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一根白灵芝，周从文把烟塞到高医生的嘴里。
    “抽根烟冷静下。”周从文轻轻说道，“没事就好。”
    高医生依旧在呜咽，像是东北山坳里寒冬的北风似的。
    周从文不擅长安慰人，就算是自己也不会安慰、和解，要不然上一世不能往死了推广粒子植入手术，以至于出了意外。
    看着高医生，周从文叹了口气，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等了很久。
    “小周，谢谢，谢谢。”高医生渐渐缓过神，心头的石头落地，一片清朗。
    “没事就好。”周从文笑道，“给嫂子报个喜，然后准备手术。”
    “……”高医生有些茫然，周从文也没办法，他扶着高医生坐起来，简单查体，确定骶椎没有骨折，这才招呼普外科的值班医生过来照顾。
    离开普外科，周从文见沈浪的眼圈红呼呼的，微嘲道，“怎么了沈浪，一瞬间文艺起来了？”
    “我想到了亭亭如盖。”沈浪坦诚。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周从文笑道，“好好活着比啥都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521章 提上秋裤就不认账
    “我觉得高哥两口子感情真好。”沈浪被感动的眼圈通红。
    “我记得之前是谁说的，结婚还有可能会导致脑出血。”周从文打人从来只打脸。
    “就是被感动了一下，我又不想结婚，这两件事没什么关系。”沈浪一点都没感觉，坦然说道。
    “你这人也是够分裂的。”
    “从文，你说咱们报警呢？”沈浪的思维跳跃的极快，瞬间就从高医生和他爱人之间的情感跳走，从布加综合征的患者身上跳走，来到直肠异物的患者身上。
    周从文瞥了沈浪一样，见他表情专注，并不是因为尴尬故意岔开话题。
    “没用的。”周从文道，“不涉及人身伤害，就是顶多能说是一个治疗不当，非法行医。现在对非法行医没什么判罚，就算是交智商税吧。”
    “智商税……智商税……”
    沈浪的思维又跳到智商税这个词上。
    周从文一怔，智商税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早都忘记了，他可以肯定的是2002年绝对没有这个词。
    “很准确啊！”沈浪兴奋的说道，“从文，我发现你对事物的刻画简直太一针见血了，智商税！简单形象，厉害！”
    “……”
    周从文无奈。
    是自己厉害么？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不过这事儿没办法和沈浪解释。
    两人回到胸科，刘迪在值班，见他们都没走就一起订饭一起吃。
    两个大盘子的菜，加上几个小菜，45块钱。
    周从文听到这个价钱，还有些恍惚。在未来45块钱都不够自己一个人吃外卖的，而且还死难吃。
    2002年的物价是真实在，真是很怀念。
    吃完饭，沈浪要回家，周从文坐在床上剔牙，“沈浪，我要是你就不走。”
    “为什么？看手术？介入手术，我没兴趣啊。”沈浪耸肩摊手望天。
    “王雪腾王经理马上就到了。”
    “……”沈浪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狼崽子一样，眼睛里冒出绿油油的光。
    颜值多重要，周从文心里想到。
    沈浪这种货色根本扛不住。嘴上说不要，身体却特别诚实。
    “从文。”沈浪坐回周从文的身边，“王经理带器械来？”
    “嗯，你要是愿意就帮我交接一下。器械型号什么的要细致记录，和咱们胸科用的东西不一样。”周从文嘴里叼着牙签说道。
    “嗯嗯嗯。”沈浪连连点头，再也不提回家的事儿。
    回家有可能有八卦，还得看运气，加上楼下的两口子早都过了七年之痒的时间，有八卦的可能性太小，哪里有王雪腾香。
    沈浪坚决不走，即便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基本没用，但能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从文，王经理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
    一个小时后，沈浪坐立不安。
    “从文，王经理什么时候到？”
    “之前打电话在高速路上，少打两个电话，省得她开车分心。”周从文毫不在意的说道。
    又一个小时后。
    “从文，王经理应该到了吧，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从文无可奈何的看着沈浪焦躁不安的表情，心想这货还真是有当舔狗的体质。
    没想到又发现了沈浪身上的一个“闪光点”。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沈浪第一时间冲上去，肩膀撞到铁皮柜子上，他浑然不觉。只一瞬间，就化身为绿巨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横冲直撞，只为了开门。
    “王经理，你来了，从文等你很久了。”沈浪的声音传来，甜的发腻。
    周从文捂额，还不如让沈浪回家，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是从文需要的器械么？我帮你拿。”
    沈浪殷勤的声音又响起。
    男人哦，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一直都很诚实。周从文叹了口气，这句话自己今天好像想了很多次，都是因为沈浪这个不争气的货色。
    不过似乎也不怪沈浪，王雪腾的确很好看，属于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并让人垂涎欲滴的类型。
    “谢谢。”王雪腾没有拒人千里之外，毕竟沈浪也算是“甲方”，王雪腾必须对沈浪保持一定的尊重，但还要防备着他的咸猪手。
    “王经理，辛苦。”周从文见沈浪满脸兴奋的拿着一个拉杆箱跟着王雪腾走进来，淡淡说道。
    “周医生，客气。”王雪腾嫣然一笑，“只要您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周从文看了一眼沈浪，从他的眼睛里解读出来了某种角度妒忌的光。
    这回沈浪应该能上点心了吧，周从文猜想到。
    不过心里想什么，并不耽误周从文和王雪腾交流，他也没让王雪腾坐，继续说道。
    “王经理，患者很穷，花不起钱，走损耗吧。”
    “是，我会把这些耗材上报损耗，周医生您放心。”王雪腾脸上的笑容欢愉了几分，“几个小耗材，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就算是您要大架子，我也得给您挤出来不是。”
    周从文微微一笑，王雪腾结结实实的把人情扣在自己头上。
    不过周从文没打算提上秋裤就不认账。
    这事儿是自己刷脸，王雪腾也卖自己人情。
    拔x无情这种事儿周从文比较擅长，如果是上一世，哪怕王雪腾开车奔波几百公里送耗材，周从文拿到东西也会把她撵走。
    但这一世的心态和上一世有些细微的区别，他微微一笑，“坐吧，王经理，姜主任还要些时间。”
    王雪腾不为人注意的松了口气，她搭着床边坐下，标准的礼仪坐姿，看的沈浪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周医生，我听说您要主持院士工作站的日常工作？”
    “嗯。”周从文点头，“到时候还要王经理多帮忙。”
    “您太客气了。”王雪腾看周从文的眼神都炙热了几分，“您准备……”
    周从文瞥了王雪腾一眼，她这话问的有些多余。
    “到时候再说。”周从文招了招手，说道，“沈浪，我看看耗材。”
    王雪腾略有一点小尴尬，但她已经习惯了表面上禁欲风浓重的周从文的做派。
    家里放着一个自己看了都挪不动脚的女朋友，还在热恋之中，周从文的表现是应该的。
    第522章 生不如死
    周从文查看王雪腾带来的耗材，好感顿生。
    各种型号的导丝、导管、球囊，甚至还有血管内的大架子的型号都准备的很周全。
    王雪腾不是空口白牙说大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办到。
    周从文相信自己就算是用大架子，王雪腾也不会说什么。
    上一世周从文对产品经理了解的比较多，自然知道上报损耗、要政策一类的手段。
    但这些手段基本上都被产品经理看作是自己收入的一部分，想要他们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实在是很难。
    奥利达虽然是跨国公司，王雪腾也是地区经理，但她手里的权限估计也就价值一个十万块钱的血管支架。
    王经理看着弱不经风，但做事情却爽快的很。
    但这些么，周从文也知道很可能是王雪腾经过上面的允许才会做的。
    周从文见没什么遗漏，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很多，“王经理有心了。”
    王雪腾心里气愤，自己拿出这么大的诚意，竟然只换来一句有心。
    虽然是这么想，但王雪腾却没表现出来，她笑呵呵的看着周从文，“周医生，我对您的手术水平好奇的很呢。”
    周从文只是微笑，没有说话，王雪腾继续说道。
    “上一次主动脉夹层手术后，姜主任和藤主任回去的路上对您的手术大加赞许。我了解姜主任，他傲气的很，除了一院的苟主任之外谁都不服气，但他对您是真心实意的佩服。”