上去颇不以为然,却还是乖乖卷了袖子,把手腕架了上去,一面让文洛给自己诊脉,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呀,都说了是小事。南丘郡再湿热,这正月里的,能发作成什么样嘛。好歹我也是上过战场的,民间都传我能一跃数丈头下脚上开弓,偏偏你们一个个都拿我当个瓷花瓶。
说着还鼓起了腮帮噘起了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甚至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可谁又知他背后是经历了多少生不如死的辛酸,才把自己这一身热毒说得满不在乎。
夜雪焕冷笑道:民间传言是哪里来的,实情又是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夜雪薰心虚地闭了嘴。
文洛诊完了脉,向他回报道:四殿下的确无甚大碍,并未损着脏腑和气血。待到体温降下来,就可以重新出发了。南境湿暖,还是尽早回北境为好。
听到了?夜雪薰得意地扬了扬眉头,我都说了没事了。
莫染刚好在这时候进来,在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一碗汤药重重摆在他面前,斥道:没事个屁。几年都没在冬天里发作过了,差点没把我吓死。你说你没事跑到南境来干什么。
那还不是为了你嘛。夜雪薰眯着眼,双手环上莫染肩头,顺带还在他脸上湿漉漉地亲了一口,用脸颊蹭他的颈窝,人家想你嘛。
夜雪焕:
蓝祈:
文洛十分识趣地告退出去等候了。
别闹。莫染老脸一红,瞥了眼桌边的另外两个人,把夜雪薰推了下去,赶紧把药喝了,已经给你放凉了。
夜雪薰狠狠调戏了一把莫染,心情十分愉悦,自己捧起药碗,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莫染与夜雪焕之间尚且处于冷战状态,此时目光相接,又是一阵火光迸射。
蓝祈不明就里,但隐约能猜到与自己有关,也一言不发。
夜雪焕冷笑道:你可有话要说?
莫染也冷笑起来,往蓝祈身上看了一眼,眼神极其不善,刚要开口再挖苦一通,被夜雪薰冷不防在胳膊上拧了一把,顿时嘶地一声,话都说不出来了。
态度好一点,昨晚我们说好的。夜雪薰慢条斯理地喝着药,一面对蓝祈挤眉弄眼,小蓝祈说不定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蓝祈一愣,疑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了夜雪焕。夜雪焕解释道:之前也说过,暖闻的热毒无法可解,但有一至寒之物,名为广寒玉,可将他的热毒压制到最低限度,即便在夏季也极难再发作。
而这世间唯一的一块广寒玉他看着蓝祈,缓缓说道,据说就在醒祖皇陵之内。
蓝祈的瞳孔缩了缩,算是明白了他带自己过来找夜雪薰的原因。
醒祖就是前凤氏皇朝的开国君主,谥号醒,被后世称作醒祖。
这位开国君主可谓是千古一帝,统一天下之后励精图治,开创了一片空前盛世,在史书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凤氏皇朝能统治千年,哪怕最后极度荒淫都能死而不僵好几代,很大程度上都是这位开国君主打下的好基础。即便夜雪氏后来取而代之,也不能昧着良心抹去这位绝世君王的功绩。
相传醒祖才华惊世,文韬武略自不必谈,更擅长制药炼蛊、机关阵术。这样的人物几乎都有个通病,惜命怕死。醒祖统一天下后的许多年里都醉心于不死之术,然而最终也没能逃过一死。晚年自知长生无望,便开始亲自选址、设计并督建皇陵,将毕生心血藏于其中,包括他收罗来的无数世间奇珍,各种兵甲冶法、机关阵图、制药炼蛊之术,有许多在当世早已失传。
在凤氏的史料记载中,这位绝世君王不是死后被抬进皇陵的,而是死前自己走进去,亲手从里面关闭了皇陵。皇陵本身也与一般陵寝不同,并非是完全封死,而是留有活路;醒祖曾言,若多年之后凤氏衰弱没落,可开其皇陵,凭借其中的各种无价之宝东山再起。
要开醒祖皇陵,需要三样必不可少的东西。蓝祈说道,一是指示皇陵位置的地图,二是开启陵门的机关阵图,三是皇陵内部的结构图。皇陵地图据说是数百年前,凤氏与漠北胡族联姻时被当做礼物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莫染一眼,若有所思。
不错,这就是我们延北王世子当年把北胡打得屁滚尿流的真正原因。夜雪焕促狭道,是不是突然觉得世子是个旷世大情种?
闭嘴。莫染翻了个白眼,对蓝祈道,你继续说。
蓝祈轻声道:我知道世子找我是为什么。另外两张图的确都在云雀之内,就藏在云熙阁里,我都看过。
你莫染喉间滚了滚,墨蓝双眸里尽是热切的期待,你真的
蓝祈点头道:陵门的机关阵图我研究过,应该可以开。内部的结构图我也记得,世子想要,我可以摹出来
莫染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夜雪薰,喜不自胜地喊道:暖儿你听到没有,这次真的可以了!等送你回了北境,我就去帮你取广寒玉,以后你都不用受苦了。
夜雪薰勾着他的脖子,依旧是笑眯眯的,桃花眼里闪动着细细碎碎温柔的流光。
画面十分温馨美好,蓝祈不忍破坏,却又不得不打断道:但是,想要进皇陵取东西,这些还不够。
莫染僵了僵,笑容微微泛冷。
蓝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醒祖精通机关阵术,整个皇陵内据说有两百多道机关陷阱,道道致命,凶险异常,无法可破。唯有一把机关钥匙可以沉默所有的陷阱,如果没有这把钥匙,皇陵之内寸步难行,更不提是到最深处的陵宫之内取东西。
莫染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声音里的颤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这把钥匙?
我不知道。蓝祈摇了摇头,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这把钥匙被记载在皇陵结构图上,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据说也与云雀有关联,但云熙阁里没有,我也没有权限去心部的内阁。
他低下了头,眼神略显黯淡,对不起我也帮不了更多了。
仿佛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花厅里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夜雪焕眉头紧蹙,神色阴郁;莫染更是焦躁不已,捏紧了拳头,指甲都已经嵌进了肉里。
哎呀,你们不要这样嘛。最终还是夜雪薰先笑了出来,总算还是有点进展的不是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一点也不急的。
他又在莫染脸上亲了亲,你也不要急嘛,慢慢来。
分明是与他最切身相关的事,到头来却还要他来安慰其他人。莫染将他抱紧,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你怎么就能这么没心没肺。
命里有时终须有嘛,没必要强求。夜雪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对蓝祈笑了笑,也谢谢你啦,小蓝祈。
蓝祈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笑容,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也不是没有硬闯的法子。
虽是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但听蓝祈说得犹豫,就知定然不是什么好法子。几人都不说话,等着蓝祈开口。
蓝祈轻吐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醒祖本就是将皇陵内的东西留给了子孙后代,所以整个皇陵之内,无论发动多少机关,都不会伤到皇陵本身;而且所有的机关无一例外,都只能发动一次。所以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莫染,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只要堆进去足够多的性命,把机关全部触发掉,理论上说就可以硬闯。
小暖暖出场辣~
第15章 禁句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夜雪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烂法子。
然而没有人陪他笑,更没有人附和他,莫染和夜雪焕甚至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心中一紧,忙说道:你们可别打这种主意。
夜雪焕沉吟道:倒也不是不可行。回头把全境的死囚都集中起来
疯了吧你,快醒醒。夜雪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就算是死囚,被你拿来当探路石,就为了硬闯醒祖皇陵,为我取一块石头?你要天下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最后背上人命的可是我,我可不想下半辈子活得战战兢兢不得安生。
蓝祈也摇头道:就算是堆进去再多性命,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皇陵内究竟是什么情况,有些什么样的机关,全都不得而知。醒祖惊才绝艳,想必也考虑过皇陵被强破的可能性,也许会有针对性的布置,都说不好。最保险的方法,还是需要那把机关钥匙。
夜雪焕眉头微蹙,叹道:也罢,此事再从长计议。你们还是尽快回北境,钥匙的事我再想办法。
他看了一眼莫染,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又给夜雪薰抛了个眼神。夜雪薰不动声色地对他点点头,轻声说道:三哥你也要小心,刘家这次来者不善。我没法帮你,至少也不给你添麻烦。
夜雪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拉起蓝祈径自走了。
回去的路上,蓝祈一直心不在焉,脸上虽然依旧清淡无波,情绪却明显十分低落。夜雪焕知他心思,将他抱到腿上,拍了拍脑袋,安慰道:不用自责。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
蓝祈低声道:四殿下很厉害。
死生面前如此宠辱不惊,这该是怎样的胸襟。
夜雪焕失笑:他向来如此,不然如何降得住莫染。用他自己的话说,反正也死不了,不若活得潇洒些。我初到西北那阵,他还跑来找过我一回,当时那情形不提也罢,我险些都气死了。后来回头想想,才觉得他竟是来劝我的。
那一年他才不过十二岁,看得却比我开阔得多。
他微垂着眼帘,似是想到了什么陈年旧事,神情是难得的温和平静。蓝祈乖巧地把脑袋搁在他肩头,夜雪焕凑上去在他额头浅浅一吻,活像这车厢里其他两个都是死人。
初见你那日,莫染其实就想问你,被我拦了。夜雪焕笑了笑,原以为这种机密要事你未必会知道,想不到你竟将那两张图都记在脑子里。
这话说出来颇有些试探的意味,蓝祈也无意隐瞒,点头道:我自小对机巧一类颇感兴趣,醒祖皇陵又是机关阵术的大成者,光是墓门前的大阵便精妙难以言述。而且大抵是因为没有那把机关钥匙,云雀内部对那两张图纸不甚重视,在云熙阁里也只与其他典籍摆在一处,没有特别放置,我多看了几次,也就记住了。
夜雪焕笑道:如此说来,暖闻倒也算有些福泽。当年都以为他这热毒只能痛苦终生,太医苑就突然翻出了记载广寒玉的典籍。从漠北拿了一张地图之后两年都苦无线索,怎料你这小猫儿自己撞了上来。照这个趋势来看,没准哪天那把机关钥匙就从天而降了呢?
蓝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说不定玉大人会知道些线索。
夜雪焕眉尖一挑,玉大人?
睛首,玉无霜。蓝祈解释道,玉大人在云雀内权限非常高,有时候心部的元老也忌惮她。只是她如今行踪不明,生死未卜,但应该也在重央境内。
夜雪焕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蓝祈道:我刚入重央境内时见到过她留下的暗记,大意是说君王不仁,效忠无益,要所有在外的潜隐各自藏匿,切莫再回云雀。但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的暗记,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夜雪焕点了点头,心里将那个玉字默念了两遍,一时便想明了许多事,随即说道:没准最后还是要着落到那个红姬身上。她既是上任羽首,与玉无霜该是平级,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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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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