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不用在这儿侍候。
两个使女低声称是,满脸失望地走了。夜雪焕越发觉得好笑,懒得理会,抱着人进了门。
果然是准备好了的。氤氲的湿气将这处宽敞的室内浴池蒸腾得水雾缭绕,被热水泡过的细嫩肌肤摸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实在诱人;但他本不纵欲,又心疼蓝祈初尝情事,不再勉强,只替他仔细清理。
一摸之下,夜雪焕就有些懊悔做得太过;里头肿得厉害,手指进去都有些困难,却也只能狠着心慢慢往里探。
蓝祈原本半昏不醒,被他一路抱过来时也不做抵抗,此时却突然挣扎起来,小脸都纠结到了一起。他抬头看了看夜雪焕,眼神却是迷离的,也不知究竟认出人来了没有,小声哀求:不要了疼
一向被人评价寡情凉薄的三皇子,终于在那一刻体会到了所谓心都化了的感觉。
他抱着人浅浅地亲着,柔声安慰:等下上过药就不疼了。乖,先忍忍,好不好?
蓝祈似乎更委屈了,却听话地没再抗拒,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夜雪焕替他清理身体,轻柔的抚摩很好地安抚了蓝祈,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竟就这样伏在他肩上睡了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满脸都是泪迹,呼吸声里还伴随着偶尔的抽泣,一看就知道是被欺负惨了,却偏偏睡得极为香甜,怎么摆弄都没反应了。
夜雪焕看着那安静乖巧的睡颜,一时竟有些怔忡。
他身为皇后嫡子,从小就备受瞩目,十三四岁开始就有人往他床上送各式各样的美人。当时觉得不屑且反感,谁送跟谁翻脸;后来楚后薨逝,又去边军待了这么多年,磨掉了性子里的张狂和戾气,学会了隐忍和权衡。
他一个大好年华的正常男人,有所需求也很正常,而且当中涉及许多复杂的利益牵涉,便也不是回回都拒绝。何况即使他声称不近美色,也总有别的手段来讨好他,还会变得更刁钻更难拒绝,倒不如干脆给人留条拍马屁的途径,他自己也更好掌控。但于他而言,这种事始终是交易,宠幸那些被送来的美人不过是一种表态,和在文书上签字盖章没什么区别,顺便也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不存在任何感情因素。
在他看来,比起单纯的宣泄,把床伴逗弄得意乱情迷才是床笫间最大的乐趣所在;比起自己爽快,床伴爽快才是对一个男人能力的肯定和认同。那些送来的侍童使女多半受过调教,随便摸两把就能动情,一看就知道是演技,毫无成就感可言;一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地服侍他,根本没人敢真正放开了享受,也就没什么让他施展的机会,索然无味,所以他往往也很敷衍。有时候实在提不起兴致,甚至就在床上象征性地坐一会儿便罢。
即便偶尔会有对他胃口的,一夜之后也照样送走,免得被人看出了喜好,留下可乘之机。
日子久了,就留了不少恶名。比如什么三皇子喜欢单刀直入、不屑怜香惜玉;三皇子花叶不沾身,床上从不留人过夜;三皇子流水无情,服侍过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他也懒得辩驳,免得底下那些溜须拍马之人太过蹬鼻子上脸,也省得那些使女侍童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被送到他床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懂事机敏,谁也不敢和他多啰嗦,服侍之后都自觉离去,连味道重的脂粉熏香都不敢用,生怕在三皇子床上留了气味,惹他不快。
所以方才的内侍和使女才都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三皇子完事之后居然亲自带着人来沐浴,这种盛宠何曾有过,不是见了鬼就是根本没完事,不赶紧跑远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还不得被杀人灭口。
他不排斥这种敬畏,但时间长了,总难免有些寂寞。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真的在他怀里睡着哪怕是被【哔】昏过去的。
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像今天这样满足过。堂堂一个皇子,说起来可以坐拥天下,结果也就这点追求,想想还真是悲哀。
蓝祈的身体青涩而敏感,一点暖情的药膏就让他不能自已,那副不知所措、只能向他求救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逐渐欲求不满起来的表情也太过诱人,最后怯生生、颤巍巍的一句想要殿下疼我,真真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样淡漠疏离、极度压抑隐忍的人,主动向他打开了身体。虽然是借着酒劲,终究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再对他好一点,再宠爱他一点,他会不会就把那颗真心交出来?会不会就乖乖地在他怀里,把他柔软的那一面全都展现出来?
光是这样一想,心里便像是被针尖一下下地扎着,钝钝地生疼。只有在这样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蓝祈才会把自己的疼痛表现在脸上。之前直接拿酒浇伤口都面不改色,真不知他怎么就能对自己残忍严苛到这般地步。
如今想起来,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大概就是初见的那天,蓝祈站在他面前,被他掐住了纤细的颈项,分明也在紧张害怕,却依然站直了身体,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迎上他试探的目光。
那样骄傲的姿态,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后来又看到他坐在角落里处理伤口,明明疼得小腿都在抽搐,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暗巷里默默舔舐伤口的野猫,倔强而孤独,看得他莫名就起了火。
什么欣赏他的本事、拿他当饵来钓大鱼,大概都不过是想要他留在身边的借口。让他假装自己的男宠、在人前各种表演,也不过是想堂而皇之地宠爱他。对他无条件的顺从如此恼怒,也只是有了些不太好的想象,怕他若是在别人的庇护之下,也会对侍寝这样非分的要求点头。
不惜变得如此卑劣下流、斤斤计较,只是想要得到他。
想把这只小野猫捡回来,抱在怀里好好安抚,驯化成只属于自己的小家猫,允许他保留下用于自保的尖牙利爪,只在自己面前收起所有的防备,软绵绵地打滚撒娇。
如今这只小猫儿终于对他生了依恋,分明应该是满足的;可心里却还是痒极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索取更多。
夜雪焕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太正常了。
恍然之间,就想起了某人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上有些人,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特别的。
当年不以为然,此时竟似乎有些明白了。
神清气爽地出了浴池,迎上来的居然是童玄。
虽然看到内侍收拾房间时就已经惊过一次,但真的眼见自家主子抱着昏睡的蓝祈走出来,这位一向沉着冷静的侍卫统领还是看呆了。直到夜雪焕那略带点威胁意味的眼神扫了过来,这才赶紧瞥开了视线,低声道:殿下,世子来了。
莫染?夜雪焕蹙了蹙眉头,顿感一阵头疼,他怎么来了。
回到卧房,果然看见莫染双手负胸倚在门上,满脸都是锋利的冷笑。
他其实完全没必要深夜亲自跑这一趟,差人给夜雪焕报个信,让他次日前去相见就够了。但今日一场宴席实在是太过精彩,他刚进城就听到了风声,忍不住就想来嘲讽两句;结果等童玄领着他过去,就见一众内侍在他房里忙进忙出,被褥上沾着的是什么玩意儿,房间里弥漫的是什么味道,他简直不能更清楚,立刻就黑了脸。他这边十万火急,这厮倒好,芙蓉帐暖度春宵,可不滋润潇洒。
夜雪焕懒得理他,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先将蓝祈放到新铺好的床褥上,仔细掖好被角,这才在外间的屏风前坐下,好整以暇地倒了盏茶,问莫染道:你不陪暖闻回丹麓,又跑来这边做什么?让你父王知道,又要找人来抓你。
莫染恨恨地啐了一口,怒道:你以为老子愿意来?你他妈真是好本事啊,这才多久,当真吃上嘴了?你要不要脸?
夜雪焕冷哼一声道:我一没威逼二没用强,至少强过某些人当年干的某些事,怎的就不要脸了。
莫染被他噎了一句,顿时更怒,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他妈真是被勾了魂还是怎的?一早就说杀了那小贱货干净,看看你现在这副色欲熏心的模样,真他妈恶心。
夜雪焕瞥了他一眼,声音也沉了下来:注意你的言辞,莫静泠。
莫染听他把自己的替字都喊出来了,怒极反笑,抱着胳膊挖苦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不知是我哪句话拂了殿下的意?色欲熏心?还是小贱货?
话音未落,一只青瓷茶盏呼啸而来。莫染没躲,任由风声划过鬓边,撞在背后的墙上,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夜雪焕面无表情,凤目里冷如寒霜,你若只是来说这些,现在就给我滚。
眼见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恨不得立时就要打起来,童玄赶紧上前圆场:殿下,世子是陪四殿下过来的,只是回丹麓的途中路过右陵。
夜雪焕扫了童玄一眼,脸色稍缓,又取了另一只茶盏,缓缓滤着茶沫,默不作声。
莫染稍稍冷静了些,也觉得自己的确说得有些过,又拉不下脸道歉,没好气地道:本也没想来找你,只是暖儿前日又发作了一次,虽不严重,到底还是虚弱,就想着先在右陵休整一番。
夜雪焕蹙了蹙眉头,那你不早说,跟我发什么脾气。堂堂延北王世子,说话做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你还知道叫我用脑子?莫染伸手一指里间,讥讽地一笑,敢情你刚才是用脑子【哔】的他?
夜雪焕凤眼一眯,手中茶盏似乎又有要掷出去的趋势,吓得童玄心头一紧。
莫染不惧,又冷笑:我也真他妈是服了。快一个月了吧,你就没想着要问他一句?当年你多疼暖儿啊,怎么,如今自己床上有人了,就不顾旁人了是不是?你当年为了暖儿要捅死我的气势哪儿去了?你说这不是色欲熏心是什么?
夜雪焕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怒火,淡淡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带蓝儿去找你们。满意了么?
这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么?莫染毫不客气地反问,好歹是你亲弟弟,你掂量掂量清楚,别不知轻重!
夜雪焕斜眼睨着他,冷冷道:童玄,送世子出去。
不必!
莫染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夜雪焕看着他的背影,把手里的茶盏重重丢在了案上。
童玄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见夜雪焕脸上阴晴不定,也只能小声劝道:世子也是为了四殿下。
夜雪焕冷笑:若不是知他为了暖闻,我早就把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打了。
童玄:
夜雪焕又叹了口气,头疼道:暖闻也是,明知南丘郡湿暖,还要巴巴地跑去,就为了和这造孽玩意儿多待一阵。一个两个的,能不能给我省省心。
童玄又是一阵无语,暗想自家主子果真护短,四皇子和延北王世子之间也不知是谁比较造孽。但此时夜已至深,莫染又是他带进来的,总不好真的让他自己回去,于是向夜雪焕告了退,匆匆追莫染去了。
夜雪焕自己又在案边坐了一会儿,只觉得一晚上的好心情全没了,满脸烦躁地进了里间。
蓝祈依旧睡得香甜,外面那么大动静也没醒,也不知究竟是累得狠了还是酒劲太大。看着他全无防备的小脸,心情总算又好回来了些。
他掀开被子把人捞出来,小心地给他上药。后面肿得比先前还要厉害,只能用小指一点点挑了药膏往里送。蓝祈先是蹙了蹙眉头,随即又被清凉的药膏镇住了疼痛,慢慢放松下来。
夜雪焕看着他乖乖伏在自己肩头,呼吸平稳而绵长,像只无害的幼猫,忍不住又咬了咬他柔软的下唇,听到他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心头就软了下来,刻意地把莫染忘到了脑后。
夜雪焕以往从未留人过夜,不喜身边留有别人的气味。何况久在军中,警觉性日增,身边若是多了一个人,便如芒在背,无法安睡。然而此刻抱着蓝祈一起裹在被中,把他圈在臂弯之间,肌肤相贴,呼吸相借,心跳相连,竟是说不出的安定和满足。
交欢时做得再酣畅再激烈,竟都比不过同枕而眠的温存来得缠绵缱绻。这么多年见惯了风月,到如今才知,那些宣泄过后的空虚感究竟从何而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居然就要觉得,自己怀里的这个位置,就是为蓝祈准备好的。
或许是在本能地寻求温暖,蓝祈小小地翻了个身,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只手轻轻攥住了他上臂处的衣料。没有很用力,只用拇指和食指松松地勾着,却仿佛是抓住了什么能令他安心的救命稻草一般,神情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夜雪焕忍俊不禁,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心里十分期待这小猫儿明日酒醒之后的反应。
若他还要再摆出那张淡漠的脸来,少不得还要再给他灌三杯酒。
悄咪咪放在半夜发_(:з」)_
我可能会死_(:з」)_
第13章 衷肠
再是一夜疲累,蓝祈依然在天亮时分准时醒来。
只是醒来时的感觉与平时不大一样,脑子里还是懵的,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里钝痛难忍,火辣辣地控诉着前一晚遭到的粗暴对待。
更可怕的是一睁眼根本就看不到别的,眼前只有一段白净的脖颈,颈间性感的喉结近在咫尺,锁骨间小巧的琉璃瓶因为侧身的姿势滑落一旁,隐约能看清里面装着的两颗圆溜溜的小东西。
他对昨晚酒醉之后的事没有太多印象,只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很多不知羞耻的话、做了很多不知羞耻的事,疯狂迷乱到不知所以;此时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整个人如坠冰窟。
贴着自己的胸膛依旧在沉稳规律地起伏,蓝祈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肩膀,然而根本没能退开几寸,后腰蓦地一紧,又被抱了回去。
躲什么?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散漫随意,与三皇子平日里的腔调相差甚远,昨晚还哭着求我别走,怎么,裤子还没穿就要翻脸了?
夜雪焕压低了声音,一只手缓缓移到他腰间,很是不怀好意地捏了捏。
蓝祈不敢动弹,他往日再是禁欲,到底还是个正常男子,自然清楚男人在清晨时分会有的某些糟糕反应,比如现在抵在他大腿上的某个半硬之物。他忍着喉咙里灼烧般的疼痛,勉强开口:殿下
声音嘶哑不堪,后面那个下字压根没能出来,只剩了一个气音。夜雪焕轻舒了一口气,抚了抚他的发顶,等着。
说着便起身下床,去外间倒了茶水,然后把他从被子里捞起来,塞进他手里。
三皇子亲自侍奉茶水,如此恩宠何曾有过,换做常人早就惶恐不安、跪地求饶;然而蓝祈却捧着茶盏一动不动,头埋得极低,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某些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绪,脸上一贯的平静淡漠几乎要快支离破碎。
快喝。夜雪焕拥住他的肩膀,语气里依旧带着调笑,还要我喂你不成。
蓝祈一言不发,将茶盏送到嘴边,却也只是象征性地呷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的诸多细节,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胀疼痛,却又无一不残留着温柔的余韵。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在这样的温柔之下溃不成军,什么样的丑态都暴露无遗;是什么人传谣说三皇子向来单刀直入、不屑怜香惜玉的,哪怕今早起来遍体鳞伤,也好过现在的这般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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