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事朝廷几乎都是派兵去主持公道的意思,但是独独是容右侍郎坚定反对。
大国气象主持藩国之国事,此乃义不容辞!
出来的是御史台的人,容秋被这哔哔气的拖了靴子就砸过去,表面上失去理智可心里很是平静。
御史台的人被打,顿时朝堂上都是指责的声音。
但六部的人却眼睛一亮,纷纷使眼色让出列,对黑锅乱扣他们头上的御史台,可是积怨已久,转眼朝堂上成了一锅粥。
当事人瞪着眼互不认输,忙着撸袖子被同僚扯住上不去,只能隔着众多人互怼。
皇帝发话,朝臣立刻整理自己的官服然后停手老实站回原位。
唯有俩人在正中间低着头,等着皇上开口。
容爱卿,朕让你先说理由。
是呀,这真是所有官员的心声,父亲给儿子讨公道天经地义,而且那小国王的信使简直是提泪横流的求助,真是谁看谁可怜。
容秋直接说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交州以南瘴气遍布,蛇虫鼠蚁防不胜防,尤其北方的寒冷环境乍换到陌生的闷热天气,士卒们恐怕还没打仗就躺下的多。
其他人都联想到北方大汉去南边打水战,站在船上都不行,别说打了,交州以南可比江南还热,说起来真不了解呢。
以往都是作为犯了错的官员流放都只是梁州,就那都比交州往北多了。
但也有官员想着打仗去的兵将关文官何事,就不松口。
容秋在朝堂上不管谁说直接堵死,皇上在上面看着真觉得舌战群儒的架势呢。
本来觉得脑子聪明升高位的特例,还担心朝堂上太多同党,没想到是只有自己撑腰的孤党,至于支持誉王,肯定是嫡长子的观念,真是有点喜人的愚笨。
不过这样愚忠的臣子,他喜欢!
中间皇上说先休朝,朝臣们弯腰行礼,直起身子来又互相怒目而视。
容秋渴的不行,猜测圣上是去干啥了心里觉得时间够,于是直接让太监弄壶茶水来,倒是不便宜,给了两次荷包才动弹。
靠着大殿后的柱子,容秋喝了一半觉得好受多了就直接转身站回原位。
四品郎中的下属们都直接围在自己身边,但容秋向后摆摆手让退下。
他也没跟其他的官员说话的心思,直接学着丞相闭目,他也不想被人劝着改变心意,况且也不会改变。
等皇上上朝,诡异的大太监宣布重新议事时竟然出现几秒空白,还是容秋出列说道反对才没让这尴尬蔓延下去。
臣查了资料,小国王年岁小但因是上代国王的唯一独子,朝廷大臣还是老将都拥护,而其亲叔叔武力过人,拥戴他的多是朝廷年轻的将士和权贵,毕竟是一步登天的机遇,这两派斗的你死我活,但谁又不可压倒性胜利,一时半会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这位年轻的爱卿自信的站在那倜倜而谈,并且小国王老国王的称号,还有其叔叔的将军称号都说的一清二楚。
他们自负是□□上国,但这些资料还有拥护者什么的一概不知。
朝廷上只有一个人的年轻洪亮坚定之音,哪怕是再看不惯眼、在嫉妒的官员,此刻都不得不承认,心神动荡的欣赏与佩服。
皇帝亦是惜才的眼神看着爱卿,心里更满意无比。
容秋话落时声音已有点嘶哑,但他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等着其他人的出招。
但没想到皇帝直接问了丞相,而丞相一出口就使容秋心一沉。
出师乃大义,藩国来信乃师出有名,不管里外都必须出兵!
礼部的官员也出列说道:有皇上玉玺加持的封王圣旨,那老国王更是年年进贡
反正话里话外都是必须得出兵,不出兵被人戳脊梁骨,而且别的藩国也会小看他们这个大朝父亲。
容秋深呼吸几口,出兵出钱啥换不来,而且死的都是大齐朝的百姓和将士,怎么不见说心疼。
那小国王是舍不得王位,那篡位的也是野心勃勃想糊弄大齐朝不管事,都各有各的盘算,看他们打成一锅粥不好吗。
容秋气的肚子疼,直接开始说气候等,最后的最后好歹因为结冰不可行军的理由延迟一个月再商议。
皇上被吵的头疼心累,被大太监扶下去,直接去了李婕妤处,儿子生龙活虎的真像他小时候,看着母子俩就心情好。
这边寻安慰,那边皇后处不久就得到消息,看着满是皱纹和老皮的手,再摸摸自己的脸,耷拉着的眼角皱纹明显提醒她四个字(年老色衰),可是唯独眼眸清亮,不见一丝黯淡。
出宫的路途上,除了丞相下属的笑言,还接受到曹宁父亲礼部尚书的暗示,容秋上了马车直到停下都捏着鼻梁。
为了查那些资料累的,更离奇的是信使都在礼部住着,礼部却不知道信使的出身等信息。
直接让一个吏员凑过来,叮嘱一事,看着他关上门去礼部,心还是不能放下。
这事别说现在正是欣欣向荣的朝代了,就是没钱恐怕圣上都定会派兵。
难道真要去贿赂刑部的邵公,让他身后的李婕妤吹吹枕头风?
可是这枕头风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毕竟他的大胃口是人,哦,官尽皆知。
大舅子给自己的钱都在媳妇手上操持家里,给闺女嫁妆,自己挣的钱都用来请客奖赏啥的,工匠的房子可是花了不菲的钱财,这么算下来,直接捂住脑袋装死。
想保留个清官的名声不收礼,现在真他娘的有点后悔。
不行,可不能因为一件小事毁了一辈子的名声,先让人打听打听再说。
午时曹宁信步敲打着扇子入席,看着板着脸给自己倒水的容兄,不知怎么打了个寒颤。
手上的扇子是暖玉所做,不应该啊,这天的问题。
坐下就不懂的问:你让我爹把那俩信使安排住隔壁啥意思?
弄的官员都怕在各自的房间让对面听着,提心吊胆的就差用写了。
但是那俩信使是不是更紧张。
的确,尤其是那代表小国王的信使,本身胜券在握呢,在礼部要钱逛京城买东西,说咱们□□地大物博,回去给他的小国王开开眼界。
正说着突然笑了好半天,结果那信使一安排他隔壁,哈哈。
容秋看着这笑的不行的样子,也就能想出来啥样。
肯定不仅买东西不买了,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的。
要知道鉴于俩人的身份,他们一直是安排在远距离的房子里的,这弄了隔壁,真是时刻比戏院上演的还好看。
互骂?
不仅骂还打了,打的呦,鼻青脸肿的,哉哉。
容秋先是跟着笑了几声,又想到丞相他们的反应冷叹了口气。
曹宁也知道为啥,毕竟朝堂上的事一向没秘密,各部都已知道。
他实话说:想找跟你一头的可不好找,这事真的难。
我何尝不知道,看着圣上是犹豫,但是要真下定决心就直接在朝堂上宣布不理会了,恐怕拖到开春路面化了冰,我更压不住那些主帮派。
那啥,我是支持你的,还有
曹宁还没说完,被容秋一摆手停住嘴。
你跟刑部的官员认识吧?
曹宁睁大眼,点点头轻声道:我懂了,你等着我的消息。
这一周朝堂上都是准备春耕和朝堂上的争斗,自从他那□□御史台的人扔了靴子,自己就每日没弹劾的场面。
每次容秋面上瞪眼,但心里其实一点波澜都没有,在朝堂上没有政敌才是真的得提着心,大多数名声太好就命运不好。
御史台的人哪个不把满朝高官弹劾个遍都升不到高官,本来六品的官竟然被升了官。
私底下还炫耀同僚说,自己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简在帝心的能臣也就他敢弹劾,但是上报答圣上的恩情,就必须得这么做。
之后其同僚就孤立他本人了,还言语说只是因为那靴子没砸中他们,他们想弹劾也立不住脚啊。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还让六部笑了一天,转瞬又被礼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吸引了八卦。
容秋是真的觉得无语了,金兄出来带着下人买书的路上碰上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扯着她的几个厉害男人说她爹赌输了把她给卖了。
看着已经被卖往青楼的契约,赌场自然是要把人交差,女子硬是在奴才的包围下扯着温柔公子的腿不放手。
容秋知道还是因为这外室怀孕的八卦堵不住了,居然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李云溪的媳妇近来身子畏寒不舒服,所以也没心情听八卦,面对容秋的上门去了书房才知道。
当场就喷了水,我这,这他真能做的出来。用袖子擦擦嘴又不解气,不是,他脑子被驴踢了,那女子就是无底坑,还养在外室说只是可怜她,可怜到床上去了。
容秋被这一句话弄的气笑了,捂着肚子好歹硬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小子真以为他待人好,别人就待他好啊。
李兄,咱们互相认识多久了,所以比旁人更了解他,就是优柔寡断的心软,可是他是一个好人。
呵,烂好人罢了。
容秋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下去,理由都找不着了,相比他们守着媳妇过自家小日子,朝堂上都是普遍的金兄,只是他们比金兄更精明,不会把这事让爆出来。
只是这爆出来的时机选的太好,弄不好恐直接连累他爹。
果然预感真成了现实,第二天的早朝,不光御史台的人连六部高官都掺和这事。
私底下上青楼是风雅,明面上爆出来让皇上知道就是罪,同样只要没爆发,啥都是可洗白。
站在原地的容秋看着主动出列辞官告老的金左侍郎,心里着实只能叹气。
昨晚上自己和李兄去专门找他,没想到正巧碰上外室那个爹身穿乞丐服,穷困潦倒的打滚逼掏银子,捧着大肚子哭没说啥但好似什么都说了,亲眼见着金兄说了句岳父快起来,有辱斯文,直接就掏了银子。
那跟僵尸似的红眼立刻冒光,直接拿着就跑,还因为快跌了两脚,显然这是习惯了。
他跟李兄面面相觑,尽心的最后说到送走或是把孩子打掉,把罪证消灭掉就一劳永逸,之后想办法赎身纳妾进府就没啥,可是金兄生气的说道怎么能伤害孩子,他的血脉。
李云溪冷笑的看着姓金的,我跟修明从今往后不是你朋友,从今日开始跟你绝交!
一甩袖子两人离开,捧着肚子哭的女人不安道:金郎,都怪我,我的身份注定配不上你,连天地都容不得相爱的我们。
不,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放弃你。
金郎,遇见你是妾身的福气。
抱在一起抒发着彼此的爱意,旁边的下人已是真正的木头人,每天都这么精神病似的,他们都被传染的见怪不怪了。
由于是举人,金启明的爹又是正三品左侍郎,女子何曾想到高高在上的权贵公子会看上她,就像溺水抓住唯一的木板,他就是自己的天,看她这么可怜老天爷终于心疼她的思想扎了根。
朝堂上本该惩戒的皇帝看着摘下乌纱帽露出夹杂着白发的臣子,又怜惜了,刑部尚书出列说没收家产,全家都打入大牢时摇摇头。
多年劳苦功高,家产留一半。
圣上都这么说了,邵公咬咬后槽牙只能低头称是,别说一半家产,就是十分之一也够几辈子衣食无忧了,这钱自己抄了分润点下属,大头不就可以运到宫内吗。
他清楚的知道圣上信赖自己的几个原因中,这个原因挺重要的,拍好陛下的马屁可不是谁都能的。
第109章
容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简单,怎么就趁着他忙出不出兵一事这时间段。
还没告老的年纪身上没了官职辞官回乡,整个金府,不,府邸的牌匾也被摘了下来,看着家人不舍的哭哭啼啼,老人板着脸让住嘴。
官威已久,顿时主仆都抽噎着不敢出声,寒风吹过,能拿的上的都塞进了马车。
尽管摆设和藏品什么的不敢拿走,但秘密藏起来的也没动,他还想着当做秘密传给后代,到时候这府邸还会挂上金府的牌子。
出城门一个人都没有来送的,充分展示了树倒就什么都剩不下。
内城门来往拥挤,然后是外城门,低头出神还不可置信的金启明呼的一下子流泪。
悔不该当初不听你俩的建议。
在城门口等着的赫然是容秋、李云溪、李夏外加陈景四人,这陈景跟着李夏一起前来倒是真没人想到。
这边拍了几下肩膀安慰,容秋被金老叫道身边,小心那姓范的,老夫怎么想怎么盯上自己好久了。
容秋点点头,他也是怀疑一点,范郎中是金老手底下得力的四品官,可是也是他如今继承了空出来的位子。
只是背叛的谁,谁是幕后黑手,为谁效力,都不得而知。
背后刺我一刀,我还拿他当弟子,真是上天没长眼。
说起来还是爹你一手提拔上来的,没你他哪来今天的位子,小人。
父子俩恨的咬牙切齿,本人幸亏不在这。
容秋拿出包袱,里面是夫妻二人给收拾的物品,此去徐州老家总归是要有碰墙的时候,但他坚信不会压垮,最重要的还是银子。
银子我们有,圣上恩德。
拿着吧,金伯伯,都说穷家富路,这个多了路上也踏实点。
接过凝噎夸道好孩子好孩子,跟其他人说了几句话,金老才上马车让回去。
看着马车踏上官道远去,风雨潇潇李云溪当场做了首诗,只是寂寥悲哀叹息齐齐都有。
容秋笑笑道:你们忘了,金兄还有举人的身份,金老是白身又怎么样,这次科举金兄说不定就中了进士,到时候咱们多帮帮不就行了。
李云溪拍了下手,是我着相了。
趁着办公偷偷出来,回去也跟做贼似的提溜个食盒装样子。
右侍郎,您饿了您怎么不说,下官给你去买呀。
这一路这样的话听多了也觉得就那么样,做更高的位子就是这个待遇。
隔天早朝上容秋特意多看了眼新升上来的范侍郎,惊讶的是竟也上奏不帮忙出兵,支持自己的主张。
其人三尺胡须,脸面跟自己一样方方正正,说话一板一眼,中气十足的厚重嗓音。
越观察越觉得就是那种直臣,而且还是个脑子聪明的好官。
这难道自己想错了?
下朝后范侍郎走到自己跟前,就颔首面目正经,语气却和善的夸赞这些资料。
本人得了夸奖,容秋带着更真的笑意也会夸了几句。
等回到房间就瘫倒在椅子上,那长相、眼神怎么都不是,不过下一瞬他也没烦恼多大,日子长着呢。
再不然本人是不知情,身后有人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
天气转暖,小孩子都争抢跑回家放纸鸢的笑声里,朝堂上突然被杨州的事占据了所有精力。
景大夫这几日可是走路带风,头都看着天上,最近也是笑容就没离开那张黑脸。
上有苏杭的富贵天,这次被捅破了窟窿。
不光杨州的府尹,连十几个郡守都被压往京城来。
这可真是大齐朝建朝以来最大的一次贪腐案了,主事人就是传说中的连中六元的崔良烬。
听说这次为了查官员,在杨州城里装扮乞丐、流民,甚至还亲自被弄到开采山石的低贱地方,差点连命都没了。
随着离京城越近越是议论纷纷,一个月的头等大事看来这件是提前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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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爱杰辰(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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