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膝盖,脸埋在腿上小声的呜咽。
如今社会明明号称男女平等要做新时代新女性,可一个女孩想凭自己安身立命怎么这么难?
她想家了。
可她不敢回去也回不去。
现在跟着个不像好人的陌生男人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没吃没喝没得住,连清白可能都不保。
陈茶逃家这么久,几经波折还是第一次绝望到哭。
程樘扛着一人粗的树干,走到门口,听见小姑娘压抑得哭声,脚步顿了顿。
良久,他把树干轻轻的放在地上,折了一根细长树枝削尖了一头,抓在手里掂了下,拎在手里又悄没声的离开了。
钱榆村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程樘用刚在石头上磨过的斧头砸开一个洞,握着削尖的树枝虎视眈眈的盯着洞口,心里却想,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底为什么背井离乡?宁愿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也不愿回自己的家呢?
******
程樘拎着两串鱼回家的时候,小姑娘把房间能打扫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还用乱糟糟的柴草铺成了一张简易床。
月光下,发霉的床垫和大红绸缎绣鸳鸯的喜被被她整整齐齐的铺在草床上。
程樘目光落在喜被上微怔了下,犹豫了一下,最终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和一支白蜡烛,酷着脸递给陈茶。自己走到门外动作利落的给几条鱼开膛破肚处理鱼鳞。
陈茶怕黑,欣喜地接过蜡烛点燃。
程樘收拾完鱼,挂在门前的树上,自己回屋在灶台和炕之间扒用砖砌的间隔用的矮墙上的格子里掏出了几个满是灰尘盆和碗筷,又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军绿色的铁头盔。
他在屋子中间的空地的上生起了火堆,把串好的鱼递给陈茶,会烤吗?
陈茶茫然地摇摇头。
烤熟了不糊就行!将就一顿明天去给你弄吃的用的。程樘把手中穿着鱼的木棍塞进陈茶手里,自己拿着头盔走了。
陈茶看了看手中的鱼又看看程樘,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火堆旁开始烤鱼。
程樘再回来的时候,洗的干干净净的头盔里装满了干净的清水,他用绳子穿进了铁头盔两边自带的孔里吊在火堆上方烧着,然后爬上屋顶用绳子把白天砍的树干拉上去,简单的修补了一下。
等他忙活完,陈茶的鱼也烤熟了,见程堂洗完手,把鱼举到他面前,带点讨好问他,吃吗?
程樘垂眸,一眼就看出这讨好是演出来的,但也没拆穿她,你吃吧!我不饿。
海鲜不顶饱,他就抓这点鱼,不够塞牙缝的。
陈茶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没调料的烤鱼很嫩很鲜就是比较腥,但是对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堪比人间美味。
她吃着鱼眼光追随着在屋内忙活着修补灶台的男人。
所以,他这是为了自己抓的鱼吗?陈茶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失落到极点的心情渐渐雀跃起来。
陈茶开心了,那边程樘却掐着腰低头看着灶台皱起眉头,有点后悔把这戏精捡回来了。
如果就他自己,饿着肚子躺柴草堆上将就一夜完事了。陈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显然受不了这份苦。
女人就是麻烦!
偏麻烦还是自找的。
程樘抬起右手,食指勾了勾眼角,然后扯了一截麦秆放在嘴里咬着,面上有些为难。
锅台和炕都得重新盘,但是冬天不好弄土和泥。倒是有木头能打张床,但又怕那戏精冻着,人瘦成那样不抗冷。
程樘回头瞥了陈茶一眼,再次感叹女人就是麻烦!
偏他这人还有个毛病,可以不管闲事,但是管了就不能敷衍了事。
陈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见他不耐烦地看了自己一眼,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生怕他不开心了真把自己卖了。
程樘嗤了一声,嘴里咬着一小截麦秆走过来,在火堆旁坐下来,今晚只能这样了!明天带你去买新衣服被褥。
陈茶眨眨眼,没忍住问他,你有钱吗?他家这样可不像有钱的。
程樘斜睨她一眼,让你骗的财没有,买点日用品还够。
陈茶讪讪地小声辩解,我不骗财。她只求不被骗。
小姑娘唇角有点委屈的向下耷拉着,看着有点可怜。
鬼使神差地程樘抬手在她发顶上揉了下。
两个人都愣住。
大约这份亲昵的关系,陈茶把另外一串鱼递给程樘,你吃吧!
程樘扬眉看她。
陈茶解释,我吃不下了。
她不是很喜欢吃鱼,再饿也吃不多。
程樘这才接了过来,吐掉嘴里的小麦秆咬了一口鱼。
没什么调料,烤熟的鱼虽然鲜嫩但一股子鱼腥算不上什么美味,难怪她只吃了一点。
娇气!
女人就是麻烦。
程堂再次在心里腹诽。
陈茶抱着膝盖好奇的打量他。
火光给他冷硬的脸上镀了一层暖色,没白天看起来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陈茶鼓起勇气开口,程樘,你真是个好人!说这话时陈茶表情特别真诚,半点没演。
程樘一手往火堆里添了点柴火另一手拿着鱼,闻言撩起眼皮看了她眼,眼神嘲讽。
他明明是被迫当好人。
陈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咕哝道:我那是没办法。怕程樘再出言讥讽,连忙换了话题,指了指他的腿,你这腿是不是很疼?
她发现步行回来走那十多公里时,程樘脸色越来越白,越走越慢。明明是大冬天他只一身单衣单裤,背上却被汗渍浸透,应该是疼的。
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旧疾。
程樘有些意外她能发现,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陈茶眨眨眼,一脸诚恳:还需要换药吗?我可以帮你。
你就是再讨巧,今晚我也不会放过你!程樘起身逼近。
陈茶心里叫苦,这男人一点都不好糊弄。
程樘是个侵略性很强的男人,他一凑近,陈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可这屋子统共就巴掌大的地方她本就坐在草床上,一退就靠到泥墙上。
土灰掉了她一头一肩。
程樘弯腰伸手拍她肩上的灰。
他动作并不重,但是陈茶还是不由自主的瑟缩。
程樘低低的笑了一声,收了手。
他单膝跪在床边,另一条长腿曲在地上,左手撑在陈茶脑后的墙上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玩味的勾了嘴角,这么怕我?嗯?
嗯字声音低,尾音上扬。
陈茶说不清自己是怕还是羞亦或是其他,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第3章 、同命相连
陈茶逃家这段日子,什么苦都吃过,因为长相过于娇艳,几次险些被人糟蹋。
总之基本都是刚出虎穴就入狼坑,然而运气哪会一直那么好总能化险为夷?
这一刻陈茶觉得累了,不想挣扎了。横竖都要经历这一遭,最起码程樘这个男人是自己选的。
所以她认命了!
******
程樘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带陈茶回来也确实没安好心,但,对着这张虽然娇艳无比但是一脸活像要英勇就义的脸,他发现自己实在继续不下去。
还不如她装可怜呢!
艹!程樘低骂了一声,大掌按着她的头顶,轻轻拨倒在草垫上,没好气道:睡吧!
******
明明条件很艰苦,陈茶却睡得很香,睁开眼太阳已经很高了。
房间里火堆灰烬中还隐约有红光闪烁,所以并不冷。
这是她离家出走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醒了?程樘在河边弄了些水回来,跟头盔里温了一晚上的热水混在一起,醒了起来洗脸。
陈茶一听赶紧爬起来,用程樘给她准备的水简单地洗漱了下。
等她收拾好自己,程樘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了。
他靠在门前的树干上,受伤的腿向后曲着蹬在树干上把重量都压在另外一条腿上,嘴上叼着一小节细麦秆,眉眼里满是不耐烦,见她出门起身就走,冷声扔下一句嫌弃:女人就是麻烦!
陈茶勾了勾唇角,快步跟上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她已经确定程樘就是面冷心热,嘴硬心软的典型。
程樘带着陈茶到了村长家去开介绍信办身份证以及要自己的耕地。
如今已经跟五年前大不一样了,生产队时代早已经结束,土地都分包到户了。
老百姓嘛!有地才踏实。
村长姓谭,年纪很大,连胡子都白了,看见程樘也不惊讶,只是略带感慨,你小子结实了不少!
程樘对着长辈也还是那副德行,冷着脸,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这腿怎么了?村长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
让人打断了。程樘语气很淡,好像断得不是他的腿一样。
还能好吗?
不好说。
村长还想问什么,看了眼陈茶又闭上嘴摇摇头,走到写字台跟前,拉开抽屉,拿出纸笔给他写介绍信。
程樘立在桌边,问他,谭叔,我的地什么时候分?
你的地早就分了。你二伯闹着让村里分的。说他先给你代种,等你回来就该娶媳妇了。他提前给你攒老婆本。潭村长眯起眼又看了跟在程樘身后的陈茶一眼,问他,你小子这是找到媳妇了?
程樘跟着回头看了陈茶一眼。
陈茶攥着他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大眼里写满了祈求。
程樘这人懒得作假,他表情直接写在脸上。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陈茶就知道他这是不想收留自己这个麻烦了。
陈茶瞬间眼眶含了泪,攥着他衣角的手力道大的有点抖。
她是我半路捡的,麻烦村里把她送到派出所。这话在程樘舌尖滚了几滚,哪怕明知道陈茶来历不明,也知道她绝对没表现出来的这么楚楚可怜,最终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村长想拍拍程樘的肩,但是因为身高差距,最终只拍到了程樘的胳膊,回来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程樘应了声,拿着文件袋转身,谭叔,那我先走了。
陈茶这个小尾巴连忙跟上。
他们才出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就程家老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会给程樘准备娶媳妇的彩礼?她要是个人当年也就不会二百块钱就把程樘卖了!年纪轻轻腿就瘸了,这辈子就毁了!
村长斥道,你这老娘们胡逼叨啥?哪毁了?人还带了个媳妇儿回来?
也就你傻觉得那是他媳妇儿!那小妮子娇滴滴得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跟着程樘也不知道算计他什么不过也好,那小狐狸精看着就一肚子坏水,跟程家老二斗起来,有热闹看喽!
做你的饭去!一把年纪背后嚼人家孩子是非,羞不羞?!
陈狐狸精茶:
她仰头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觉得挺冤。
程樘仿若没听见屋子里的说话声,一出村长家的院子,就拎着陈茶的衣领,往人往旁边的土院墙上一墩,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清楚。我不管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你现在也看见了,我就是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还是个瘸子。我也不想祸害你一辈子,你现在要走,我让村长给你开个介绍信,让这边的派出所联系你家那边。你
他话还没说完,背靠在墙上的陈茶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走!我不想回家!我回去这辈子就完了!
陈茶一动,蹭的土墙上扑簌扑簌的掉土,落的她头发肩膀上都是。
程樘拧眉把人又往前扯了一下,让她离开墙,低头看她。
他本就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一拧眉加上那双黑亮到仿若能一眼看透人心的眼睛,让陈茶莫名有些紧张和害怕不敢跟他对视。
她低头看地,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头一次跟人说心里话。
我是逃婚出来的,家里为了五千块钱的彩礼把我嫁给一个刚把妻子活活打死的老鳏夫。当时我才刚刚十八岁,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完了,所以我跑了出来。如果我回去不是被家里打死就是被婆家折磨死。我赖着你不是图你钱财,我就是没地方去。
这次真是实话。
陈茶红了眼睛,带了鼻音,我没有坏心思,就是不想人生这么被卖了。我读过几年书,知道女人也可以靠自己博一片天地。毛爷爷也说了,妇女是能顶半边天的。我不想嫁不喜欢的人,我不能仅仅因为我的彩礼钱可以给哥哥弟弟娶媳妇就把一辈子搭上。可我刚上了火车,钱包和证件就被人偷了。我也不敢报警,怕被送回去。之后我就四处流浪,碰见过好人也碰见过坏人。但是只有你让我觉得踏实安心,大约是因为同命相怜吧!
程樘审视了她一会儿,看见她脚下的地面上落了几滴水,随即渗进土里消失不见。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左手掐腰,右手抬起,食指抠了抠眉梢,看陈茶一眼啧一声。
啧的陈茶心惊肉跳,摸不准他这是信还是不信。
程樘放下手又原地转了两圈,重新抬起右手抠了抠眉梢,笑了声,你这丫头虽然看起来确实一肚子坏水,可没想到还有这魄力。又是呈堂证供又是同命相怜的!就是这书没读到正地方,竟学些有的没的。好好听父母的话嫁人一辈子多安稳?你若被人贩子卖了,那下场能比在家嫁人更好?你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大!
这年头基本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敢违背父母安排的婚姻逃离家乡不是一般的有勇气,也亏得陈茶是个鬼机灵,要不然早连渣都不剩了。
更何况,他得承认,那句同命相怜真的戳到他心里了。
程樘是个男人却不是神,去西北那年也不过刚刚十八岁,这一回来世界都变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半点不慌那是骗人的。
捡陈茶的时候也是存了点能有人陪的心思。
良久,程樘点头,行!既然你说实话了,那我也跟你说说我现在的处境。本来呢我就光棍一个怎么都能将就。可是你要跟着我,那就得重新盘算了。目前来说,我手里有之前打算做生意的小本钱,是在西北攒的,所以不多。至于地,你刚也听见了,被我二伯占了,十之八九是要不回来的。住的地方就那间破土屋。你要不怕跟着我吃苦那就你就留下吧!
第4章 、都有秘密
Chapter04
陈茶连连点头,我不怕苦。只怕此生看不见希望。
程樘点头,别后悔就行!说完转头往村东头一瘸一拐地走,带你赶集去。
钱榆村很小,全村只有几百户人,所以没有本村集市,只能去附近的大村赶集。
钱榆村西边是左家庄,每逢农历的三和八赶集,比如初三初八十三十八。东边是东杨村,一六赶集。
这天轮到东杨村赶集,距离钱榆村大约两公里。
对交通主要靠腿的钱榆村人来说,这距离算近了。
但陈茶不是钱榆村人,不习惯走远路,即使道路平坦;程樘特意放慢了步子,她还是累到鼻尖冒了汗这才走到集市上。
陈茶苦着脸皱眉,脚底板生疼。
程樘默不作声地看了她眼,又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鞋,没出声。
整个集市的布局呈丁字型。丁字上方的一横是条南北路,下方的竖是东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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