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陆临川几乎忙到将近临晨，才堪堪上了床。虽然已经算是初夏，但夜晚的温度还是很清凉，有些薄的被子已经被姜原的体温焐到合适的温度，他关了台灯，躺进被窝里，姜原就立马贴过来抱他。
    “怎么还没睡？”陆临川搂着他。
    “睡不着，”姜原闷声说，“跟你睡才安心。”
    “紧张吗？”陆临川摸着他的脑袋说。
    “有一点。”姜原如实说，恍惚间忽然想起，好像多年前他也这么问过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在舞台上讲故事，在市图书馆的故事分享会。上台前，他满怀期待，跃跃欲试，于是陆临川就问了他:“你不紧张吗？”
    那时候他回答:“不紧张。”
    “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会紧张呀。”
    现在想来，大概也只有那个最天真的年纪，才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人越总是长大，反而越不能坦坦荡荡。
    他懵懵懂懂地成长，却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喜欢不喜欢，就能决定自己的心态的。他不喜欢考试，但也算不上讨厌，每次考试前，他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因为他自知自己并不算得上聪明，因为他不想让自己、也不想让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很多事情往往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对于现实的结果和希望中的结果之间的落差，常常会让人在开始之前便先拥有了各种各样的情绪，紧张、害怕、自信、从容……
    人总是善于怀抱期望，可一旦拥有了期望，也就拥有了包袱。
    但也正是因为心中的包袱，才让人愿意拼尽全力，去换一个接近于“理想中的结果”的结果。
    “因为身边的好多人都对我说，高考很重要，特别特别重要，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姜原动了动，把一条腿搭在陆临川身上，脑袋抵着他的胸膛，“他们说，要努力，要成功，但我有时候觉得很无力，因为我不够聪明，我可能达不到他们期待的结果……”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陆临川捏了捏姜原搭在自己身上的腿。
    “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或许不是那么成功，这算是没出息吗？”姜原问。
    “不会。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好，但这很难。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做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很少，每个人都有你这个年头，这并不是没出息。如果你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过一辈子，你就是最有出息的，因为你做到了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
    “我也不想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真正的想法，就是能够和你生活一辈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啦！”姜原笑起来。
    又来了。这个人啊，还真是一有机会就表明自己的心意，总是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陆临川也笑，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湿泞的吻。
    “所以你不用想那么多，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你努力了，尽力了，那你就是最棒的。”陆临川捏了捏他的脸，“你只需要努力，并不需要做到最好。”
    未拉尽的窗帘的隙里，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夜晚清凉的风也轻轻拂动着帘子，月光就跟着轻轻摇晃起来。夜深人静，仿佛时间的静止了下来，耳边只有彼此轻轻起伏的呼吸声和不止的心跳声。
    “陆临川，”姜原的腿还搭在陆临川身上，像树袋熊抱着树一样抱着他，“能够遇见你真好。”
    “你这话说了很多遍了。”陆临川笑着说。
    “但我每一次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也是，”陆临川抱着姜原的手往下滑，轻轻地揪了一下他又短又圆的尾巴，“能够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耳朵和尾巴都让你摸啦，你要对我负责哦！”姜原小声说，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红。
    “嗯，负一辈子的责。”陆临川亲了亲他的额头，淡淡的柠檬味的洗发水的清香萦绕在鼻息，“不早了，睡吧。”
    “晚安，哥哥。”姜原乖乖地闭上眼。
    “晚安。”我的小兔子。
    睡醒之后，姜原又恢复了活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专心地复习。
    到了高考的那一天，全家人都一起来送姜原，就像当初送陆临川一样。
    “东西都带齐了吧？”卜梦川问。
    “带齐啦！出门之前我已经检查很多很多遍了。”姜原说。
    陆麟笑了笑，抬手在姜原脑袋上摸了摸，“加油。”
    “谢谢陆叔叔！”姜原笑起来，然后转身去抱陆临川，“我要沾一沾哥哥的智慧！”
    陆临川有些好笑地说:“天天跟我待在一起，所有的智慧都给你了。”
    “哥哥，”姜原在他怀里抬起头，眨眨眼睛，“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嗯，不会忘的。快进去吧，尽力就好。”陆临川说。
    或许会有很多人对你说，高考是学生的头等大事，人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转折点，要你如何如何，但只要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么不论结果如何，都问心无愧。
    人生可以有遗憾，但千万不要后悔。
    “你们约定了什么？”目送姜原进了学校后，卜梦川好奇地问。
    “暂时保密。”陆临川笑了笑。
    “哎，俩兄弟好，合着我什么都不是！”
    “没有，这是我们很多年前就定下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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