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闫家媳妇儿说,你这新娘服要三四百块?
陈茶看向问话的人,大约二十来岁,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对她这身喜服的艳羡。
李芳芳小声给她介绍,这是咱们村的王丫丫,东头大花婶子家的闺女。她也许了婆家,等开春儿就结婚了。
陈茶点点头,含笑道:对,要三百六十八。标价。
王丫丫哇了一声,这么贵啊!脸上是显而易见地失望,又重复了一遍:好贵!随即摇摇头,真好看!你长得也好看!可惜我买不起。刚才闫家媳妇儿差点跟她男人打起来,骂他还没一个劳改犯有钱。
你这丫头长着一张嘴就没其他用了是吗?没事胡咧咧什么?回家去!大花婶子拎着王丫丫往外走,还不忘回头给陈茶道歉:程樘媳妇儿,你别跟这傻丫头计较,大喜日子的别不开心,我这就回去收拾她。
王丫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当人家正主儿的面说说人家男人是劳改犯,双手捂着嘴任由她娘推搡了两把,匆匆跑了出去。
其他人生怕再触新娘眉头,带着小孩也离开了。
李芳芳也担心地看着陈茶。她怕陈茶一生气连自己婚礼都砸。谁知道一抬头看见陈茶在笑。
她这么说你不生气吗?
陈茶奇怪地看了李芳芳一眼,为什么生气?闫家媳妇儿就闫福勇媳妇儿吧?他两口子打架我开心都来不及!
李芳芳见陈茶是真地不在意,问出心中的困惑:可他们都说程樘是劳改犯啊?!
他们说就是事实?你不是也知道程樘并没有坐过牢?陈茶不解这有什么好生气,她只是有点纳闷,大家看不起劳改过的人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钱榆村的人提起坐过牢的人会这么陈茶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形容词。
又怂又怕又鄙视?
李芳芳理解她的意思,在我们村里,进去过的人,可怕程度基本等于鬼。大家都知道要劳改的一定是犯了事,犯事的一定不是好人。坏人他们惹不起,见了面不敢表示出来,偏还又看不起坐过牢的人,只能背后骂两句发发牢骚。
83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村里人都认为程樘坐过牢?又为什么程樘远走他乡五年才回来?换陈茶是钱榆村村民,她也觉得程樘真坐过牢,要不然为什么一消失就是五年?
李芳芳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今天是你们俩大喜日子,不适合说这些陈年往事。
就是大喜日子我才想知道。毕竟从今天起我跟他就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了。以后骂他也就是骂我,我总得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吧?
李芳芳一脸纠结,犹豫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程樘?
因为他吃习惯苦了。对他来说被人冤枉说几句不疼不痒懒得计较。让他回答的话,对当年的事怕是也寥寥几句就带过。
李芳芳同意,这确实是程樘说话做事的风格,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该大喜日子谈论这事。等过完年,你来我家找我,我都告诉你。
陈茶:
半晌摇摇头,叹息,不知道他还回来干什么!明明这里没几个人真心欢迎他。
李芳芳苦笑,不回来这里他能去哪?!这里是他的家。而且他总不能带着你一起四处流浪,这里最起码还有片瓦遮风挡雨。
陈茶默了会儿,抬头直视李芳芳,语气特别坚定:有房子的地方不代表就是家!以后我在的地方才是程樘的家!
轮到李芳芳怔住。
******
陈茶这边刚放下饭碗,程樘就推门进来了。
大约人逢喜事精神爽,程樘素来冷冽的眉眼柔和了许多,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
他朝陈茶伸出手,含笑开口:走,要敬酒了。
陈茶刚把手放进他掌心,程樘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么凉?
陈茶嘿嘿笑了声,没事,心里暖和。
程樘无奈摇头,弯腰先给她穿上鞋,硬是给她披上面包服,才牵着她走出去。
陈茶没有娘家人,程樘没爹娘,亲戚也不多,所以男女席加起来也就是四五桌,都在周边邻居家用不着远走。
伴娘李芳芳,伴郎左晓伟,一个端盘子,一个拿着酒跟在程樘和陈茶后面,程樘杯里是真酒,陈茶杯里是白水。
第一桌还是程樘牵着陈茶走,一桌之后是陈茶拉着程樘走。因为这酒不是白敬,敬到谁谁都会给陈茶敬酒钱。金额不定,少的有五毛多的有十块。
十块那张还是程樘那个城里姑姑给的。
财迷!程樘笑陈茶。
陈茶一扬脖子,我乐意!
不过陈茶失算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给她敬酒钱。其实就直系亲属那一桌给了,其他人要么不给,要么给了也一块八毛的。
敬完酒,吃席的散了。
最后两桌是招待这两天帮忙的村民。
他们吃完,还帮着收了尾。
借来的东西都还了回去,把剩下的饭菜都归置到一起。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茶看着满满一大盆分门别类的剩菜剩饭,叹息:这下不愁没粮过年了。
程樘脚尖碰了下大铁盆外沿,这还是送了一些给街坊邻居。咱结婚用人家地方待客,剩下没动的饭菜我做主送给他们了。
钱榆村穷,很多人过年做个蘑菇汤就算是年夜饭,婚宴有肉,没人会嫌弃是剩饭。
陈茶翻了个白眼,我哪有那么小气?!撇撇嘴又补了一句,怪不得都那么热情!
明明之前都不来往,他们结婚倒是感受了一把远亲不如近邻。不对,远亲这两天也十分很给力。
程樘弯了弯唇。
他平时多数都冷着脸,这一笑像是阳光照在雪山上,连向来清冷的眼睛里都带了光还有不太明显的酒意。
陈茶看傻了眼,半晌来了句:程樘,你笑起来真好看!
程樘上前一步。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
陈茶仰着脸都能感受到程樘炙热得呼吸。笼罩在程樘侵略感极强得气息下,陈茶莫名有些紧张,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微干的唇瓣。
程樘眼神遽深,抬起胳膊,大掌扣住陈茶的腰往怀里一带,低下头吻住陈茶因为错愕微张的唇。
同时陈茶还听见他低声喟叹了一声:好细!
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什么好细?齿关已经失守。
程樘唇舌和他的人一样冷冽,夹带着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一点点占领她的口腔和意识。
酒是纯高粱酿制的并不难闻,只是有点醉人。
最起码陈茶觉得自己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也软软得没了力气,两条藕臂挂在程樘脖子上,单靠他一只手托着。
良久,程樘放开她。
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两个人粗重的呼吸。
程樘哑着嗓子低笑了两声,大掌在她腰上捏了捏,好细!
陈茶腾地红了脸,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她腰细。她伸手拍掉程樘在她腰上作乱的大手,娇嗔道:流氓!
等晚上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流氓!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三更
第32章 、娶妻祭祖
陈茶别过头, 昏黄的灯光下,连脖颈都像镀上一层粉色。
程樘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抬手在陈茶头顶揉了揉, 陈茶,陪我去看看奶奶和娘吧?想跟她们说我娶媳妇儿了。
陈茶换上棉衣, 跟着程樘往村东走, 去祭祖。
程家祖坟在村子东边, 大大小小十几个坟。
程樘一一重新在坟头上压了纸钱, 先领着陈茶给程爷爷和程奶奶磕了头,烧了纸钱和贡品。
陈茶很好奇, 这些坟都没有石碑,他是怎么分出来谁是谁的。但, 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问这些,她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
程樘牵着陈茶的手,跪在坟前, 爷爷奶奶,我娶媳妇儿了,她叫陈茶。带来给你们看看!
陈茶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略显诡异的场合, 但程樘开口那一瞬间,她莫名鼻子一酸,也跟着开口:爷爷, 奶奶好。
最后两个人在他娘坟前跪了下来。
程樘点火往里扔纸钱,陈茶把带来的贡品也一一扔进去。
陈茶以为程樘会像刚才一样介绍她,等了半天程樘也没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跪在坟前, 眼神有些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纸钱烧尽,半点火光都不见了,连太阳都落下山了。
陈茶冻到瑟瑟发抖,感觉手脚都不太好使了,她扭头看向身边笔直跪着的男人,正想喊他回家,却听他开了口。
娘
只一个字,就哽咽了。
陈茶用冻到几乎没知觉的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被程樘反手握住。他没看陈茶依旧对着坟,娘,这是陈茶,你儿媳妇。娘,以后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陈茶指尖动了动。
程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回头看着陈茶特别认真道:陈茶,当着我娘的面,我发誓以后我此生一定不会辜负你!
陈茶吸了下鼻子,笑着嗯了一声,我也会对你好的。
程樘皱起眉,你手太凉了,回家。
两个人牵着手往回走。
陈茶。
嗯。
等我攒够五千块,就去你家提亲,光明正大把你娶回来。
你这不是已经光明正大娶了吗?
程樘摇头,不一样。有了父母点头,你踏实。再说也能领证!
陈茶忽然抬手捶了他两下,带着哭音道:你讨厌!我才把眼泪憋回去,你又惹我哭!
程樘:
张口就想一句女人真矫情!
话到嘴边叹息一声,我的错。以后不会惹你哭了。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程樘一路没怎么说话,只听陈茶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没多大会儿到了家。
家门口等着几个年轻男人。
他们一看见程樘就围了上来。
樘子,跑哪去了?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就是,都等着你回来闹洞房呢!
你不会里头呆几年连说盘子都忘了吧?
程樘没忘,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来闹他的洞房。
说盘子什么意思陈茶不懂,但是闹洞房三个字还是听得懂,她打开房门,招呼人大家进屋。
陈茶点火热菜温酒,程樘重新去点已经熄灭的炭炉子。
来的几个小年轻,在狭小的屋子里有点转不开,只能围坐在小方桌旁,嗑着瓜子闲聊天。
陈茶看看他们,扯了扯程樘衣角,小声问:什么是说盘子啊?
程樘抬手抠了下眼角,想了一会儿道:就就闹洞房玩的游戏?!
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能上桌。
陈茶这边刚摆好饭菜,小东就敲了敲桌子,对程樘道:嫂子都准备好了,你还不就位?等着人伺候呢?!
陈茶觉得这话说得太不客气,皱眉刚想开口,被程樘拉了下,他开玩笑的。
两个人背靠墙坐下。左边是小东,右边是个叫王山的。两个人算是完全被堵在里面。
这六个人最小的二十最大的二十六岁,算是同龄人,除此之外还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未婚男青年。
作为唯一的女性,还被困在人和墙之间,陈茶实在不自在很是拘禁。
那王山是个爱笑的小伙子,比较会察言观色,主动为陈茶解惑:嫂子,你不是本地的可能不太懂钱榆村的风俗。我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说盘子。
说盘子是咱们这边的闹洞房。有谁家结婚的,我们这些般了般大的未婚小青年就凑一起来吃个酒,说说笑笑玩个游戏热闹一下。嫂子你也别太紧张。
陈茶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王山笑笑。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呼啦涌进来一堆人,有大人也有孩子。
他们家房间小,孩子们都自觉脱了鞋爬上炕,大人们有的坐在炕沿上有的靠墙站着。
都等着看热闹。
陈茶起身,想把瓜子花生糖块分一分。结果刚一起身就被王山按了回去,嫂子这事就不麻烦你了!你是主角可不能离开。转身指着一个年轻女人,花姐,你帮把手给大家分点喜糖。
那女人痛快应了。
陈茶:
小东用筷子敲了敲桌沿,樘子,男人话少呢没毛病。但,你这个时候还装聋作哑就不合适了。
程樘摇头,我说什么?
小东朝陈茶昂昂头,先说说怎么认识弟妹的吧?
程樘侧目看了陈茶一眼,回过头老老实实道:路上捡的。
小东筷子指着程樘,兄弟们你们可听见了!都说话少的人老实,你们说他老实吗?还捡的!这么漂亮媳妇儿哪捡的?你说说,我们都去捡几个。
说完就拿筷子当夹子往程樘腿上夹了一下。
陈茶:
程樘没防备被夹个正着,:
棉裤虽厚,搁不住小东手劲大,筷子透过棉裤夹了一层大腿上的皮肉,挺疼。他抬手摸了摸大腿。
陈茶急了,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程樘连忙按住她,小声给她解释:就是闹着玩!别恼!
陈茶:
呀?嫂子这就心疼了?心疼那就好办了。坐在对面的一个伙子乐了,指了指桌上的烟盒,嫂子,想樘哥少受点罪,你得先给哥儿几个点上烟。
陈茶心里有些恼他们,头也有些晕,不太想配合。
小东点点头,那看来还是舍得樘子受罪。说着手里的筷子虚夹了两下往程樘身上比划。
陈茶:
她不喜欢这个说盘子,真的!
可惜钱榆村几千年的风俗不会因为她不喜欢改变。
陈茶磨磨蹭蹭拿起烟盒和火柴,先给离最近的王山点烟。
第一根火柴划着,刚凑过去,王山一个喷嚏给打灭了。
重点他是故意的。
陈茶还不等发作,王山没诚意地赔礼道歉:嫂子,不好意思!要不你再给点下?
第二次陈茶划着火柴,手掌拱起虚拢罩着火焰凑近,又被王山给不经意吹灭了。
围观人群都哈哈笑了起来。
陈茶有些恼,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她不想伺候了,把火柴跟烟盒往桌上一拍。
呀!嫂子这是恼了?樘子你这是家教不行啊!小东说着,筷子又往程樘腰眼上招呼。
方桌很小,对这几个男人来说,伸直胳膊的距离。三五个人一起围攻程樘。
让陈茶纳闷的是程樘一个标准硬汉,这会儿特娇气,一碰就嗷嗷叫。好像夹他的不是两根竹筷子而是两根烙铁条。
陈茶瞪他一眼,心却还是软了,重新拿起烟和火柴,给王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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