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他们呢？”苗主任问道。
    “所有作业文件都是第一时间写、第一时间完成。我看过他们的病历，基本没有太大的毛病。”张友道。
    术前各种繁琐的步骤，还要检查电子仪器的线路、药品生产厂家和保质期……竟然病历都第一时间写。
    “他手底下的医生没造反？”苗主任诧异问道。
    “小周喂得饱。”张友用最小的声音说道。
    苗主任了然，只有这么一个解释能说得通。
    医生的工作本来就很繁忙，一周七天，每天平均十二个小时左右，院方还不给加班费。
    临床上能挣钱，这是机器还能维持运转的原因，医生们的干劲也还算是足。
    毕竟医生属于大后期职业，很多人年轻的时候放弃一些利益，也都是着眼未来。
    几种因为合在一起，才有临床现在的局面。
    但话是这么说，即便是苗主任自己也不敢把手下的医生压榨的太狠。
    去年手下有个新来的带组教授，带了一名进修医生。结果带组教授把所有病历之类的活都扔给进修医生干。
    他的手术虽然不多，但手写病历有多累大家都知道。
    带组教授是新人，要求比较严，也想做出点成绩。那名进修医生干了一个月，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最后直接崩溃。
    还没到进修结束的日子，进修医生就不告而别，进修证也不要了，临走的时候把当时组里所有患者的病历全都撕了。
    这都是小事，苗主任也只是批评了一下带组教授，至于他能不能干，那是他的事儿。
    这件事情主要因为医生的工作时长已经被拉到极限，还要提心吊胆的注意每一个细节，下去之后还要写病历、看患者、做处置。
    不够坚韧的医生很快就会崩溃。
    类似的事情苗主任见多了，所以他也不敢往死了压榨，除非像张友说的一样——喂得饱。
    但一共就那些钱，喂饱了手下医生，自己挣得就少。
    周从文有点意思，这是准备拼命做出业绩给老板看的节奏。
    苗主任看周从文的背影的目光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准备的比较充分。”周从文和身边的刘伟说道。
    “我一早来查的。”刘伟笑了笑。
    “麻吧。”周从文道，“我去刷手。”
    “从文，我算了一下，呼气末正压设定为6毫米水柱比较适合，你看呢？”刘伟问道。
    “可以。”周从文道，“按照公斤体重，双肺通气的潮气量给8mlkg，单肺通气的时候给6mlkg。氧浓度给60%，术中测两次血气，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哦了。”刘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苗主任彻底无语。
    周从文管的这么细致么？！
    连peep；单肺、双肺潮气量什么的都要管。
    这……
    第825章 看是看了，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患者平卧位，麻醉完毕后周从文调节手术台角度，左侧抬高20°。
    苗主任微笑，医大二院的设备还行，最起码手术台都是电动调节的。
    这种机器自家医院也才进了不到一年，没想到这面也已经开始用了。
    最近一两年各家医院的硬件条件变化很大，不像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十几年如一日不见有什么变化。
    种种硬件提升都很快，让人目不暇间。
    “老板，左侧第五肋间？”周从文问道。
    “嗯。”
    苗主任身侧传来黄老的声音。
    “那我去刷手。”
    “一起去吧。”
    看着黄老背手弓腰的身影，苗主任的一颗心砰砰砰只跳。
    一站式，这可是一站式的手术！
    从前听说过黄老急诊开台做冠脉手术，有时候吻合口不确定或是有其他情况，术中直接下支架。
    没想到今天自己可以亲眼看一下。
    虽然都在帝都工作，但苗主任和黄老的接触的确不多，尤其是一站式手术这种高端术式，他完全没见过。
    很快，几人刷手回来。
    周从文没有陪着自家老板，而是快步走进来开始消毒、铺置无菌巾。
    让苗主任惊讶的是周从文给患者胸部术区消毒，而邓明则给患者左侧大腿消毒。
    邓明的意思他懂，取大隐静脉做静脉桥么，没什么难理解的。但这也太早了吧！
    一般要是苗主任主刀，如果需要取静脉桥的话也至少是开台2小时之后的事情。
    取的太早，静脉桥会有各种问题，比如说血栓、坏死之类的。
    还没开始手术，就看到与正常手术不同的地儿，苗主任就已经心念大炙，好奇无比。
    “陈教授，肖院长，您二位谁跟我来。”邓明一边消毒一边笑眯眯的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肖凯道，“我帮您打个下手吧。”
    说完，他转身去刷手。
    这不是什么好活，虽然上台，可却没有机会看手术。
    而且给邓明配台要做的是取大隐静脉，完全没什么技术难度，属于进修医生才干的活。
    周从文没理会下面的分工，他铺好胸部的无菌单，重新手消，站到一助的位置上，“沈浪，给老板搬的脚凳。”
    脚凳早已经准备好，沈浪小心翼翼的让开黄老的身子，把脚凳放到术者位置后调节无影灯灯光，对焦，射向术区。
    黄老站到术者位置上，苗主任精神一震，蹑手蹑脚走到黄老身后。
    无影灯很亮，术区无菌单铺置的很严密，留给手术的切口位置特别小，的确不是常规心脏搭桥的铺单子方式。
    苗主任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是新术式。
    “准备悬吊器。”周从文一边给术区最后一次消毒，用干纱布擦干，麻利的准备吸引器、电烧，嘱咐器械护士。
    “周教授，是哪个？”器械护士对着一堆从来没见过的器械发懵，小声问道。
    周从文扫了一眼，“你左手第二个设备。”
    苗主任看去，一个古怪的设备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苗主任一怔。
    虽然疑惑，但他并没问。这时候询问显得有些多余，很快就要用了，自己看一眼就明白怎么用。
    黄老伸手，手术刀拍在他的手里。
    手起，刀落，切口出现的一瞬间没等鲜血流出，周从文手里的干纱布就压上去。
    黄老把刀拍在患者腿侧，大镊子被器械护士拍在手里。
    这么短的时间内，周从文拿着电烧啪啪啪已经把皮缘的出血点全部烧上。
    配合的真默契，苗主任心中赞了一句。
    自己连血都没看见，一是黄老的刀快，完全不见颤抖，切的深度也刚刚好，只断了毛细血管并没切断皮下稍微大一点的小血管。
    再加上周从文手疾眼快、配合到位，虽然只刚开皮，手术麻利的让苗主任有些羡慕。
    可是随着周从文手里的干纱布挪开，苗主任一下子愣了。
    切口——6cm，目测。
    我去！
    虽然事前知道是小切口、微创的冠脉搭桥手术，但6cm……这么小的口子能干什么？
    之前苗主任一直认为所谓小切口应该在12-15cm左右，只是不用劈胸骨而已。
    毕竟十几公分的切口相对于劈胸骨、至少25cm的切口而言已经算是小切口、算是微创。
    然而，他看见切口只有6cm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
    这种“屁大”的口子，在胸腔镜出现前，连肺大疱都做不了，就更别说标志性的冠脉搭桥手术。
    6cm，够干啥呢。
    下个胸腔闭式引流还得切3cm左右呢，黄老这是误操作吧，还是说之后要延口？
    苗主任脑海里乱糟糟的想着各种事情，恍惚之间，周从文已经配合黄老完成止血、钝性分离，进入胸腔。
    他把那个陌生的器械拿到手术台上，两个“爪子”勾住胸壁内侧，分开、悬吊。
    小切口顿时大了一些，但就算是再怎么大，基础在那，也大不到哪去。
    这是悬吊器，苗主任看了一眼就明白器械的作用。可切口还是很小……根本看不见术区。
    他从来没想过，做冠脉搭桥手术，竟然没有术野。
    随着悬吊器把胸壁“吊”起来，沈浪垫脚、伸手握住无影灯下的把手又一次对焦。
    灯光打斜，顺着切口照进去。
    “黄老，您看灯光这样行么？”沈浪问道。
    “可以。”黄老只是嗯了一声，专心致志的看着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